《冠军传奇（足球）》不吃宵夜的周三

8、曹琳琳（修改）

　　从老韩抱着试卷出现在教室门口，易风就有不好的预感，早读课一结束，果然预感成真。

　　语文考试？！

　　消息一出，全班一片哀嚎。

　　初三没有新知识，老师最喜欢的就是时不时突击一下，美其名曰摸底。一回来就遇到摸底，易风除了低头暗骂倒霉，回来早了，也只能备好纸笔，拖着桌子按要求摆好座位。

　　在试卷没发下来之前，班上没一个闲的，不是抓紧时间把书里的诗抄几首到手心，就是商量着暗号，给橡皮画ABCD。胖子闭上眼睛喃喃低语，不用靠近，易风都知道他说的什么，不外乎“……玉来大帝保佑、王母娘娘保佑、上帝保佑、真主保佑……”之类的，也不知道这么多神仙，他得切成几块才够上贡。

　　雪花般的试卷很快传下来，名字、学号，懂的就划拉两笔，不懂的跳过，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作文。

　　“XX请为我骄傲：你的人生中总有什么是值得骄傲的，什么人是你想让他/她为你骄傲的，祖国、父母......请用600字把它写下来。”

　　易风蹙着眉头，紧盯这矫情的作文题目看了整整两分钟，直到看得眼都酸了，还是没找到一丝灵感。要问他最讨厌什么考试内容了，就是作文，他就不明白了，每天上学、练球，哪来那么多生活感悟可以写，见天的不是梦想、成长，就是亲情、考验，还不如让他写观赛分析呢。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才烦躁的拨了拨头发，跟便秘似的，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往外挤。写完简直元气大伤，多看一眼“今天我以三中为豪，明天我要三中以我为傲”，眼睛都要瞎了。下课铃一响，立刻的把试卷往胖子桌上一扔，眼不见心不烦。

　　“风哥！风哥！”安静没一会，胖子的喊声就在耳边不依不挠的响起。易风头都没抬，手胡乱的糊在胖子脸上，往外一推。

　　呸，呸，世界再次安静下来，没几秒，声音又吱吱喳喳响起。

　　“风哥，风哥，你不是忘了要做课间操吧，最近杀虫剂抓得特严，躲女厕都没用。”

　　杀虫剂指的是教导主任，因为他喜欢把违纪学生比作害虫，从害虫影响学校校风上升到影响社会国家，所以被称之为杀虫剂。反正《寂静的春天》都说了，杀虫剂也是污染源，大家一起污染，谁也不清白，谁也别赖谁。

　　特长生们都不喜欢做课间操，原因很简单，不特立独行点怎么显出他们和其他学生的差别，怎么维持他们在校内闲杂人等自动退散的逼王气场。下有对策，上有政策，这时杀虫剂总会从各个地方冒出来，浑浊泛黄的瞳孔谁也不看，专盯特长生们。

　　胖子叽叽喳喳个不停，广播里也开始响起课间操前奏。伴随着电流次啦次啦的喷麦声，吵得人心烦气躁，易风不耐烦的支起头，胡乱的撸了撸头上的寸板，站起来大步往教室外走去，胖子愣了下，跳起来跟上。

　　楼下的操场已经站满了人，一排排、一列列，穿着宽大的绿色校服，远远看起来跟菜地里的青菜苗似的，稀稀拉拉。

　　易风自一出现，就引起轰动，一米八的身高在初中生里鹤立鸡群，跟灯塔似的，热切的目光一浪接一浪扑过来。

　　前有灌篮高手，后又网球王子，经过一系列少女漫的无良引导，长得帅、有点痞、体育好的少年简直就是少女幻想的集合体，更不用说男生来去成风，时不时就请假参加各种比赛，多神秘啊。至于说房子、车子，咳咳，那都是俗气的老女人们关心的。

　　在杀虫剂狰狞的目光，女生们自顾自的追随易风，压根不惧狂外面的风暴雨，反而升起一种为爱情奋不顾身的献身感。哪怕对方冷着脸，都影响不了她们的热情，时不时还发出嘿嘿嘿的响声，听得胖子浑身一抖，再抬眼，男生已经抄着手拉开一段距离。

　　没等站稳，音乐声突然停了，广播里传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不大清，过了一会，突然杂声褪去，清晰悦耳，有点微甜的女声响起，耳朵骤然变得清明，像被雨冲刷过的天空一样令人舒畅。

　　“各位亲爱的同学们，现在播报一条喜讯：
　　在这生机勃勃、春意盎然、春光明媚的季节里，初三八班易风同学再为我校增添光彩，就在刚刚结束的全国U17联赛中，他代表羊城俱乐部U17青年队出战，时隔八年为羊城U17捧得冠军，并且个人以15球的成绩位列射手榜首位，在此……”

　　周围的目光唰的集中过来，胖子与有荣焉的挺直胸膛，收起小肚腩，自觉英姿飒爽。易风低头看着他收了前面，松了后面，肥屁股松垮垮的耷拉下来。

　　课间操没有谁会认真比划，大家都是糊弄着举举手、抬抬腿。音乐声一停，人群马上一窝蜂的散开。易风仗着腿长、爆发力强，一步三迈窜到队伍前头，猎豹一般，在一众女生热切的眼神中，向校门口小卖部杀去。

　　羊城三中建在小山坡上，从教学楼一路往下都是阶梯。于是每天上课前，同学们就先背着一包沉甸甸的书本，感受一下什么叫获取知识不易，什么叫书山有路勤有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上去艰难，下去时就快了，不进则退，在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易风一马当先，转眼小卖部在望。

　　就在他即将取得开门红时，拐角处突然窜出个人影来，挡在他面前。

　　“小心！”

　　两腿肌肉猛的收缩，筋肉爆起，在撞上人之前险险刹住。整个人跟钟摆似的，抑制不住的往前倾了倾。

　　操！勉强稳住，易风还没来得及爆粗，对方就吧嗒吧嗒抢先开口了，声音微甜，听起来舒服极了。

　　“风哥，风哥，刚刚听到我的播报了吗？你真厉害，又拿最佳了。”女生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仰头看着他，亮晶晶的，像极了隔壁家的小狗，皮肤有点黑，人微胖，不过这一切组合起来，并不显土丑，反而有种邻家小妹妹的舒服气场。

　　易风一口气被打断，再开口就失了先机，而且对着曹琳琳，他也下不去狠手，火气不情不愿的消了下去，无奈道，“琳琳，下次你别这样，危险。”

　　“知道！知道！”女生胡乱的应着，也不知道是真听还是假听。

　　易风点点头，退后一步，打算绕开，再晚一点小卖部就该被扫光了。

　　“等等！”校服下摆被扯住。

　　“当当当！”对方伴着声音，得意的从背后伸出手，脸颊抿出小梨涡，邀功道，“买吃的对吗？两个糯米鸡，对吧，我广播完去买的，挑得最大的，诺，给你。”

　　还冒着热气的糯米鸡用塑料袋装着，荷叶的香味隐隐约约传来，让人一瞬间联想到里面香软缠绵的糯米、酥软的鸡块。

　　易风挑眉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大手一伸，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一口下去半个，“可以啊，琳琳，你现在是越来越贤惠了，都知道帮哥准备吃的了，不错，不错，改天就可以嫁了。”

　　“嫁你，敢要吗？”曹琳琳嘟嘴。

　　曹妈妈和易妈妈是好朋友，两家向来走得近，小时候，曹琳琳又老是粘着易风，跟个小尾巴似的。为此，两人没少被大人打趣，说曹琳琳是易风的童养媳，易风都习惯了，此时也没当真，“吃你两个糯米鸡，就要养你一辈子，你这生意可以啊。”

　　他啧啧赞叹，下一秒干脆利落的回绝，“不要，你吃太多了，谁敢娶啊，看看这圆脸，胖的哟，我都不忍心看……”

　　曹琳琳眼神一暗，摊开手，凶巴巴道，“你想娶我还不嫁呢，拿来，还我。”

　　“呀，难道这是你的嫁妆！怎么办，我吐回给你行吗？”手里的糯米鸡，三两口下去已经只剩小半个，易风看着它，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曹琳琳气恼不过，伸手就要拧他，易风早有防备，三两下窜上几层台阶，扬扬手里的塑料袋，临走还贱贱的撩拨一句，“糯米鸡等你结婚时，我再还给你老公啊，没事，脸大吃八方，体圆不算胖，到时找个一样少吃点的就行。”

　　“你给我站住！有本事吃，有本事你别跑啊！”

　　“下次，下次哥请回你。”

　　易风轻松逃脱追杀，优哉悠哉的回到教室时，整个教室都是咔嚓咔嚓的加餐声。胖子正探身压在桌上和前桌聊天，见易风进来，悄唧唧的往走道边挪了一点点，典型的欲盖弥彰。

　　易风没落坐，就站在座位旁，交叉着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胖子一圈又一圈，直看得胖子心里忐忑不安，挤出笑容道，“风哥，您老坐啊，站着干什么呢。”

　　“你没干什么坏事吧？”易风狐疑的看着他。

　　“没，绝对没，我就和柱子聊会天，”胖子越说越心虚，差点指天发誓自证清白。

　　“嗯。”易风点点头，等胖子安下心，突然勾勾手指头道，“那起来。”

　　“别，”胖子还没说完，两根手指已经过来捏起后领，拖死狗似的拽着他离开座位。

　　抽屉里整整齐齐的放了几摞书，塞得满满当当，易风转头挑眉看了胖子一眼，练体育的男生会好好整理书桌，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倾身向前，慢吞吞的把书抽出来扔桌上，每扔一本，就见胖子哆嗦一下，等抽完，露出里面两个被压到干瘪的冷硬大馒头。

　　“出息。”没好气的斜觑对方一眼，拎起塑料袋提手，在绝望的眼神中，完成最后一击，将馒头扔向它最后的归属——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