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舌尔的湿度》赤猿

1、第 1 章

　　天边传来海鸟的鸣叫，伴随着浪潮的声音，营造出一股微咸广阔的氛围。

　　向海面延伸的悬崖末端盘坐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

　　墨汁一样浓黑的卷发弯出俏皮的弧度，一声纯白的服装仿佛要融进蓝天白云中。

　　他的左手向后支撑着放松的身体，仰头的角度像是在眺望天堂一般。

　　宝蓝色的耳机线绕过他幼细的脖颈，以一种惬意而宁静的弧度连接着右手握着的随身听。

　　秋天果实一样丰满而嫣红的嘴唇轻轻翘起，连同微缩羽扇一样的纤密睫毛相呼应成专注享受的表情。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他，一定会非常惊叹。

　　身下压着微潮的青草、面朝海天、探身出去便是陡然峭壁……他明明是个入侵者，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地融入了这片风景。

　　从海面上吹来的风轻轻在他身旁掠过，拂动他的发梢和衣领，宠溺般的温和。

　　当一个巨浪被拍散在下面的礁石上，他如从梦中醒来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右眼角下的泪痣点缀了阳光照进眼底所唤起的迷人风情。

　　他睁眼后的第一件事，是查看自己的随身听。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试探性地按了几下电源键，暗掉的屏幕始终不予回应。

　　没电了吗。

　　他微启嘴唇有些失望地叹息。

　　抬手摘掉耳机，然后有些无奈地缠到随身听上，最后塞进口袋。

　　那，回去吧。

　　他站起身，因为长时间坐着，动作有些迟钝。

　　裤子后面有一种从闷热到沁凉的落差感，他侧头向下看去，白色的布料染上了浅绿色的痕迹。

　　不过他并不在意，随手在屁股上拍了两下，就迈着长腿朝海的反方向走去。

　　盘旋在碧海蓝天之间的海鸥合乎时宜地叫了两声。

　　像是依依不舍地为他送别。

　　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堂里的服务生带着风度翩翩又礼貌温暖的笑容，用英语和池浠打招呼，和对每个到这里度假旅游的客人一样。

　　礼节性地回以问候和温和的笑容后，池浠走进了电梯，按下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按钮。

　　和他一起乘坐电梯的，还有一位拖着拉杆箱的年轻女孩，她虽然有一头茶金色的长发，但从肤色和瞳色来看，也是个亚洲人。

　　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堆证件护照宣传画册之类的东西，池浠便微笑着问道：“请问您要去哪一层？”

　　听见他说中文，女孩愣了一下。“……正巧和你一样。”她看了看按钮板块，然后同样用中文答道。

　　池浠了然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不再说话，专心地看着显示楼层的液晶板。

　　而女孩看着这个陌生人的侧脸，则露出了困惑的表情，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中国人呢？”光看外貌也有可能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之类的不是吗？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门正好打开。

　　“因为我不小心瞥到了你护照上的国籍。”池浠指了指她拿在手里的护照，朝她露出有些狡黠但是无伤大雅的笑容，随后走出了电梯。

　　女孩一脸恍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拖着行李箱跟了出去。

　　同时在心里默想：不小心——他的说话方式真绅士。

　　酒店一楼以上的走廊里，都铺着吸音的亚麻色地毯。拖着箱子走在上面，也不会发出令人困扰的声音。当她发现自己都快找到房间了，前面那个白衣的男青年还在和她同行，忍不住有了一个预感。

　　“啊，原来我们是邻居？”然后，预感就这么成真了。

　　池浠和女孩分别停在相邻的两扇门前，前者有些意外地看着后者。

　　“好巧！”女孩对他弯了弯一双杏核般的眼眸，然后用房卡打开门。由于觉得手上的一堆东西太过碍手，她在房门自动出现一条缝的时候，就用脚顶开了门，然后飞快地将护照、身份证、宣传册、甚至是房卡统统丢了进去，最后还把半人高的行李箱给蹬了进去。

　　池浠看着这一幕的目光多少有些惊讶。

　　这女孩还真是……不拘小节。

　　回应他目光的，是女孩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祝你度假愉快！”说着，她从里面关上了门。

　　从那声并不冷静的“砰”里，池浠听到了兴奋和迫不及待。

　　年轻人啊……他轻轻摇了摇头，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好软～”

　　君雅朝铺着平整床被的大床上纵身一跃，像一只小豹子那样抓住了床头的枕头，然后在两米宽的床身上翻滚了几下。

　　原本被服务员铺得一丝不苟的床褥瞬间满是皱褶、歪歪扭扭。

　　所以说，要判断一家酒店的水准，第一个要检查的就是床的质量。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直到把一头柔软顺滑的长发给弄得凌乱不堪，才微喘着气停下来。

　　“好床！”她一脸舒爽地拍拍身下的柔软触感，然后跳下了床，想起要去整理行李——那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还躺在套房门口。

　　在塞舌尔预计三天的旅程，她并没有带太多衣服。但是看上去行李却十分繁重。

　　当她蹲下身有些吃力地拉开拉链的时候，从后袋里传来了持续而强烈的震动感，伴随着一串朋克摇滚风格的音律。

　　她一边从后面拿出手机，一边翻开行李箱的盖子。

　　眼中映出一堆摆放凌乱的物品的同时，指尖习惯性地滑动接听。

　　“喂？”

　　“小雅，你到酒店了吗？”听筒里传来一个非常柔和的年轻女声。

　　“刚到，你在哪儿？”君雅把衣物全部扔到棕色的沙发上，然后开始整理剩余的半箱东西。

　　“我在一楼的咖啡厅，帮你点了你最爱的黑冰咖咯。”

　　君雅愣了一下，隐约听到那边有她和侍者对话的声音。

　　这些东西一时理不完的……她看着箱子里的两个相机包，还有一堆绘本和画具，皱起了纤细的眉毛。

　　先去见她吧。

　　下决定只花了君雅半秒钟的时间。

　　“我马上下来。”这么说着，她挂掉了电话。

　　飞快地抓起房卡和钱包离开了套房。

　　酒店的咖啡厅是一个延伸出去的木质结构平台，坐在洛可可风格的小圆桌边，可以观赏到下面的游泳池。

　　波光粼粼的池面比起海洋更显透彻，池底铺着天蓝色马赛克的瓷砖。时不时有几个女游客穿着缤纷的泳衣，坐在池边嬉戏。冰凉的水花飞溅，湿润了塞舌尔的热季。

　　有着披肩波浪长发的妙龄女子坐在靠近栏杆的位置，侧头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宁静而温和，嘴角的弧度和手中的焦糖拿铁一样温甜。

　　直至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才收回目光。

　　“苏萝。”

　　“真快呐。”她弯着一双剪水黑瞳，看向来人。“行李都整理好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差不多了。”君雅暗自调节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坐到她对面。“你呢？婚礼的布置都安排好了吗？”

　　苏萝唇边的弧度听到她的话更加甜了，“他很高效。”

　　语气七分称赞，三分自豪。

　　君雅的眉毛不自然地僵了一下，为了掩盖内心的波动，她拿起桌上的黑冰咖猛灌了一口。

　　大量的冰凉苦涩充斥了每一颗味蕾，让她微微扭曲的表情显得合乎情理。

　　“慢点喝……”苏萝有些惊讶地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很钟爱清咖，但是这样当水喝也太夸张了吧。

　　“嘴巴有点干啦。”君雅放下杯子，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苏萝微微皱起了眉头，“早知道我再给你点一杯柠檬水了。”她有些后悔地说道。

　　从她的角度看去，君雅的眉梢到现在还残留着苦意，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这个和她同龄却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丫头，从认识开始，就一直这样，让人忍不住宠爱她，关照她。

　　“没事啦，正好飞机坐久了有点累，提神。”君雅摆了摆手，“话说……你那传说中的老公呢？婚礼前让我开开眼呗。”她单手托着下巴，一脸恰到好处的期盼表情。

　　“他在另一个餐厅谈生意。”苏萝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你还是乖乖等婚礼的时候吧。”

　　“晚上都要结婚了，现在谈生意？”君雅瞪大了眼睛，眼中几乎要刻上“见鬼”二字。“有病吧这人！”她为苏萝这个准新娘打抱不平。

　　“习惯就好了。”苏萝并不在意地微笑着，纤指捧着咖啡杯，依旧一脸甜蜜。

　　君雅几乎要跳起来了。凭什么习惯啊！就算不忙婚礼，也该陪着未婚妻吧！

　　但是苏萝心平气和的神情又让她觉得自己没资格抱怨。

　　于是，她最后所表现的，只是不满地撇着嘴唇而已。

　　“而且……”苏萝注意到她的负面情绪，有些迟疑地又开口道：“让他提前看到你是我的伴娘，可能会把你‘开除’了。”

　　她以一种因为熟稔而毫不避讳的目光打量着君雅今天的穿着，暗色的字母Ｔ恤、黑色的半截长手套、军绿色的宽松裙裤……脚上还有一双发黄的帆布鞋。

　　看上去就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充满活力，但是也相当浮躁随性。

　　根本入不了那个人的眼。

　　但如果是换上伴娘礼服后的她，就没什么问题了。

　　“开除？”敏感地捕捉到这个词语的君雅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拍案而起，“他妈的以为我是他公司的员工啊！”

　　看吧。二十八岁的人了，性格里却看不出丝毫因为成长而沉淀下来的某些东西。依旧和多年前一样率性而为、口无遮拦。

　　苏萝暗自无奈地叹息着，让她坐下。然后熟练地用温柔的声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将话题带到一个令人舒适的氛围中。

　　婚礼，是两位新人一生中最特别的时刻。交换铭刻着承诺和责任的指环，接受众人真挚的祝福，携手迈入崭新未知的将来。

　　但对新娘及其蜜友而言，结婚前在更衣室的短暂私密时光，也是无与伦比、不可或缺的体验。

　　“小雅，你是不是又瘦了？”为君雅拉上礼服拉链的时候，苏萝有些惊讶地问道。

　　礼服是上个月去试的，那时候明明很合身，现在腰部却有些松垮。

　　“好像是有点。”君雅摸了摸自己的腰，露出了讪笑。

　　“你是时尚杂志的编辑，又不是模特。平时要多吃点饭啊。”苏萝有些不赞同地轻拧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在一堆礼服里拣出一条宽版的腰封，递给她。

　　“知道啦。”君雅吐着舌头，将腰封系好，然后对着镜子转着圈审视。礼服的绸缎面料很滑，藏青色的深度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更加纤细。被卷发棒缠绕过的茶金色长发钝化了她容貌中的稚气，看上去终于和实际年龄相符了。

　　苏萝看到她的眼神中和平时大大咧咧形象截然相反的细致审视，微微一笑。

　　她目光所停留的地方，都是这件礼服最关键的细节，领口恰到好处的弧度、滚边中渲染一样的花纹、下摆开叉的高度……不愧是阅览无数时装的编辑。

　　如果在平时的衣着上，她也能如此苛刻就好了。

　　“还有这个。”

　　苏萝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朵雪纺花卉的头绳，走到她身后，将她的卷发归到一边。

　　温暖的指尖碰到了君雅的脖子，让她的身体微僵。

　　但是苏萝却未曾注意到，她亲昵地将手臂环绕到苏萝的胸前，对着镜子轻柔地扎起她的头发。

　　君雅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苏萝，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好了，怎么样？”很快，苏萝就收起了她的手臂，转而搭在君雅的双肩上，用近乎宠溺的表情打量着镜子里的君雅。

　　这样一种不经意的随性，更加能突显出一种亲民朴素的典雅。

　　但是君雅却无心欣赏，明明更衣室里开着空调，她的背上却渗出了汗水，心脏也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般砰砰直跳。

　　淡淡的香水气息钻入鼻间，苏萝之前给她喷上了和自己一样的香水。此时君雅分辨不出这股香味是来自苏萝还是自己，只觉得分外让人难以维持镇定。

　　“啪”的一下，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君雅深吸一口气，转身握住了苏萝的手，“其实我一直……”

　　在苏萝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眼中就迸发出了越过友情的热切。

　　但是，这个时候，更衣室的门被敲响了。

　　笃、笃、笃。

　　有力而绅士的节奏，让人判断出门外的是个男人。

　　君雅好像被一盆冷水浇下来，瞬间回过神来，松开了苏萝的手。

　　而苏萝带着对她刚才行为的困惑，说了声“请进。”

　　“咔嚓”，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月白色礼服的男青年。

　　“苏小姐，叶岑让我来……哦呀？”他风度翩翩的微笑在看到屋内的君雅时，变成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而到了君雅脸上，这份意外便以成倍显露。

　　她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池浠？来得正好。”苏萝看到是他，便熟稔地把他招呼了进来。同时把君雅往前轻轻一推，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闺蜜，今天要和你搭档的伴娘。”

　　搭档？

　　君雅张了张嘴，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池浠的礼服，虽然大体颜色不同，但的确是有好几个细节是和自己的伴娘礼服相呼应的。

　　也就是说，他是伴郎？

　　“真是无巧不成书呢。”池浠抿唇浅笑，十分绅士地对她点了点头，“我叫池浠，请多指教。”

　　“……我叫君雅。”君雅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也对他扬起了友好的笑容。

　　“你们已经见过了吗？”苏萝敏锐地询问二人。

　　“我们是邻居。”池浠一边用手指了指上面，一面保持着让人放松的笑容答道。

　　“那真是好巧！”苏萝小幅度地掩住嘴唇惊叹，然后促狭但却温柔地用肩膀顶了君雅一下。

　　“嗯……”相识多年的君雅又怎么会不懂她调侃的意思，但是她现在除了点头表示赞同又能怎么回应呢？

　　她可是刚刚从失控中找回冷静，差一点就要在苏萝的婚礼前造成某种精神上的破坏让她多少还惊魂未定。

　　苏萝看到她难得的少言寡语，心中觉得有些惊讶。

　　她终于有在异性面前害羞收敛的时候了？

　　不过……如果对象是池浠的话，苏萝也不是不能理解。

　　眼前这个青年有着俊美中参杂着恰到好处比例的柔和的五官，身材虽然不健壮，但是修长挺拔。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遥远气质，让人觉得没办法在他面前放肆。

　　初见池浠的时候，她也不自觉地比平时更加矜持含蓄。

　　这种感觉不是紧张，是一种无意识地收敛，连呼吸也下意识地调节成最优雅的方式。

　　生怕有什么地方让他察觉到了失礼。

　　但其实，聊过几句就会觉得他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

　　温柔、有礼、幽默、博学……你可以在他面前尽情展示最真实的一面，他永远都不会显露出想要远离的态度。

　　一心以为好友步了自己后尘的苏萝，在看了看两人之后，便清了清嗓子，这么说道：“我要试其他礼服了，你们两位不如出去熟悉熟悉？”

　　她画着甜美妆容的脸上笑容可掬。

　　池浠几乎是瞬间就领会她的意图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征求君雅的意见。

　　“……好吧。”君雅对上他的视线，余光又同时感觉到了苏萝包含暗示的眼神，便叹息着点了一下头。

　　和池浠一起走出了更衣室。

　　“真是受不了……”在池浠合上门的下一秒，君雅就背靠着墙，不顾形象地蹲下了身子，抱头咕哝：“她自己结婚就算了，这么着急想要把我推出去又是什么情况啊……”

　　君雅的心情现在真不是“郁闷”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对她还未了解的池浠，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相当纠结焦躁的情绪。

　　眼看她的手已经把发型弄乱了，池浠微微弯下腰柔声说道：“我们还是去其他地方散散心比较好，在这里会被苏小姐听到的。”

　　君雅的动作一滞，她当然不想被苏萝听到自己在抱怨，不然随她心意选择出门的意义又何在。

　　眼前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宛如艺术家般优美莹润。

　　君雅抬头看了看笑容宽和的池浠，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连掌心的温度都是那么恰当，而且干燥，没有手汗。

　　君雅首次用欣赏作品般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水，一直都有让人平心静气的作用。

　　尤其是像大海这样无边无比的，光是站在那里眺望，就有抛开一切烦扰，挣脱一切束缚的畅快感。

　　但眼下离婚礼开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所以池浠只能退而求其次带君雅去酒店自带的游泳池边漫步散心。

　　夕阳的余晖将池水染红，水面上的波光被投射到池底，呈现出别样的光纹。

　　也算是不错的美景了。

　　如果两个人认识时间更长一些，池浠就会询问她是为了什么而烦恼，而后想办法开解她。

　　可今天是刚认识，这样直接的问题太过逾越。所以他选择用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聊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君小姐看上去年龄不大，和苏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呢？”池浠一边用比平时慢一些的脚步在靠近泳池的湿润一侧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们是高中同学。”君雅抱着自己的手臂，专心地盯着自己一步步迈出的高跟鞋。“顺便说一句，她没留过级。”

　　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相当一本正经而且平静。

　　看来是之前被误会过，不然没有逻辑的前后句不可能衔接得那么流畅。

　　池浠微微一笑，忽然觉得她很有趣。

　　就在这个时候，几乎是用踢腿的方式在走路的君雅的脚忽然滑了一下。

　　池浠瞬间敛起笑容，敏捷地扶住她的腰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没事吧？”他微皱着眉头看着受到惊吓眼睛眨也不眨的君雅，亮若点漆的星眸里流露出歉意和自责。明明他都刻意走在比较靠近泳池边的那一侧了……果然还是危险吗。

　　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的君雅瞪着眼睛说道：“吓死我了……！”

　　池浠轻柔地把她的身体扶正，然后收回了手。“我们还是去咖啡厅坐下吧。”

　　“说起来，你和叶岑关系很熟吗？”

　　喝着池浠推荐的特色花茶，君雅终于开始主动对他提问了。

　　“他是我表弟。”

　　“表弟？”君雅一脸讶异，“你今年几岁？”他看上去也没有很老成，苏萝说叶岑是大老板，应该也年轻不到哪里去。难道池浠跟自己一样“童颜”？

　　“三十岁。”池浠坦然答道。所以之前才会以为君雅是比他小很多的不成熟的“年轻人”。

　　“那叶岑呢？”君雅又问。

　　“二十五岁。”

　　什么！？

　　君雅一口花茶猛然哽在喉咙，把她呛得面红耳赤地咳个不停。

　　“咳咳……！那他跟苏萝是……咳！姐弟恋啊？！”

　　她激动地叫出声来，然后咳得更加严重。

　　池浠没想到她会受这句话这么大影响，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然后伸长手臂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两个人的座位是成直角摆放的。

　　过了片刻，君雅才缓过气来。她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扶着桌角喃喃。“what the hell……”

　　苏萝的眼光有问题吧……居然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工作狂？！

　　她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君小姐很在意年龄问题吗？”池浠收回手，意外而困惑地问道。

　　“不，如果是别人的话就算了……”君雅皱着眉头，表情忽然一脸怨愤，“但是那家伙就不行！他居然在婚礼之前还在谈什么生意！把婚礼，把苏萝当什么了！”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像极了讨伐暴君的义士。

　　池浠愣了愣，然后露出安抚性的笑容，“君小姐不用担心叶岑不重视苏小姐，他向来是很有分寸的。你看，就算是在忙工作，他还是有拜托我来确认苏小姐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呀。”

　　他说的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君雅张了张嘴，看着他的脸，有种自己的怒气都被慢慢疏导掉的感觉。

　　“哼……这叫没诚意！”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批判了一句，然后端起花茶喝着，池浠却注意到她的眉梢却已经完全舒展开了。

　　真是率真好懂的“孩子”。

　　池浠也拿起自己的茶杯，优雅地啜饮着，任由带着芬芳的茶水沾湿唇角的弧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