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住着黑喵警长》半颗甜栗子

14、14

　　父女俩见面了，空气安静地令人窒息，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透明玻璃。

　　苗鳌海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局促地藏起手铐，看向她，有些讨好：“辰辰你来啦。”
　　他的声音沙哑，乱七八糟的头发被剃了个干净，穿着干净的囚服，只是看着苗辰辰就红了眼眶，胆怯又唯诺，像犯错被教育的小学生。比上次见面更体面，看起来却更老了。
　　苗辰辰的喉头哽咽了，故作镇定地坐到了苗鳌海的对面，别开视线。她的鼻头太酸，根本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她说不出话。
　　父女两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狭小的空间里，一张透明玻璃好像把他们分成了两个世界。
　　苗鳌海十分局促不安，苗辰辰暗自捏了捏衣角，好久好久，她才憋出一个简单的鼻音：“嗯。”

　　父女之间彻底陷入寂静，气氛僵硬得过分。就这样又过了至少三分钟，狱警通过广播提示：“3931，坐下。注意时间。”
　　“坐下吧。”苗辰辰用力呼吸一下，找回了自己得声音。
　　“好！”像是得到了赦免，苗鳌海紧张地一声吼，他就僵直着身子大力坐下。年久的木椅被他坐地发出“嘭”地一声哀嚎，苗辰辰觉得更难受了。

　　苗辰辰有很多疑问、难过和愤怒，可看见苗鳌海局促紧张的模样，所有的话就像一根巨大的鱼刺卡在嗓子眼儿。鱼刺让她很痛很难受，说不出来话。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什么话都无济于事了。她就好像上课迟到了，错过了老师讲课的重要内容一样，错过了所有可以发现并阻止苗鳌海的所有瞬间。她的童年被毁，苗鳌海和方萋泠都有责任，苗鳌海抢劫入狱，她也有责任。是她太少关注苗鳌海了。

　　苗辰辰低垂着视线，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下意识地掰着手指。纤细的指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和苗鳌海的紧张抖脚的声音在狭窄空荡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大声。
　　“咕嘟”，苗鳌海听见自己咽了咽口水，终于熬不住寂静，率先开启话题：“咳，辰辰啊，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苗辰辰试着勾了勾嘴角，努力正视苗鳌海。但是她笑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过的好就好。你好歹是个女孩子啊，这个社会上坏人很多，学校也不是什么太干净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要多注意身边人。”他选了个看起来很不错的话题，只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你呢？”两个字好不容易从苗辰辰的喉咙里蹦出来，却干涩得很。苗辰辰在这一方面和苗鳌海还是很像的，他们都一样笨拙局促，连摆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至少，她应该给他一个微笑。苗辰辰想了一下大宝贝早上的丑脸，挤出一个笑容。她的笑给了苗鳌海极大的鼓舞。
　　尴尬之后，苗鳌海开始不停地说着繁琐的事，换了一种方式缓解父女俩多年的疏远：“我？我过的很好啊。这里的房子还不错，有房有瓦不漏雨，一日三餐顿顿准时，早睡早起，定时运动，连你爸我多年来混乱的作息都治好了呢……”
　　苗鳌海笑呵呵地，若无其事地说着，只是那双浑浊不堪的老眼不停闪烁着。
　　苗辰辰看着他思绪逐渐飘了。
　　苗鳌海年轻的时候很帅气，高大帅气的类型，一点而都没有懦弱的人那种怂劲，苗辰辰的优秀基因大一部分来自遗传。而现在即使穿着穿着囚服，他身上仍隐隐有年轻时英俊的模样。
　　苗鳌海现在是个落魄的混蛋，年轻的时候是个帅气的混蛋。
　　苗鳌海还没沾赌之前不会乱喝酒，总是笑得很好看，会给她抱抱，会照顾她和方萋泠。
　　可他沾赌之后，会深夜醉酒特别凶地发脾气，会在家里找到藏起来的钱，笑得特别贪婪然后，立马冲去赌。后来方萋泠离开了他，他弃家而去，开始颓废腐败，开始烂醉如泥，开始可怜兮兮求饶讨钱，最后歇斯底里凶恶狠厉拿着刀的叫嚣……
　　暴戾，决绝，贪婪，不堪，是苗鳌海。
　　还有那个破败不堪的住所，那些被珍藏的偷拍照片，那些只能偷偷写下的豪情壮语，也都是苗鳌海。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给苗辰辰和方萋泠带来无数伤害的苗鳌海老了，变成了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老混蛋。所有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这狗血八点档的剧情要不是发生在苗辰辰自己的身上，她都不信。而现在这个瞬间，这些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苗鳌海太可怜了，苗辰辰恨不起来他了。这让她茫然又迷惘。
　　“苗鳌海，”苗辰辰瞄了眼过的飞快的时间打断苗鳌海近十分钟的絮絮叨叨，“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嗯？”她的语气就像以前一样冷漠，苗鳌海被这一声大名给叫舒坦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以后不要喝酒了。”
　　她说的漫不经心，语气根本一点起伏，苗鳌海却觉得有点想哭，沉默了一下才敢应：“……好。”
　　“不要喝酒不要赌，你的钱我会替你还上。”苗辰辰的声音更冷了，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她忽然想原谅苗鳌海。原谅苗鳌海，原谅方萋泠，放过她自己。继续活着，或者快点去死都可以。
　　“我……好。”苗鳌海有些绷不住了，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嗯。”苗辰辰抬眸看了眼苗鳌海，眼眶隐隐发红，带着冰冷的狠厉：“你再敢犯，我就杀了你。”

　　“对不起，辰辰，是爸对不起你。我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的没有想过……”只与苗辰辰发红的眼对视了不到一秒，故作坚强的苗鳌海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他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捂住自己混满泪水和鼻涕的老脸，埋首于掌心失声痛哭。
　　他愧疚又自责，复杂的感情和没有办法实现的诺言变成了一把利刃划开他的肚皮，刁钻地刺进他地心脏引爆了地雷。
　　他的情绪终于失了控。

　　“我真的是昏了头了，我明明不想这样来着，我只是……我只是想过的好一点啊。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都获得那么好，我不过借了一点钱，我会还的，我以后真的会还的！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我真的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我只是昏了头。对，我一定是昏了头。可是为什么要逼我……”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太多了。
　　“辰辰！你放心，爸不会给你丢人的。爸在这里保证，你再等爸十年，最多十年，爸一定会出来好好照顾你……”苗鳌海哭得很丑，全身都在颤抖，指缝间的脸被挤压地变了形，哽咽着嗓子对苗辰辰许下承诺。

　　“好了。”苗辰辰将手放到玻璃上，扯出笑容，讲了一句很冷的话，“你看，我有手有脚，不需要谁照顾。”
　　“哇……”苗鳌海愣了一秒，哭地更加凶。他的女儿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了。
　　“够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她……苗辰辰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况且苗鳌海也没做对什么，可她的手足无措却是真的。

　　她有点厌恶这样无能为力，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的自己。明明心痛得一塌糊涂，出口的话语气却莫名地糟糕：“不许哭，你没资格哭。”
　　“辰辰……”苗鳌海被吓住，好歹止住了哭，胆怯地看向她。
　　“就这样，我走了。” 苗辰辰起身，在这里哭出来会很丢脸。她不能哭。
　　“你以后……”苗鳌海激动的站起来，神态就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大型犬，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你以后还会来吗？”
　　他焦急地问出口，之前没脸见苗辰辰，这次见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很依赖这个凶巴巴的女儿，他害怕被她抛弃。多可笑，他伤害了她那么多次，老了却害怕被她丢下。
　　“如果有时间的话。”苗辰辰走了。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苗鳌海那双眼，不安地地闪烁了。他希望所有事情就这样结束。无论如何，他一定会保护苗辰辰。

　　*
　　北城的夜已经很凉，月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洒了裴斯诺一身。裴斯诺窝在沙发上的老位置，一动不动，想事情想地出神。异色的瞳孔被月色照的近乎妖异，日月星辰他都不看，眼神里透着一种致命的倨傲矜贵。裴斯诺窝在沙发上的老位置，一动不动，想事情想地出神。
　　苗辰辰终于还是接到了苗鳌海的一审结果。也不知道如何了。
　　“喵……”裴斯诺对着空气叫了一声，才觉得自己魔障了。现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竟然也习惯性地喵喵叫！
　　“操！”他眯了眯眸子，在空气中听到自己字正腔圆的一声粗口，才满意地翻了个身，跳下沙发，踱步到镜子前。
　　镜子里出现的依旧是只帅气无比的黑猫，裴斯诺烦躁地扒了扒脑袋，镜里的猫也做了同样的动作，模样滑稽，他更烦了。今天已经是九月底了，他在苗辰辰家也住了将近两个月了。
　　白兮死了，他家的地址太远了，裴斯诺现在这副样子去不了。事情没有任何进展。他的伤再严重也不足以请假两个月，再不回去，他就只能自动请辞了。真的是……很烦躁了。

　　裴斯诺颓地一下子躺在地上，视线落到空房间门口那堆碎玻璃上。
　　虽然这堆玻璃渣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两个月了，这堆玻璃渣子还在原地，就像有些人的伤口一样，一点没有痊愈的痕迹。不知道他来之前，还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收回视线，裴斯诺呈大字型瘫倒在地。
　　啊！月色真好，客厅的灯真丑，家里真空，他好想抽烟啊！喵了个咪的，为什么猫不能抽烟？

　　“喵……”他又不自觉唤了一句，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苗辰辰传染了人类的蠢病，竟然还是有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了。
　　不管不管，老子是世界上最帅气的大妖猫！老子爱怎么样怎么样，谁都管不着，哼。乱七八糟的想法糊了一脑子，裴斯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门口，继续瘫倒在地。好烦呐，苗辰辰那个傻女人什么时候回来啊！
　　算了，她回不回来关他什么事！他早晚要恢复身份回归正常的大妖怪生活的。嗯……恢复人形比较重要。诶？对了，上次到底是为什么恢复人形来着？
　　家里又空又安静，再没有苗辰辰无处不在的“骚扰”，裴斯诺终于想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次他到底是怎么恢复人形的！

　　腾的一下，裴斯诺猛地翻身坐起，神情严肃。他上次到底是怎么恢复人形的啊！？这个问题这么重要，他怎么现在才想起！
　　一猫爪拍在脑门儿上，裴斯诺开始仔细回想那天晚上的前后因果。然后，他想歪了。裴斯诺觉得脸颊有些热，立马甩了甩脑袋拉回思绪。他想了半天只想到苗辰辰亲了他。
　　猫脸上的绒毛动了动，猫胡须害羞的弯了一下，裴斯诺脸红了。

　　“咔哒……”
　　房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苗辰辰转身就看到大宝贝乖乖地坐在门口等她回来。心里一暖，苗辰辰伸手去摸大宝贝的脑袋：“大宝贝，真乖……”
　　“喵呜！”她的声音传到裴斯诺的耳中，他回神，猛地看到面前正逐渐凑近地精致面容被吓地一下子往后跳了老远。
　　跳完之后，裴斯诺转过头警戒地看着苗辰辰，脸色开始变得难以言喻地精彩。满脑子都是，她亲了他，她亲了他，她亲了他……
　　“咕嘟”裴斯诺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变成人形的关键……该不是她的吻吧？

　　想到这里，裴斯诺的视线不自觉就落到她的唇上，不施粉黛的红唇是天然的玫瑰粉色，不知道刚刚吃过什么，她的唇水水润润的，闪烁着露珠一样的光泽。
　　嗷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怎么办？要再亲一次吗？
　　裴斯诺咽了咽口水，眸色开始变深。可以再亲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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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栗子再说一遍哈
本文 长篇 慢热慢热慢热
真的是甜文 男主真的是猫猫
另，下章就有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