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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韩夜 ...

  •   备好早膳后,桂嬷嬷领人摆了一桌吃食,琳琅满目。

      大多是叶纵欢爱吃的,咸口如皮薄味鲜的翡翠虾饺、咸鲜香嫩四喜鸭茸饺…

      甜口如香糯软粘的桂花蜜糕、果香诱人的含桃酱糕…

      绵软温热鸡丝粥被竹纹青瓷小碗盛起,热气从粥面氤氲升起,在空中传达着勾人的气味,鼻息间,花香、果香、粥香交杂乱舞,却出奇的协调。

      “娇娇,尝尝这粥,可还是你喜欢的味儿?”太后把小碗朝叶纵欢那儿推了推。鸡丝粥是拿了那炖煮的鸡汤熬作的,切的细细的鸡肉、半朵香菇缀在粥里,色泽好看,味儿鲜。这汤自立意让娇娇来宫里便让尚食局那头着手准备了,如今一瞧,倒也合意。

      叶纵欢的喜好在太后、皇帝跟前素来是毫无掩饰的直白,除却亲近的亲人、桃叶桃枝、公山晴等人、也就只有太后、皇帝知道了。旁的人压根就不知道这叶五娘的喜好,不怪她谨慎,确实有这个必要的。从她得太后青眼,入宫频繁,她也成了人巴结的主儿,有人拿了她的喜好去讨好她,有人拿她的喜好害她。

      无论是哪种,都该注意些。

      “娘娘待娇娇真好。”自打做这鸡丝粥做的最好的尚食得了恩典出宫后,她就再也吃不到原先这个味儿的鸡丝粥了,尽管别人做的再仔细细心,也不是同一个味儿。她捏起勺子舀起一小口,轻轻吹了吹上头飘着的热气儿,檀口轻启,把那口粥送入,品到那个熟悉的味儿,她眸中笑意渐浓。

      这粥怕是寻了那个尚食做的吧?再不济,也是现在的尚食局一点点琢磨出那个味儿的,无论哪种,都是不易的。她有幸,得了太后娘娘青眼,被宠的比拟公主也不为过,在这宫里也没敢有人欺辱她的。

      这种恩宠,不是谁都能收入怀中的。

      “若我把你饿着,怕是你念叨的就是太后待我真坏了。”太后见她吃的欣喜,面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拿起筷子夹了块桂花蜜糕,在小碟儿上分开一小块块,随意拣了块入口。

      桂花香在檀口四溢,咀嚼中,桂花细微的粗糙、微苦,给软糯香甜的口感更添层次,突出了点心的好。果真像是娇娇爱吃的,太后不喜吃甜,她见叶纵欢如此爱吃,便想着也尝试一番,结果味道是极好的,但对她来说,还是太甜了。

      太后舀粥入口冲淡檀口残留的甜香味儿,娇娇果真是蜜糖里泡大的,这般吃的了甜。

      “太后娘娘,您又打趣人家。”叶纵欢闻言,怎么可能会依!眼儿三分含冤七分带娇的朝太后看去,配上副尚未长开的皮相,倒也俏丽。“娇娇怎么会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为了些吃食,得罪太后娘娘您,不值当不值当,我得好生哄着您,才有更多吃食呀。”这话说的露骨,倒也没错,叶纵欢现在的确得哄着太后,注意着太后的身体,万一叶家出事了,能救叶家一命的,只有太后。

      太后知道这丫头脾性,也知道她这嘴儿的厉害,没什么坏心思,这等话也就听听就罢“小馋嘴。”为了点她鼻尖,太后特地摘了护甲,怎料,太后刚想点,外头就传来少监的声儿。

      “皇上驾到!”

      太后诧异,这善儿怎地这个时候来了,不是该常朝的么。

      收回视线时,瞧见身旁的少女,瞬间明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我儿来了?怎地来的这般早?”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现在这时候不是该常朝吗?你来这里目的不纯呀。太后抿了口茶水,偏要揭穿你,让你借哀家名儿去哄娇娇。

      叶纵欢一听外头的声儿,身子不由一颤,便是这般快,两人就要相见了么?最近发生的事儿,同前世都不大相同呀…

      前世,哪有旨意特许参加大选一说?

      她皓齿咬紧内唇,垂眸不语,敛下的眼睑掩住了眸中滔天恨意,她得忍,不得发作,得忍…桌子下是一双白荑捏紧绣帕,绞的指尖发白,掐的肌肤生疼。

      她本想着可以避避,待她心思沉稳些了,再相见,怕是会轻巧些,怎料这变数来的如此之快。

      这大抵是天公赐她重回金钗之年的后果吧…想来也是,知道了前世的事,若不再多些变数,怎么了得?也当是份磨炼吧。

      叶纵欢舌尖把韩夜二字在舌尖辗转千万回,嚼碎吞咽进肚子里,任由其在她腹中恣意生长,最后由恨意绞杀。

      “今日常朝无甚大事,便早早退朝了,便想来陪母后用饭。”韩夜步履悠悠,确实不像个急忙赶来的,只这话,太后是不信的。

      我儿啊,你说这话的时候,把你看娇娇的眼神儿收收,别欺负她低头看不见你的眼神啊。

      叶纵欢听见这话,也不得再装瞧不见他了,垂眸起身,朝韩夜行礼“请陛下安。”

      “娇娇也在啊。”听到她的请安,好似才注意到她那般,韩夜作出副惊讶的模样,双目看着叶纵欢,眸中意味不明“一家人无需多礼,起来便是。”

      你装,继续装,把你方才看娇娇的眼神吐回来。太后斜着眼儿去看韩夜,满是兴味。

      太后虽被尊位扣紧在皇宫里,可因许家是武将世家,再加上待府中姑娘也不多大像旁的京都姑娘那般拘着,打小便养成了个活泛的性子,在许家又不曾被拘着,只教了些不出错的规矩,明面上,礼仪是过的去的。

      唯有身边人,才知这瞧着柔柔弱弱的人是怎么一个泼性儿。

      韩夜背在身后的手握拳,捏的死死,他好似花光了可透支的自制力才没有冲上去把思念的人儿深拥入怀,他生怕把这小家伙吓着。

      “一家人?娇娇还不算你的人呢。”太后对自家儿子向来不客气,拆台技术那是一流的,她拉过叶纵欢,让其坐下“娇娇坐着便是。”

      见这小团儿仍拘着性子,话语对着自家儿子就是一顿胡来“你瞧瞧你,你一来便吓着娇娇了,女儿家的聚首,你来做什么?”

      太后是从心里把叶纵欢当自家人,也不甚同她介意什么礼仪,便也不大紧着拆自家儿子的台,平时如何同他说话的,便如何在娇娇跟前说,一点也不避讳。

      “算关系,娇娇也是我表妹,怎就不算一家人了?”韩夜知道这种事,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将适得其反,且,他尚未清楚此时的娇娇对他是否抱有感情,亦或是抱有何种感情。

      亲人之情?亦或是男女之情?

      叶纵欢没有回应他殷勤望来的目光,自顾自低头,吃着鸡丝粥。

      许是时间稍稍耽误了,粥有些凉,一层薄薄的糊铺在粥面,结成的糊让她没了胃口,原先吃的极好的鸡丝粥,如今却无甚味儿。

      食如嚼蜡,原本该是酸甜的含桃糕入口寡淡,甜不腻人的桂花蜜糕竟甜到发腻,连那些个四喜鸭茸饺、翡翠虾饺,她要不嫌它油腻腻要不就是嫌它味重。

      原本吃的好好的早膳,顿时食不下咽。

      “原本该是避着男女不同席,只…哀家想,你俩倒也无妨,善儿,可用膳了?”太后把粥用完后,方施施然开口。

      韩夜瞧了瞧正埋头吃的叶纵欢,摇头直言“未曾,本想着下了常朝回宫用些,现下只顾着打扰母后您了。”这话说的不假,他刚下常朝,便听见孙乙那头传来消息,娇娇入宫了,此刻在太后的宫里,于是他急忙忙朝这头赶来,连一些吃食都未曾用来垫肚。

      “那你先回去用些?”太后蹙眉,不用早膳这可怎么行?余光中,她瞧见叶纵欢把这早膳吃的好不自在,心下了然。

      这小子怕是吓着娇娇了,细细掂量几番,连忙把这混小子往回赶。如何也好,也该让娇娇好好的把早膳用完呀,食不知味的,这算个什么意思?这不是遭罪么。

      太后见韩夜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副“你瞧你这出息”的模样对着他,无甚好气“过来再来吧,别扰了我同娇娇用膳。”

      叶纵欢这才抬头瞧了他一眼,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少年眉目如初,我却不愿如故,再栽你怀里,甘愿为你肝脑涂地。

      叶纵欢饮罢杯盏中盛的茶水,借势掩去唇边苦笑。

      走神中,叶纵欢全然不知韩夜已告退走了。

      “娇娇呀,你告诉表姨母,你对你善表哥大抵是个什么看法。”太后见他离去后,立即扭头询问叶纵欢。先帝去时,善儿正年幼,本以为未到立储君的时候,怎知忽生突变,先帝微服出巡时,不知情的情况下恰巧撞上那地方第一次疫灾发生,治疗不及时,便早早去了。

      善儿遵遗旨之命,做了新皇,如今不过一年尔,新帝年幼,也不曾娶妻订婚,一时间,大选名额便炙手可热。最近出了特许娇娇入宫这么一招,看的她是好生诧异。她虽知自家儿子对娇娇感情不一般,但却不曾想过自家儿子竟是如此心急,甚至前来求她借了个名头,想把娇娇接进宫。她觉着倒是无妨,又恰逢三年一大选的日子快到了,便由着自家儿子借她名头把那娇小人儿接进来。

      善儿登基时正年幼,也未到适龄娶亲的时候,如今舞勺之年,又恰逢大选,便商量着从大选里挑人入宫,娇娇这时进去,倒也不错。

      叶纵欢闻声儿,绣帕下掩着的手捏紧了几分,眼睫扇啊扇,神情有些无措“表姨母,娇娇有些怕皇上…”她称太后为表姨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太后是从她母亲娘家母族出来的,虽然是隔了好远的亲戚,却因在许家寄养,关系近了几分。

      她呐呐道出的话语倒也不假,她如今是有些畏惧他的,别的不说,就他是个皇帝,也够她忧心的。

      虽说大烈诸位皇帝皆非乡野皇帝,皆出自名门,做不来那些肆意斩杀大臣、肆意辱骂大臣的流氓事,但她还是担忧的。

      毕竟,伴君如伴虎不是?

      太后好番端详着她的模样,再次赞叹天公眷爱,把这小团儿的模样生的那是极好的。好番斟酌言辞后,她吩咐人把用过的早膳撤下去,拉着叶纵欢的手,领着她起身“你到底是要入宫的,你善表哥自小便同你关系亲近,不必惧他,受委屈了,同表姨母说,表姨母替你出气。”

      外头恰得春光好,天空一碧如洗,草木葳蕤,青嫩的新枝桠展开腰肢,扭的别致,被拉着出了寝宫的叶纵欢却全然无赏景的心,全因太后一句话,把她的心吹的熨帖非常,好似春回大地般和煦“娇娇你呀,本就是被宠着的娇小人儿。你是这等身份,便无惧那些个小人的嫉妒,瞧谁不顺眼、谁朝你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你教训回去便是,哀家娇宠着长大的人儿怎么能受委屈呢,表姨母总该是护着你的。”

      是呀,我是这等身份,同那些龌龊小人计较什么?若真真是不喜欢他们在眼前晃悠了,教训了就是了,哪需要为了这起子人儿扰了自己的清静日子?

      “表姨母…娇娇最喜欢你了。”有些觉悟了的叶纵欢心中的沉郁倒也散了不少,挽着太后的手,好顿撒娇,佳音糯糯,甜的好似绵软的豆沙馅儿,咬下一口便被那甜味勾引,心心念念的想再尝一口。

      她也不用些别的好话去捧着太后,真心实意的话最是能打动人心,且她说的话不假,她最喜欢的人里,太后是占了一个位的。

      太后被叶纵欢突如其来的甜话儿哄的眉开眼笑,好娇娇好娇娇的连连叫了好一会儿,心下更是欣喜非常。她居高位这么多年,自然分得清哪些是谄媚的虚话哄人高兴的,哪些是可贵的真话发自肺腑的。

      那头太后正高兴呢,这头叶纵欢便瞧见来人了,且这来人还是个常见的。

      来人正是先帝去前那段日子小宠着的林氏太妃。先帝没了以后,新帝谨遵遗旨把有孕的林氏良媛,先太师之女孟氏淑妃抬为太妃,前者无号,后者得号为婉。

      “太后姐姐好雅意。”林太妃踏着莲步徐徐走来,人未到,声先至。

      太后在林太妃瞧不见的时候冲叶纵欢使了个眼神,用林太妃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了句“娇娇看着,这人得认清了,下回见了能躲就躲,别被缠上了,否则难脱身。”

      这话瞧着好笑,却也是正确的,太妃林氏的缠人劲儿可不容不可小觑,对付人的本事没什么可说道的,黏糊糊的缠人劲儿倒是值得一说。坏心思没多少,玩心却大的很,太后虽被她烦的不行,倒也没厌恶她。

      太后尤记得先帝微服出巡时,带了俩宫妃,不曾带林氏,林氏就闹腾呀,来她宫里做客品茶用点心,美曰其名为同皇后姐姐联络感情。

      烦的她那叫一个头疼哟。

      “雅意算不得,不过是出来解乏罢了。”太后见她到了跟前,便收回方才那个嫌弃的神色,作出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带娇娇来散散心,怎么就遇见这么一个烦人鬼了…

      “既然如此,那妾便不扰您清静了。”出乎太后意料的是,这林氏竟然没心思烦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后,眼神一直跟着袅娜远去的林氏,这副急忙忙的模样,究竟要作甚?太后留了个心眼,眼神示意桂嬷嬷派些个人去打听打听。

      不怪她多心,这林氏真是反常的可怕。

      “表姨母...娇娇有一事想问您...不知您...”叶纵欢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如何把这话问出口,她想问的是,为何要特许她参加大选。这明明是上一世不曾发生过的事。

      太后见她纠结的模样,又想起方才用膳时她见了善儿时不自在的模样,对她想问出口却不知如何说的话顿时明了“总该有人站在善儿身边的,哀家希望这人,是你。”

      旁人若是一听这话,便会觉得这话说的值得深究,站在新帝身旁?用的是何身份?普通的宫妃?亦或是中宫之主?但太后只想让善儿得偿所愿,拥有自己所惦记的人,当然,若娇娇是中宫之主,那便是最好的。

      叶纵欢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怎料,刚走了个林氏,又来了个韩夜。

      叶纵欢腹诽“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被太妃烦死呢…”

      看着韩夜一步步朝他们走近,她的心竟出奇的平静,没有怨怼那是不可能的,但她面上不显,心里的怨怼也丝毫不起波澜。

      这大抵是太后说的话起了作用吧,她总归是要站在他身边的,她的身边总归是有个太后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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