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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心灰意冷身死冷宫 ...

  •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女声悠悠,把《氓》念的幽怨孤寂。腐朽冷清与冷宫暧昧不清,撵走了天边几行寒鸦,迎来一个叶令昭。皎洁的月光与树枝怒目相对,投下的树影显得面容可憎,叶纵欢推开满是尘埃的门,凄清好似厉鬼,朝她扑去,叫嚣着要撕碎她的骄傲,磨灭她的意志。叶令昭脚踏着她的荣华,步步走进殿内。

      这是个连过堂风也不屑席卷的颓废之地,整体沉沉的,压抑的不像话,丝毫不见昔日繁华。若是不说,谁会想到这曾是前朝一个宠冠六宫的宫妃居住的宫殿?

      叶令昭眼波流转,俏丽的脸上面无表情,捻着帕子在步步走进宫殿。忽然,惊雷一声在平地炸起,惊醒了沉郁的冷宫,碾碎了眼前的平静,接踵而来的是连绵不断的响声。耳边的声响,夜幕中炸开的花儿,映入她眼帘儿的光亮都令她心如刀割。

      叶令昭敛下心思,仔细算了算,今天约莫是他韩晔接新后入主正殿的大好日子吧,她唇边勾起了嘲弄似的笑,柔荑紧紧捏住帕子,指尖发白。到底是个没心的破烂人,连娶个小门小户的腌臜玩意儿也眉开眼笑,她愤恨下藏着的无法言说的不甘。

      想她叶令昭的顺遂与无忧无虑,竟断在了双八年华,栽在了韩晔手里,可怜她叶氏一族满门英烈,竟成了韩晔的踏脚石。她怨苍天不公,让奸佞当道祸乱朝政!让昏君当政残害忠良!她恨苍天不开眼,瞧不见她叶氏一族的善,猪油蒙了心,庇佑错了人!她更怨她自己!白瞎了眼睛,瞧不清韩晔这厮的心肝是黑的,看不见叶容雪的美人皮底下藏的是不怀好意的狼子心,暗藏诡谲意图谋害叶家!

      叶令昭自嘲“枉你深情已付,竟换来如此结局。”叶容雪袖掩工馋,狐媚惑主,吹的一口好枕边风,竟勾的狗皇帝枉顾太后遗愿,执意废后。旧时他许的山盟海誓如烟飘散,余留愁怨之情深长,她忍下心中酸涩,泪水模糊了双眼,讥笑。

      “娘娘!娘娘您快随奴婢来,娘娘!”宫女的仓皇催促打破了冷宫的寂静。

      叶令昭素手抹去眸中泪水,回头去瞧来人。见来人看着眼生,她狐疑道“你是谁?”

      “娘娘!现今哪里是说这个的时候,叶容雪她…她要您的命啊!奴随尚食局端点心给万岁时,听见她对万岁说…说…”宫女压了压喉中哽咽,顿“说您牝鸡司晨,欲有仿效妲己妖女之意,她说…她愿以死相谏,望万岁清君侧,以儆效尤。”

      未等叶纵欢开口说话,宫女又开口了:“万岁他…他还说要灭叶氏一族的门啊!娘娘!”
      此言一出,叶令昭双眸睁大,泪眼朦胧“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如此对我母族!他若真是厌弃了我,大可冲着我来!他…他…他怎么敢啊…”呜咽声吞去了她最后一句话,似呢喃般的声音哀怨绵长。剥官位,伤叶氏一族根基不说,现今连她一族性命的容不下了吗!

      若说废后的痛似纷纷扬扬落下的针毫,一下一下的扎在叶令昭身上,疼痒不堪的话,那韩晔意图灭叶氏一族的门就如乱纷纷的火箭射在叶令昭的身躯上,燃烧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煎熬又无可奈何。

      叶令昭贝齿紧咬红唇,以压住唇边不断想蔓延出口的苦笑。良久,她似被抽干了精魂般死气沉沉,“你走吧”朝那名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自行离去。

      不顾身后的劝阻声,叶令昭步履施施,宽大的衣袖下是紧握的双拳,檀口不断肆意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反胃。这使她联想到叶氏上下三百多人惨死时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情景。

      一双美目朝大殿的方向望去,好似被什么东西隔断般,繁华欢喜属于他们,而孤寂冷清属于她。
      待那名宫娥见劝阻不了叶令昭,只得作罢,独自离去,令昭收回目光,痴痴的望着充斥欢笑喜乐的那头。

      良久,像做了什么决定般,呼出一口气,她眼波扫过殿内,抿唇。

      说的什么之死靡它连枝共冢,不过是哄骗女儿家的玩笑话,叶令昭嗤笑。她犹记得废后时,韩晔的冷言冷语如扎穿皮肉般的疼,从前夸赞的委委佗佗,如山如河如今变成了心机深沉,暗藏诡谲。

      话本里才子佳人双双共还家果真是哄骗人的玩意儿呀…

      叶令昭眸眶水雾氤氲,泪水大滴大滴从她的脸庞滑落,她双手捂唇,死命压抑住口中的呜咽声,哭的娇躯颤颤。

      突兀间,一声东西碎了的清脆声吸引了叶令昭的注意,她吸了吸鼻子,往地上定睛一瞧。
      原是当初成婚之日韩晔赠她的葡萄纹血玉玉佩落地了。

      葡萄,多子,他说,日后他们会有很多的孩子,只属于他俩的孩子…

      她瞧见破碎的玉佩后,哭的愈发厉害,被压抑住的呜咽声再也不愿被堵在檀口里,选择了脱口而出,凄厉的哭声在冷宫里回荡,显得冷宫愈发可怖幽怨。

      悲痛过度的叶令昭,踉跄了一下,身子抵住墙,借以支撑她那无力的身躯,明明…明明有那么多人劝她,劝她三思,慎重选择夫君,明明有人劝过她,说他薄情,让她不要嫁给他…她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啊!叶令昭…你该死啊…该死的人是你啊…眸中水光潋滟,衣裳已被寖染了一片水迹,叶令昭不知疼痛般的捏紧了拳头,她哀求,她盼望,若这是个梦魇,请让她快些醒来。醒来她还是叶令昭,被双亲兄长捧在掌心上的叶令昭,叶家五娘,不是宫中囚鸟,可怜弃后,一枚棋子。

      物是人非事事休,她愿这一切只是浮卷她韶华的梦魇,梦醒后,翠竹犹在,她仍是叶家娇女掌中宝珠叶令昭,他仍是烟雨朦胧中替她撑伞的那个少年。

      自小就被娇宠着的她,如何承受的起着接二连三的挫折打击?她打小就是长辈兄长姐妹们的掌中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甚至连小名都十分俗气的彰显了她的族中地位。

      她如何能承受的起这滔天的悲痛呢?旧时的欢喜场景如皮影戏,一幕幕在她的脑海的回放。

      是他暗抛红豆巧传心事,教会她何谓相思情长。

      最后也是他,推她一把,从此落入深渊万丈无法自拔。

      叶令昭舔了舔略干涩的薄唇想,他佳妻在怀软玉温香,而我呢…我该如何?

      树影朦胧,给烟笼纱涂了层乌压压的色,或许,它们这才称得上是缠绵。身后月光浓浓淡淡,将地上人儿娇躯细细勾勒,愈发显得清癯,看着地上投射的影子,叶令昭呢喃低语“是啊,叶令昭啊叶令昭…该死的是你啊…”

      她对着一旁染尘的铜镜整理仪容,一举一动,尽态极妍。

      待仪容整理完毕,指尖抚摸着桌面,步履施施,指尖顺着走动的方向不断轻抚着身旁的事物,展开一个笑容,又叹了一口气。

      突然间,她猛地往墙上撞去,疼痛从额头渐渐蔓延开来,猩红大片大片在她眼前绽开了花。
      鲜血顺着她的脸庞滑落,血色模糊了她的眼睛,渐渐地,她看不大真切周遭的环境,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眼前好似出现了昔日细雨茫茫,柳絮飘扬的时节,一位韶华正好的姑娘邂逅才子的场景。
      她那双极具灵气的眸子,再也无法睁开了,唇边的弧度从此定格…

      来世万千苦难也罢,孤寂一生也罢,我只求再也不要遇见你。

      “这也该唤姑娘起了。”朦朦胧胧间,叶令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她不是应该与阴间鬼魂做伴吗?为何能听得见声儿?

      叶令昭努力睁开双眼,眼睫轻颤,扇动了几下,如蝴蝶破茧而出般。

      她蹙眉,倒吸一口冷气,觉着有些离奇。

      目光在顶上的帐子滞了滞,眉头紧锁的更厉害了些。

      叶令昭吃力的撑起了身子,视线顺下看去,藕荷色银纹的寝衣…

      她轻咬下唇,颤巍巍地用手摸了摸额头,并无磕破的痕迹,这一事实惊的她小脸煞白。
      伴随着细微脚步声,门被打开,叶令昭的脑海里闪过零星思绪,她紧张的屏住呼吸,双目凝视着门口,柔荑握成拳捏的死死得,指关节都泛了白,仿佛濒临渴死的人望见水源般渴求着来人。

      架子床上的帐子是自己闺阁中的,身上的寝衣是娘亲绣的,针脚与绣法,她都熟悉的很。
      只是…这些东西,理应被毁了才是…自己额上也该有伤才对…

      可这一切与她原以为的结局都不一样,叶令昭既期待又惶恐,她怕,她怕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南柯一梦,梦醒了,一切都没了。

      若有亲人在,再多风雨,她也无所畏惧,但这世上只有她孑然一身苟活于世,她该如何自处?

      该怀抱着对亲人的愧疚、怀念苟延残喘还是抱着对韩晔的怨恨独自生活?

      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与欲望,该如何活着?

      “姑娘,您起了,怎么不唤奴婢呢?来人笑意盈盈,莲步轻移来到叶令昭跟前,素手理好帐子。

      桃叶?叶令昭双眸睁的大大的,忍住了心中狂喜,她想跳起来紧紧拥抱着眼前人,把受过的委屈心酸苦楚倾数吐出,好换的眼前人的慰藉。

      可这胸腔中的千种激动万种惊喜只汇成一句话“我…我这不是忘了么…”

      叶令昭嘴角噙了笑,梨涡浅显,瞧了桃叶一眼,又自顾自傻乐,真好呀,她回来了,她还在,叶家还在。

      “姑娘莫不是嫌弃桃叶了?”桃叶笑着理了下叶令昭的寝衣“真叫奴婢伤心呀。”

      “我看,姑娘定是嫌弃你聒噪,不想同你这碎嘴说话。”

      桃枝双手捧着双鱼戏水掐丝珐琅盆进来,边伺候叶令昭梳洗,边逗着桃叶。

      桃叶性子活,话多,却机灵,懂得变通。
      桃枝性子静,细心,很聪慧,可靠稳重。

      两人以及宫里的兰叶、兰枝都给予了她莫大的帮助与温暖。

      欣喜过后,叶令昭有些怕,怕她无力将结局改写。

      “桃枝!”桃叶跺了跺脚“姑娘,您瞧她…”

      被桃叶的耍宝扯回思绪的叶令昭笑的开怀“你若安静些,我便不嫌弃你。”

      她垂眸,打算暂时抛却恐慌,走一步算一步吧,上天眷恋,赠我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此路再如何困难险阻,总不会如上辈子稚童学步般磕磕绊绊跌的浑身青紫吧?

      桃叶闻言,扁了扁嘴,不说话。

      叶令昭端坐于镶玉铜镜前,任由桃叶桃枝给她梳洗。

      乌发挽成垂鬟分肖髻,饰珠花三两支,眉眼乌浓,肤若凝脂,好个峨眉分翠羽,明目发清扬的娇娇儿。

      叶令昭看着鉴中的人儿,默了会儿,从珠宝奁内取出对攒丝珍珠耳坠戴上。

      “姑娘,您可真好看。”桃叶眨巴了下那双明眸,菀然。

      叶令昭含羞带怯的赏她一个眼神,香腮堆霞晕开一片,明艳的让人晃了眼。

      “走吧。”叶令昭平日最喜欢去老祖宗那儿“讨”吃食,这辈子难得再与老祖宗相见,她笑的眉眼弯弯。

      老祖宗向来宠她,甜口、咸口点心在桌上都有。
      尚在闺阁中,该用早点的时候,她总是去老祖宗那儿用,顺便同老祖宗说说话,卖卖乖。

      娘亲最是了解她,总在用过早点后去老祖宗那儿领回她,点着她的鼻子笑骂:“总扰老祖宗用早点。”

      而老祖宗总护着她,抱着她的腰说:“让娇娇陪我用,粥也能多吃几口呢。”

      叶令昭不由心生酸涩,上天怜爱,给她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她再也让亲人为她焦头烂额,为她操心担忧。

      这一次,她想护叶家度过未来的暴雪风霜,闯过箭雨火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心灰意冷身死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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