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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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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几个人说完话准备起身各自想办法,黑天率先迈步出去,陆判也起身离开,白俊留下来跟阎霆说话:“表哥。”
“你一向直呼我名的,突然这么叫我,定是有事求我,”阎霆一笑,“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白俊笑嘻嘻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以后我都叫你表哥还不行?……是这样的,我……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何物?”阎霆的眼神幽深,一双平时总是含情的桃花眼眯了眯,变得危险起来。
“伽蓝舍利子。”白俊不抬头低声说。
阎霆冷声问,“你要它做什么?”
“一个朋友问我借。”白俊舔了舔嘴唇,还是不抬头。
“你真的觉得,我会被骗过去吗?”阎霆常年挂着笑的脸,此刻难看得像是马上就要暴风骤雨的天,阴沉得发黑。
“表哥,这么多年了,往事都放下不好吗?”
“呵,”阎霆笑了一声,“往事随风可以啊,我不反对,那就当形同陌路,我也并没有找他报复或是做何对他不利的事是不是?但他又凭什么一定要找我施以援手呢?”
“他毕竟是……”
“住口!”阎霆的语气已经非常冰冷,白俊知道再说下去,即使是对他,阎霆也要翻脸了,只能闭嘴叹了口气,阎霆觑着他,“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下。”白俊于是点头离开。
阎霆闭眼,气血上涌,灵台混沌,神识不稳,剧痛从脊背攀爬而上,他挣扎着站起来,摸索到旁边陆判的房间,根本来不及敲门,用尽全力推开,跌跌撞撞迈开步子,整个人直接跌进门里,幸好陆判早有察觉,刚好接住扑进来的阎霆,把他抱了个满怀。
几乎是接触到他的一瞬间,陆判就发现了他的异样,扶着他进了门,掐了个诀关上身后的门,隔绝了整个房间与外界的联系,没人能察觉到屋内发生的事,也无法进入。
陆判将灵力灌注,凝结在右手来到阎霆的后背,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慢慢向下捋顺游走,瞬间陆判的额头就冒了汗,蹙紧了眉毛,紧紧地盯着阎霆,而此时此刻阎霆也并不好过,整个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像是有万千个声音在他的脑中,每一个都在想他诉说自己的冤情。
“我只是太饿了,就拿了老板一个包子,就被老板活活打死,我还只有七岁啊!”
“我冤啊,我相公只因旁人挑唆就怀疑我与他人有染,就抹了我的脖子,我冤啊!”
“新科状元因嫉妒我文采超过他,就在科考前夜推我下湖,湖水好冷啊,好冷啊,你也来尝一尝,尝一尝吧。”
“我相公的小妾为了可以成为正室,在我的饭食中下毒,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
“阎霆!阎霆!你醒醒!醒醒!”终于,阎霆突然睁开眼睛,恢复了清明,他捂着额头,大口喘着粗气,脑中的声音都消失了,“醒了没?”陆判焦急地出声问。
阎霆还是喘着气,但是握住了他的手,朝他点头,陆判才算是放下了心,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阎霆使尽仅有的力气,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两人一起坐在床上,浑身都被汗湿透了,一个两个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足足喘了半天的气,两个人才算是恢复,陆判也不再靠着床头,坐直身体,但是却没有阻止阎霆仍旧靠在他的肩膀上,良久,才开口,声音温柔如水:“这次的‘万灵哭冤’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发作?”
阎霆没说话,却突然发力,将陆判整个人压在床上,伏在他的颈间搂着他,才开口,“让我歇一会,虽然压下去了,但是我的头还是很痛。”
陆判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用手顺着他的脊背,重复着刚才帮他压制“万灵哭冤”时的动作,只是没有灌注灵力,“如诺,”阎霆叫了这一声让陆判整个人动作一顿,手就悬在那里一动不动,阎霆抽出一只手伸向身后握住陆判悬着的手,带着他翻了个身,不再压着陆判,两人面对面枕在枕头上,看着对方,阎霆才笑着又叫了一声:“如诺。”
陆判听了他又叫了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阎霆说:“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不会推开我,叫我注意自己的身份什么的,或许,偶尔发作个一次两次,也不错。”
听了这句,陆判再次睁开眼睛,却不复方才的温柔,双目含愠地瞪着阎霆,阎霆却一点都不退缩地又叫了一句:“如诺。”
“不要这样叫我。”陆判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般开口。
“小诺你的乳名这么好听,为什么不许我叫?”
“我看你是恢复了,快点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
“不要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好不好,小诺?”阎霆收紧了还搂着陆判的那只手。
“我就是这个样子,想找人胡闹你找错人了。”陆判说完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理他的样子,阎霆听着陆判说完这句话,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没等他说话,陆判又睁开眼睛:“但是你自己也顾着点你自己的身体,再像今天这个样子折腾几次……哼,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禁得住再折腾几次。”
“我的身体我很珍惜,小诺,我知道你关心我,我会很爱惜我这条小命的,毕竟是我叔叔废了那么大劲才保住的。”他看着生气瞪着他的陆判,然后用手捂住了陆判的眼睛,“好啦,刚才你我都消耗很大,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一会还要去抓那个东西呢。”
两个人再次睁眼的时候,日头已经向西了,收拾了一下,起身去寻黑天和白俊商量下一步对策,甫一开门,刚好看见黑天跟白俊站在阎霆的门口,似是刚刚去敲他的门,发现他没在,又侧目看见二人一同从陆判的房间出来,黑天含义不明地吹了一下口哨。
白俊看着两个人:“表哥,你怎么……”
“怎么样,方家的情况都了解得怎么样了?”阎霆不答反问。
白俊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然后说:“我们进去说吧。”
四人进到阎霆的房间,白俊白天询问了本地的乞丐,又去了客栈茶馆酒肆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把方家的情况打探了一番。
乞丐说,方家家大业大,方老太爷为人还算得上和善慷慨,逢到灾年饥荒会赈灾施粥,帮助乡民,可是到了这方老爷方衡,就不一样了,方衡为人冷酷,二十岁继承了家业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见过他笑得样子,对待家仆伙计也都是严肃苛责,不苟言笑,虽然他掌管方家的这段时间没有赶上灾年饥荒,但是看他的样子怕是也不会给予乡民帮助的。
“客栈茶馆酒肆这些地方倒是打探到很多料,”黑天笑着说,“适才你们两个不见人影,我也陪着小白去走了一圈,这方家的这位方老夫人可不是个等闲人物。”
“怎么说?”阎霆张开玉扇,饶有兴致地听着。
“手上可是有人命的。”黑天一挑眉毛。
方老夫人精通鬼神之术,她在世之时曾经主持过很多次法事,替乡里乡亲们解决了很多祸患,但是这其中也并不是每一件都无可指摘。
之前对街的李老爷家的主母生了怪病,夜夜不得安睡反复被同一个梦魇缠住,梦中被一个白衣女子追缠,折磨毒打,最后被一剑刺穿胸口,血流不止,直至死亡,夜夜如此,李主母因此日渐憔悴,卧床不起,几乎快要撒手人寰,请了很多名医都无法医治,直言要李家准备后事。但这个李主母是方老夫人的远方表亲,方老夫人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到李家寻访探查,发现是李家的姨娘因为嫉妒主母,暗自请了游方术士,对李主母下了咒,夜夜到她的梦中折磨毒打进而杀害,天长日久想要让李主母死掉。
这位姨娘天生一段媚骨,生得又是极为好看,平时非常得李家老爷的疼爱,方老夫人将探查的结果告知李老爷,他根本就不相信,说是姨娘平时连府上杀鸡都不敢看,对待所有人也都是宽厚仁慈,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双方僵持不下,但是方老夫人在关键时刻捉住了姨娘的侍女在偷偷地烧毁一个写有主母生辰八字的小人,上面贴着符咒,扎满了银针,侍女在审问下招供,此事系姨娘指使,并且在她的指认之下,在姨娘的房间里搜出了大量的符咒法器,终于证明了这个姨娘的所作所为。
事已至此,李家老爷不得不相信,而此时,主母病情愈笃,方老夫人言明,此事,主母姨娘两个人必须要有所取舍,救下一个人,另一个人的性命也就要保不住了,李家老爷在儿子的苦苦哀求之下,于是松口,保主母,弃姨娘,最后,方老夫人主持作法,处理了姨娘,李家主母应声不药而愈。
阎霆跟陆判听得认真,没有言语,但黑天跟白俊是喜欢有观众的那一类,而且这观众光是认真观看还是不够的,还须得互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到了现在,却发现只有两人在表演,很是不甘心。
黑天道:“事情发展到这里,你说也算是方老夫人的一项功德,怎么就说是她手上有人命呢。”
陆判向来不是话多的人,而阎霆也不疾不徐摇着扇子笑着看他们俩,就是不接茬,白俊于是开口:“肯定就是那个姨娘呗。”
“这姨娘为患家人,处理了她也不算事什么错事,为什么会被乡里乡亲诟病呢?”黑天也很给面子。
“这姨娘怕不是死得非常凄惨吧?”白俊尾音上扬。
“惨啊,七窍流血……手脚四肢都刺穿……心脏也被捅了一刀呀。”
两人说到这里,阎霆跟陆判什么都明白了,白俊很是没趣地“嘁”了一声,“给你们俩讲故事真没劲。”
阎霆收了扇子,终于开口:“等回去之后,我把你送到仲玥神君的戏园子里去,让满天神官神女给你捧场,一定满足你的表演欲。”
陆判喝了口茶,“看来,这方府的鬼祟就是被方老夫人三封七杀的景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