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凤歌》梵砂

21、草包非草（8）

　　李舜翊没有接话，只静静继续听着。
　　封长凤叹了口气，“殿下从京城一路南下，如今到这淮水城也有些时日了，想必一路上也已经看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州县城市，但您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怕是无法真正的体会到，所谓的‘民间疾苦’。”

　　对他这样的说法，李舜翊倒是并不十分认同了，他哂笑了一声，“怎么不知？孤还知道今天被孤踩废了的那钱儒宽是这淮水城的太子爷呢。”
　　封长凤一愣，听他又提起这件事，脸颊上又泛起一抹红色，又像是羞愤又像是气恼。

　　然而随即封长凤便摇了摇头，“殿下或许知道其一，却不知道其二……今天长凤的行为的确冒失，的确又是分寸，或许令殿下觉得不齿……但其实，长凤也只是在赌一个可能性，赌殿下会来救我。”

　　他看向李舜翊的目光稍带了些水汽，眸中也含了点笑意，“而我赌对了。”

　　不知为何，他这幅样子让李舜翊感到了一丝恼火，他已经两度感觉这个人完全不在自己的意料与掌控之中——那日被他暗算道便罢了，这次又被他算准了自己会去……这种感觉令李舜翊既觉得新奇，又有些失去了主动权的不爽利。

　　“你就这么确定孤会去救你，若是孤不去，或者没有孤压根就没来这淮水城呢？”

　　封长凤轻轻笑了一声，“所以长凤才说……殿下只知其一。”

　　“自我父亲几年前得罪盐政以及巡盐御史以来，我封家先是被收回引岸，后是被刻意打压，左支右绌，仍是一年不如一年……而钱家，将自家女儿嫁给了巡盐御史，算是借着姻亲关系搭上了盐务的这条线，一路走上飞黄腾达了。”

　　“方才您也说道，这钱儒宽可算得上是淮水城的太子爷……昨日他们能寻个由头将我爹下狱，今日能阻我探监看人，来日便能将我封家完完全全逼上绝路……”

　　“诚然，爹入狱了有些日子，罪责却迟迟没有下来，再加上爹曾经对我说过的，我猜到爹手里兴许有保命的东西……我甚至大约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可东西里的内容，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我却是不知道的。”

　　“爹说过，那东西要给上达天听之人，才会有所作用……可如今一个这样的封家，若不是他们还忌惮着那东西……只怕早已经完全家破人亡了罢……”

　　“殿下，你方才斥我，说我不重名誉，甚至是不重……”封长凤咬了咬下唇，还是没把那个词说出口，“但其实……若不是您恰好，此时此刻来了淮水此地，对于长凤来说，便是已经没有什么后来，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了。”

　　李舜翊被他说得全然愣住，几乎是用有些不可意思的表情看着封长凤……

　　这样一个算计了他至少三次的男子，即是他知道封家家道中落，知道封老爷入狱，甚至亲手将女装扮相的封长凤扔上马车，也从未想过，从未发现，他实际上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决心在做着所有事情。

　　封长凤的表情稍稍染上了些悲戚，“殿下，不怕您笑话……若是没有这一遭，未得机会和您相逢，我封长凤何时会成为游魂野鬼也未可知……那时什么都已是身后事，名誉又或别的什么，对一个死人来说……也都没有意义了。”

　　“若是注定要死，这副身子死之前能换姐姐一条命、后世安稳，或者能换父亲一个全尸……我也会去做的。”
　　“如果……如果这是我能为封家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他说的并不怎么语带决然，却反倒平静的令人害怕，就仿佛已经这样反复思索过了千百次，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多余的情绪。

　　李舜翊听着有些生气，却恍然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气起，他起身背过身去，长久才叹了一声——“你与我一样……”他逆光的背影忽而显得有些孤寂单薄，“一样可怜……”

　　这是他第一次在封长凤面前没有自称“孤”。
　　很久以后，封长凤想，或许这就是他们关系开始转变的开始……

　　两人沉默一阵，李舜翊却忽而听背后“咕咚”一声，急忙回头去看，却竟然是封长凤从床榻上下来，一个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

　　他身上只穿着内衫，单薄的仅，李舜翊下意识便一个上前将他扶起塞回了被子里，等再安排好才发现方才的姿势似乎是过于亲密。

　　封长凤面色微窘，“殿下……长凤本想是……想给殿下叩首行礼……”
　　李舜翊摆摆手，“孤从不在意那些虚的东西……方才你说了许多，那么也且听听孤的想法？”

　　封长凤拱手，“自然，还望殿下赐教。”
　　李舜翊的笑容似是有些惆怅，但又洒脱淡然的很，“长凤……且容孤称你一声长凤吧。”

　　封长凤又是一拱手，“殿下厚爱。”

　　李舜翊长长叹了一声。
　　“孤生于深宫，长于深宫，因为母后的关系，出生之日起，这个太子之位便扣在孤的头上……但想必即便是远离京城，在淮水城的你也略有耳闻——孤的名声，是相当精彩的。”

　　“一个整日只知道玩乐的太子，嚣张跋扈，沉迷声色犬马，从来不务正业……然而太子虽然每次都在犯错，却好歹总不过小错而已，拿着这些小错总也不好太过追究，废掉他的太子之位。”

　　“十几年来，孤自懂事起，便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无数人都想要我这个位置……我想要的却是……”
　　他尾音一收，轻笑一声，没有将话全然说出口。
　　那毕竟是大不敬的话，然而封长凤却从这未尽之言中听出来李舜翊的野心。

　　“此番，孤来淮水城，名义上是来查盐务……但实际上，孤是来追查一桩旧案，一桩二十二年前断在了淮水城的旧案。”
　　“有一样对孤而言至关重要的东西，现在恐怕就在淮水城里，很可能就在你封家手上，或许你大概已然知道，我说的是何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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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舜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们关系转变的开始，我们关系的转变是在你女装接近我的那一天，我们……
封长凤：殿下你说什么，长凤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强行忘掉关于女装的回忆）
李舜翊心痛的抱住怀里的女装：虽然凤凤男装更好看，但是，想再看一次（捂住鼻血），如果是肚兜就更……
quq文名暂且改一下，榜单结束后改回来~
太子，卒。
全剧终~哈哈哈哈[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