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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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我们如往常一样闲聊几句，我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啊？”她昨天跟我说今天会早回来吃饭，我才有准备，但比告诉我的时间还要提前半个小时。平时她下班都要八九点钟，我叫她在公司先吃了再回来吧，她又不肯。
她吃饭的姿态真好看，不是像我或者我身边其他人似的，伏在餐桌上吃，而是把小瓷碗捧在手里，筷子夹着肉菜往嘴里送。那张被红油沾上的形状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还能为什么啊，工作做完了呗。”
我“哦”了一声，一直都知道她很厉害，我问的问题总是傻傻的。
她喜欢吃肉多少刺的鱼排，我就一直翻下面的豆芽吃。她好像发现了，夹了特大一块鱼给我，说：“不许光吃豆芽菜。”
我又应了一声，白色的鱼肉上还有她的筷子印。有时候我觉得她把我当成小孩子，有时候又不可抑制地觉得她只是嫌我穷酸。记得我刚搬进来的时候 ，她曾经对我说：“你不必感到负担。”她向来心细如发，自然能看出来我受人恩惠的窘迫。而且我们本来不属于同一个生活层次。
我因为没了工作，没有了固定收入，存款也很有限，付不了房租，只能退而求其次主动负担起三餐的费用——后来事实证明这也在我能力范围之外，附近的市场采买超乎我意料的昂贵。她应该早就预料到，几次提醒我：“家用的零钱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我不用，那“零钱”就直接进了我房间的床头柜抽屉，一沓一百元和一张卡。我拿着去找她，说我不要。那是她第一次冲我发火，说我幼稚。我倒不怕这个，怕的是她冷冰冰地来一句：“真要分就彻底点。我今后和之前一样在公司吃，您请自便。”我当场就哭了，我没出息，做不到说出“那我搬出去”这样有骨气的话，又不能真的求饶，只能示弱地哭着把那些钱和卡塞进自己钱包里。
我现在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脸红，立刻能回味起那一刻的羞耻。李怡蒙有时候还会拿这件事情当笑话讲，我们现在已经越过了那个坎达到了这样的程度。
我不能不时常感到卑微和感激，但我知道怡蒙更希望我能做她挺直腰杆的朋友，而我常常忘记这一点。我现在会适当地使用她的钱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抵触。李怡蒙有时给我一些“公司发的”购物卡，或是直接带回家昂贵的食材，让我好受一点。我十分感念她的温柔。
“豆芽好吃，比鱼肉入味。”我咬了一口嫩白的鱼肉，有点心虚的借口说。
“大厨还怪起食材来了。我尝尝。”怡蒙也捞了一筷子浸满辣油的豆芽送进嘴里，被辣的大喝两口可乐。我哈哈地笑起来，从那些纷繁的思绪中解脱出来。
“马上年关了，不好找工作。我已经联系好了一家酒店，他们家经理我认识，让我年后去面试。”我有空就会向怡蒙汇报一下我的求职进度，只有她会听。
她点头表示晓得了，眼神不是敷衍，是信任，我心里像吸满了热油一样饱胀胀起来。她随口问我：“你那个美食微博呢？还在做吗？”
她不说我都忘了，脑筋卡了一下，我说：“偶尔吧。现在一周更一次。”
她想说什么，又没有出声。抽了一张面巾纸，我才知道她只是被花椒呛到了，想打喷嚏。
我觉得她那个样子挺好笑，她要打打不出的样子引起了我的一些怜悯。我已经吃完了，把空着的碗碟收厨房，顺便给她倒杯水，现在再喝汽水不会更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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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中餐厨师，如果厨师界也有划分的话，我大概可以称的上是“科班出身”，正经在厨师学校学了三年出来的。虽然我在高中的时候学习不好，乃至于没考上像样的本科，但在厨师学校中，我的母校名头还是相当响亮的，但是鉴于我现在混得不大好，我就隐去它的名字不提了。
在我们这种厨师学校，中餐不吃香，西餐是主流。我们那个班上总共20来个人，我是为数不多的女生（本来学厨师的女生就很少的）。想想也能理解，女生大多都去学精致的西餐、烘焙去了，而我们做中餐的，油烟味大，还要运铁锅。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成的，好歹是熬出来了。我家本来就是在老家开饭店的，使我在就业一途上好歹占了些优势，但我从学校毕业后，还是选择留在了B市，先是在一家连锁酒店摸爬滚打了几年，一年前进入了市中心的一家还算小资的中餐厅做副厨，直到前一几个月才离职。
偶遇李怡蒙的那次高中聚会是我多年来第一次参加，我很想亲近李怡蒙，又不想让她觉得我太世故，而且觉得她才不会放在心上，不想自讨没趣，故而没有告诉她我准确的工作地点。然而没过多久，我们却在我工作的地方再相见了。
新一年上班第一天，经理就通知我们集团会对旗下餐厅随机抽查，让我们千万打起十二万分小心。但我们都没放在心上，集团下的餐厅那么多，抽到我们的可能性太小了，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通知，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谁知道这次是真的。午饭过后的休息时间，小工不在，我忙着处理一盆晚上宴席要用的洋葱。和我同期入职的薛碧晓过来兴奋地告诉我，外面来了两个集团总部的钦差大臣，经理正带着他们四处巡查呢。
“一男一女！一看就是两个精英！男的个特高，特帅！”
我打开她没轻没重抓着我胳膊的手，十分心动，“在哪儿呢？我能去偶遇不？”
“你还是别去了，错过了好机会。刚刚半个后厨的人都过去了，经理不高兴，把我们骂了一通打发回来了。”
我只好重新拾起水槽里的洋葱，一想到没看见帅哥，一会还要给它去皮，笑不出来。
不过我的运气没我想的那么坏。我没去就山，山倒就我来了。到了下午快六点钟，薛碧晓又来传信，神神秘秘地：“女钦差问我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姚木莲的厨师，是不是你？”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点心虚，虽然知道这所谓的“钦差”也不能管这么宽：原本的宴席取消了，我整个下午只洗了一盆洋葱。
雪碧一拍脑袋：“肯定是你！这名字我就没见过第二个。”接着开始主动帮我解围裙：“快去快去，人在厨房门口等着你呢。”
我心里害怕，怂道：“雪碧，我······”
她不听我说完，把我直推出后厨，在我耳边飞快说：“别让人等久了，多跟人聊聊，运气好帮我要帅哥的微信。”
我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站在了厨房门口，抬眼却看见了李怡蒙，我一下就认出她来了，虽然这是我自聚会之后第二次见到她，说来我们之间的关系算是陌生人也不为过，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熟稔感。她半靠着墙壁，是在等我。
我先是惊讶，马上高兴，差点跳起来：“原来女钦差是你呀！”
李怡蒙有点迷茫，“嗯？”
我没解释，只是喜滋滋的看着她，她穿着一身黑色套装，西装裤显得她一双腿又长又直，很是飒爽，果然十分精英，我不由得再次由衷赞美她的外貌。
“这就是你那位朋友？”一个陌生男人在旁边插话，顺便站到了我们中间，他手里刚刚摁灭了手机屏幕。他应该就是那个同行的男性精英了，是长得挺高的，不过也不见得很帅呀？我在心里点评。
我比较克制，只用余光打量他，他却毫不掩饰从头到脚把我看了一遍，我心里有点不舒服，看来精英也不见得全有礼貌。
李怡蒙对他点点头，边不动声色地站回中间，挨着我的手臂。其实没什么介绍的必要的，我不认为能和那位仁兄再见，但在他明显表示出的好奇下，李怡蒙还是为我们做了介绍：“这是我朋友姚木莲。木莲，这是我的公司前辈，李期。”
李期颔首，补充说：“还是学长，还是本家。”说完被自己逗笑了，我莫名其妙。
李怡蒙好像没听见，对他说：“我刚才跟经理说过了，等会跟我朋友去员工休息室换下衣服。学长先下班吧？”
李期摸下巴，可能自以为是帅的吧，我觉得有点油腻：“我等你。换完衣服一起去喝一杯？”
李怡蒙笑笑：“今天不行。我一会还要回公司向韩总汇报工作。”
“既然如此，好吧。”李期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摆摆手，“那我先走了？”
“学长再见。”李怡蒙淡淡的。李期终于转身走了。
我早就憋着气，等他走了，李怡蒙拉着我往一个方向走。我觉得她给我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可能是相互的，她的举止也没把我当外人，我就不由得放肆了一点。
“走错啦！更衣室在那边！”我的声音大了起来，引得几个经过的客人好奇地看向我们。李怡蒙好脾气又自来熟地地揽着我，好像知道怎么走一样。
“没想到真让我找着你了！”李怡蒙好像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摸摸我的头。
我自然而然地拍开她的手，忙着在柜子里给她找衣服。
“幸好你脏的是衣服，要是裤子，我可没有合适的换给你。”我递给她一件衬衫，今天从家里穿来的，“这件应该可以，我穿有点大。我只穿了一个早晨，不许嫌弃！”
“不敢。”她含笑接过，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她的衬衫袖子刚刚在厨房不小心沾了油污，我还以为那只是她拒绝男人的借口，没想到是真的需要换衣服。
“要是你衣服没脏，是不是就要和他出去喝酒了？那是追你的人吗？”我转过身好让她换衣服，有点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衣料的窸窣声中，她含糊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想追我，不过我不喜欢他。”想了想，“可能会换个理由拒绝吧。”
我想到了刚才那个人给我的印象，哼哼：“我也看他没什么好。”
她奇怪：“为什么这样觉得？”
我和她的一番谈话迄今都是放肆而失礼的，我抱着对一个不能长久的朋友的态度，说：“个人意见，我觉得他有一点没有风度。”
她莞尔，没有否认，说：“你看人很准嘛，我也这么觉得。”
这种认可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一下对她好感倍增。我又问：“如果你喜欢他呢？刚才就答应了吗？”
“可能吧。”她声音放低，应该是在低头弄扣子，嘴里嘟囔着，“不过我不会喜欢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想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而我又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男人才配的上她。
我发现我产生了想和她继续交往下去的念头，还挺喜欢她这个人的，最好能做朋友，我心里想。因此决定管住我这张嘴，免得让她觉得不舒服。
“我好了。”呼了一口气，她说。我转过去，看到她的样子眼睛瞪大了，语言管理失败，小小惊呼：“你没穿内衣？！”
她原本落落大方，这下有点羞赧，她胸前平坦，不过有两个明显的突起，她礼节性地遮挡了一下。
她偏了偏头，对我说：“你的衬衫······我穿太贴身了。”好像她不穿内衣没什么不妥当一样，反而是衬衫的问题。
我无言，不可能让她这么出去，我平常没有在更衣室放多余内衣的习惯，而且就是目测，也可以看出我和她的罩杯差距。
她有些消极的说：“没关系，大不了一会不脱外套了。”
总会有其他办法的，我思索了一下，开始解工作服的扣子。
“你做什么？”她之前没所谓，现在倒有点紧张起来。
她马上就会知道了。她却没有我转过去的自觉，我只能在她面前一件件脱掉工作服、里面的针织毛衣，最后露出肌肤。我的肩膀上有四根带子，分别属于我的内衣，我的保暖背心。
我脱衣服的过程中，她一直看着我，现在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用意。我把外层的背心脱下来，只着内衣递给她，“穿上。”
她低头接过，这时却不再看我。我相当于裸着上半身，慢慢对自己过分的殷勤有一点尴尬的感觉冒出来。我飞快把刚才脱掉的衣服穿好，朝门口走去，虽然都是女生，但莫名有些羞赧，嘱咐道：“你一会还要回公司，现在这样不行。我建议你穿上，不过随你了，我去外面等你，我一会得锁门。”
我逃也似地出门去，把门关上了。临了我想，刚刚干嘛要回避呢？没把她看回来，白吃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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