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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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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茶的兔子/文
2019年夏,这一晚的月色特别明亮,山花村的某幢楼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隔壁被吵的女主人翻身嘟哝:“这么晚谁还做排骨啊!”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楼房,厨房的水声哗啦啦响。陆知冲刷着白晃晃的菜刀,菜板上有一堆红艳艳的碎肉,几根黑色黄色的头发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恶心。
血水从案板上滴落到地上,在哗啦啦的水声中,还有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声音。
不算很大的厨房里面有几个大红色猪饲料的袋子,鼓鼓囊囊的,还没拴上口子。
陆知把菜刀洗干净挂上,又拿起菜板,一把将碎肉抓起放在旁边的碗里,慢吞吞把菜板洗干净放好,才端起碗,转身弯腰拉起口袋,对上里面的眼睛。
“呵呵,妈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她呵呵笑着,一把把碗扣进里面。
“哎呀,妈妈,不好意思把你的脸弄脏了,我来给你擦擦!”碗拿开后她又惊讶地出声,碗放在一边,手伸进口袋里把倒在那个头颅上的碎肉一点点拿开。
不一会儿却又像是不耐烦一般,轻啧一声:“烦死了,反正等会儿都会脏,还那么爱干净做什么!”
她说着站起身子,把碗洗干净,顺便洗手。
随后出去找几根绳子,进厨房开始栓口袋。
边拴边念叨:“爸爸妈妈,陆全,你们安息吧。”拴一个咯咯笑一声。
“早安喵~午安喵~晚安喵喵喵~”月明星稀,客厅里的手机响起,陆知打结的手一顿,目光转开看向旁边一个袋子,笑着说:“陆全你都多大人了,还用这么幼稚的手机铃声。”
她自然的把手往衣服上擦干净,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喂。”
“哎,小溪啊,你爸爸睡着了,手机落在客厅了。”
“嗯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去,大概明天吧。”
“哎,嫂子,嫂子晚上好。”
“好好好,明天我跟他说。嫂子早点睡,这么晚了,熬夜对身体不好。”
“嗯嗯,谢谢嫂子。嫂子再见!”
挂断电话,她沉默的看着手机,眼睛暮然流泪。
“小溪喜欢看动画片呢。”她叨叨着,又把手机放下。继续自己的事情。
月色真的很亮,陆知就着月光将几个红袋子从厨房搬到客厅,又找来拖把,把地上的血迹都给拖干净,嫌弃的扯掉身上的衣服,光秃秃的想找衣服穿,路过浴室,想想又给自己洗个澡,用吹风机吹干净蓬松的短发,看着镜子里面那个面容粗糙的女人,她伸出手往自己的肩膀处比划,又往腰上比划,然后叹气,还是长发好看啊。
她走到自己房间,里面跟她一样光秃秃的,连个衣柜都没有,仅有的几件衣裳挂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全都是旧的。
陆知孩子气的瘪瘪嘴,忽而又想到什么,转身走到另外一间房,从高大的衣柜里面翻出一条红裙子,红裙子的标签还没扯,上面标价两千三。
陆知开心的将红裙穿上,臭美的照镜子,借着月光能看见她穿着很好看,就是那一头蓬松的短发看起来格外刺眼。她从鞋架子上拿起一双红色小皮鞋,是39码的,比她的脚大了三个码数,可她穿着还是觉得很好看。
她开心的对着镜子转圈,欣赏自己欣赏了快一个小时。
外面鸡鸣声响起,把她从自己的美梦中叫醒,陆知垂下眼睑,梦总是会醒的。
她走到客厅,啪嗒一声按开灯,白晃晃的灯光照射下来,沙发上那几袋立着放在那儿的红袋子看起来很突兀。
她笑了两声,说:“终于不用做早饭了。”
然后从茶几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点开拨号界面,又顿住,把手机放下,起身想出门,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她还仔细的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一股子杀人的腥味与臭味。
这个时间点这样子出去怕不是会吓着别人?
她又坐回去,坐在离那个红袋子比较远的沙发上,拿着手机百度,然后打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
“我想报案。我刚刚杀人了。”
“嗯,三个,跟我的关系是我父母还有我哥哥。”
“对,昨天晚上杀的,我现在在家,山花村二组132号,你们开车直接过来就行,房子就在路边,路边那个最豪华的房子就是,我会把家里的灯都开着等你们。”
“嗯,你们尽量早点过来吧,先把尸体搬出去,别吓着邻居。我都用猪饲料袋子装好了,剁碎了装的,脑袋都完好无损,能认出来都死了谁。”
“好的,我等你们。对了,我拿红色袋子装的,我也穿了一身红色,我找人看过,说人死了见红会化成厉鬼,永生都不会入轮回,你们身上带点菩萨符咒啥的吧,别把你们冲到了。”
“嗯嗯,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后她乖巧的坐着,摸摸自己的肚子,又看向窗外,夜色还是黑的,只是三不五时的便有两声鸡鸣。
警察来的很快,外面车声停下,她便起身下楼,打开门便看见外面正准备敲门的警察。
她冲着他们笑:“别敲了,扰民。”又小声的把门打开,让几个警察进来。
她能感觉到这几个警察的紧张,侧身进来的警察瞬间就将她给按住,防止她有异动。陆知很是配合,主动伸出手把手铐戴上。
“尸体呢?”为首的警察问。
“在楼上。”陆知很主动:“我力气太小了,从楼上搬下来太麻烦,就全都放在搂上了。”
几个警察互相使眼色,有两个便一同上去,不多时又下来:“头儿,都在,三个。”
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微妙,有个女警察拿着本子过来问她:“叫什么?”
陆知笑着:“陆知,知识的知。”
“年龄?”
“25。”
“为什么杀人?”
警局离山花村并不是很远,有几个警察留在现场勘察,陆知被带着到警局,她坐在铁栏后面,想了想,笑着说:“因为他们该死啊。”
“为什么该死?”女警察追问。
陆知摇摇头:“我不想说。”她看着对方,目光一片平静。
女警察一瞬间觉得追问的自己好像很可恶。
整个警局因为她的报案一晚上没人睡,而且因为她极为配合的态度也不忍心让人多苛责。从目前的接触来看,这是一个拥有良好教养而且看起来心地善良待人。女警察收拾一下,出门。
警局里新来的小伙子很有干劲儿,拿着查到的资料说:“头儿,查到了,陆知,1990年2月11日生,小学文凭,没读初中,十三岁开始在外面打工,后来因为工作原因搞了个成人大学文凭,是个设计师,2018年十二月从一家新媒体公司辞职回家,家里只有父母和一个哥哥陆全。”
头儿点头,看向女警察:“招了?”
“没说。”女警察摇头:“她不愿意说。”
“应该是被虐待的。”新来的小伙子接嘴。
头儿转头,示意他继续。
“根据调查显示,他们这一家人从小家庭条件就挺困难的,父母一生务农,没什么经济来源,陆全小学到高中的成绩都不好,高考连专科的分数线都没打到,是犯罪嫌疑人把自己多年打工的积蓄拿出来给他买通学校上的二本,据说后来陆全的生活费学杂费全都是犯罪嫌疑人提供,在此期间还拿钱补贴家用,四年前陆全结婚,犯罪嫌疑人出钱给他在市里付了房子首付,前年三月份出钱在家里建房子,上一年一月结婚,去年十二月丈夫去世,今年一月份检查出有身孕,因她爸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对她时常打骂,于二月份流产,村民说,流产后她被关在村里,没休息过,每天下地劳作,伺候二老,婆家人过来接,犯罪嫌疑人的父母也将人给打出去。还说男方家晦气,冲撞她家女儿,同时索要二十万赔偿金。这件事还闹过新闻。”
警察局内鸦雀无声,良久,女警察才说:“犯罪嫌疑人是他们亲生的吧?”
“据说犯罪嫌疑人自己去做过DNA,确实是一家人。”年轻小伙子又说:“还打听到一个事儿,说犯罪嫌疑人的丈夫的死,好想跟那个陆全有关系。不是自然死亡。”
“这真是...”女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恶因种恶果。”小伙子说。
他们头儿掏出烟,打火机打了两三下才着,点燃烟:“这事儿,再看看吧。”
“头儿!不好了!犯罪嫌疑人自杀了!”
“什么!”
几人慌张过去,只见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踩着那双不合脚的皮鞋,瘫在椅子上,了无生气。
“是咬舌自尽的。”负责看守的人说,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竟带了一丝敬意。
女警察恍惚有点想哭,她想起刚才这人笑的很温柔的对她说:“陆知,知识的知。”
“尽快处理吧。”他们头儿好像有点疲惫,又带着怜悯,整个警局气压都有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