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指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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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去了一天，清晨，小屋内。
阿青醒过来，躺在一团被褥中，仰望着屋顶。
他举起左手，朝上伸出，然后看着手，发呆。
昨晚做了一个梦，但是他已经忘了。
他看着五根手指，把它们逐一弯曲再伸直，就这样。
他感觉自己不一样了，不是指喉咙上挨了一刀，不能说话这件事。而是一些更隐秘的，不会被别人察觉的，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变化。
他感觉身体在变高，衣服有些小了。
他感觉身体一些地方传来酸酸刺刺的震动。
他感觉一种莫名的思绪在脑海里回荡。
他感觉新的情感在心里发芽。
他感觉自己开始成长了。
最后成为……什么？
小屋外，泷川吉明看着手里的小药瓶，是阿青昨天给他的，治伤口的金疮药。他试着敷了一些，虽然没看出效果，伤口还是伤口，手臂上的那一处已经开始流脓了。
他把药瓶收到衣兜里，待会要用的。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要那样做，有些动摇。
他的手触碰到衣兜里的书，让他定了决心。
他带上了两把刀，待会也要用的。
他不知道之后，事情会怎样发展。
他并不想做。
他也不想死。
阿青躺烦了，便起身，漱了口，走到门外。
他几乎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倭寇。
那个男人真的是倭寇吗？
给人的感觉并不坏。
他不觉得那人是坏人，虽然应该不是商人，身份不那么简单，但绝对不是坏人，因为那个公差想杀死自己，而他从未伤害过自己，还救了自己，还想教自己刀法，虽然不想学。
他信任那个男人。
或许还有其他。
泷川吉明看见阿青走出来，打着呵欠，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决定再试一次，一只手握住太刀的刀鞘，示意：
“想学？”
如果不想的话，他也不想勉强。
他真的不想勉强。
阿青还是摇头，这人怎么总问自己要不要学。
他不学。
他想起，虽然没有明说，那个男人好像一直视他为男孩子。
他想纠正这一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及为什么。
就是想纠正。
泷川吉明放下刀，没再说什么。
清晨的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向大海，海浪涌起又退下，冲上来一片海草。
“阿青，去买食物。”
阿青很奇怪为什么又要买食物，大饼还能再吃两天的。
“青菜多买。”
是哦，光吃大饼的确不好，是应该补充青菜才对。阿青觉得逃难的人还有心思想这个，他自己平时都不怎么买青菜，经常是买些大葱就饼吃。
口袋里剩下的钱应该还够买几天的青菜，还能顺便去买上次没买成的虾酱。
他点了点头，准备回去拿竹篮，被叫住了。
“不要告诉所有人”
应该是“任何”，阿青想到，再次点了点头，这次不会的。
“切小指。”
和上次一样，泷川吉明左手握拳，伸出小指，只是这一次手臂不停颤抖。
阿青用自己的左手小指勾住。
勾小指，又叫指切，代表着誓约的成立，如果有一方说谎或违背约定的话，小指会被切掉，或者吞下一千根针，取决于你来自哪里。
泷川吉明右手抽出胁差，干净利落地一挥，切下了阿青的小指。
鲜血滴滴洒在沙地上，融进去，留下点点印渍。
阿青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自己的左手，试着弯曲小指。
什么也没发生。
随后而来的是血与疼痛。
血从指缝间喷涌，他捂住伤口，喉咙里发着低低的呜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那截小指，还勾在泷川吉明的左手上，他松开，随便地让它掉在沙地上。
泷川吉明把胁差收好，取出衣兜里的金疮药，拽过阿青的左手，上药抹匀，撕下一片布条裹好，整个动作有条不紊。
阿青看着眼前的男人，金疮药的刺激让他流下眼泪。
出于本能的，他感到一阵愤怒，被伤害的愤怒，想要反击。
他抽出男人刚刚收好，用来切下他小指的那把短刀，伸手抽出来。
然后，刺过去。
一声清脆的打击，伴随着血花四溅，胁差飞向空中，划着圈落下。
泷川吉明两手握着太刀，还未出鞘，刀鞘上有一道凹痕。
他的两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开裂了，鲜血喷溅。
胁差落到沙地上。
阿青没有了武器，此时呆立着，没有关心左手流血与右手淤青。
然后，被踹倒了。
“你告诉了他们，引来了敌人。”
“切小指。”
“我随时可以杀你。”泷川吉明语调单一，一丝情感也不显露，“违背我就会被杀死。”
他看着倒在地上，留着眼泪，用阴沉的眼神望着自己的阿青。
“不学我的剑法，就会被杀死。”
“明天开始。”
他说完最后一句，拾起胁差，转身进了小屋。
他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情感，对阿青的愧疚，对自己的谴责，以及想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他伤害了一个他信任的，并且也信任他的人。
他不去理会阿青可能会逃跑，会报官，他也不想阻止。
一片黑暗中，他流泪了。
阿青坐在地上，继续一动不动。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金疮药很管用。
疼痛让他的指甲深深插进掌心。
他起身，那截小指离他不远，他捡起来，向大海走去，站在齐腰深的海里。
他看着小指，泪水流下，滴进同样咸
（实际上更咸一些，海水含盐量约千分之三十五，泪水则为——）
“闭嘴！”他无声地大喊，把小指丢进大海。
小指坠入海中，又浮上海面，随海浪起伏渐渐远去，最后不见了。
阿青转身向着沙滩走去，没有回头。
他感觉自己开始成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八章，指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