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 Dance》四月生

1、第 1 章

　　01

　　瓜子，爆米花，碳酸饮料的味道弥漫着，灯光忽然明亮起来，周围的人们纷纷起身，座椅发出的巨大响动掩盖了减弱的音乐声。

　　然后屏幕上的画面定格了，演员表尴尬的静止在上面，再然后就被蓝屏取代了。

　　浅川素季挺了挺僵硬的身体，慢吞吞地从座以上站起来，她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不能把电影放完，在她的概念里，只有把演职员表看完，才能算是一部电影的真正完结。

　　也许真的没几个人会坚持看完吧，所以学校才掐断不放的。

　　脚下的瓜子皮吱吱地响，素季穿过一排排空荡的座位，在出门的时候还不不忘和打扫的大叔告别一下。没办法，虽然只是大一的新生，但来学校电影院的次数比去图书馆的次数还有多。

　　我叫浅川素季，喜欢看电影。这是她通常自我介绍的第一句话。

　　但其实你和她聊多了之后就会发现她的品味并不像那些通常的影迷。

　　她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狂追Cult电影的人，也不会用专业的眼光去解剖每一个镜头，她不了解蒙太奇和爱森斯坦。她只是静静地看故事，期待着某一个镜头会尖锐的刺进眼里或者绵绵的揉进心窝。

　　她坦诚的说自己看不懂库布里克，对伯格曼也不太感冒，有时也喜欢某些欧洲的文艺片但不对好莱坞嗤之以鼻。相反的，她还喜欢那种俗套的凑过又破镜重圆，喜欢那些惊心动魄的爆炸和世界末日……

　　她也看黑泽明北野武大岛渚岩井俊二，但是她最喜欢的电影还是很好莱坞风格的《Rain man》，初中的时候她就为里面的TOM COURSE逃过课的。她承认自己就是喜欢脸而忽视演技的，她的手机屏幕和电脑桌面上永远是那些脸庞精致美丽的男子。

　　其实你不懂欣赏电影啊。这是在某个知名的论坛里一位“元老”给她的诊断。

　　但我就是喜欢啊，我喜欢电影传递给我的感觉，当我感到那种共鸣时我哭了笑了，就是懂了。这是她的回复。

　　02

　　菊丸英二总觉得这样安静的工作环境似乎不适合自己，但是不二介绍的兼职又不好意思回绝。

　　老板似乎是很有品位的人，店里的音乐似乎都是一些他听都没听过的电影原声，音符碰到幽蓝有质感的墙纸上稀稀疏疏地弹回来，似有回音。木制的碟架排列得错落有致，温暖的光透过它们化成柔媚的影，铺在地上。

　　午后的空气总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面前碟架上琳琅的封面上色彩一层层飘过来，眼前都是斑斓的迷雾。

　　还是太安静了啊……菊丸打了个阿欠，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

　　03

　　淘碟是有钱人做的事，但是浅川素季还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这家店。

　　这是个有漂亮名字和舒适装潢的店，胖胖的幽蓝字体——Day of our life，从明亮玻璃门里隐约流出来的幽蓝光芒。

　　推开玻璃门时强烈的反光里她好像看到了一抹红色。

　　条件反射地想到了《罗拉快跑》，但面前这个红发的男孩似乎没有一点奔跑的活力，睡着的样子像一只安静的猫。

　　素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蹑手蹑脚起来，她轻轻绕过收银台，害怕吵醒蜷缩在椅子里熟睡的男孩。木制的碟架仿佛还有新鲜植物的味道，素季彳亍期间，看到那些漂亮的封面心里就充满了幸福的痒痒的冲动。

　　手里握着《朱诺》的碟子踌躇良久，也下不了决心，手心已经汗涔涔的，终于碟子的重量克服了摩擦力，哗啦掉在地上。

　　“谁！”男孩子猛地大叫，女孩子踮起脚尖穿过层层碟架望过去，看到一双亮亮的大眼睛闪闪烁烁。

　　突然觉得那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但是素季一向喜欢这种桥段。

　　04

　　菊丸英二走近了才看清噪音的来源是个女孩子。她有些蓬乱头发正处于半长不短的尴尬状态，一张脸被中规中矩的黑色边框眼镜占去一半，身上的米色风衣与时尚根本搭不上边，呆头呆脑的学生模样。

　　这样直接的注视似乎不太礼貌，但是女孩子的目光却也直直指向自己。

　　浅川素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弯下腰去拣地上的DVD，不知道为什么动作忽然笨拙起来，似乎每个关节都发出旧机械般吱呀的呻吟，有两次手指都几乎触到了鲜艳的橘黄封套，却都滑到了一遍。情急之下身体似乎碰到了什么……

　　只听到背后碟架窸窸窣窣的响动，素季不敢去想五彩缤纷的碟片零落四散的狼狈状，也许这张封面上的布拉德皮特会吻上另一张上的约翰尼德普，那一张上的妮可基德曼会压扁另一张上的海莉贝瑞……

　　“喂，你是来买东西还是来捣乱的？快来帮忙啊……”背后传来的夹杂着焦急和无奈的声音打断了素季的幻想。

　　在那一刻她终于相信原来动作片里有些动作真的是不需要特技就可以完成的，因为她亲眼看到面前的男孩子从自己面前霎时间消失，动作轻盈敏捷完全足够让好莱坞最先进的特技相形见绌。

　　于是她确信在那回头看到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碟架的菊丸那一瞬间，自己用了注视着《骇客帝国》里基努里维斯的那种崇敬的目光。

　　05

　　男孩子红色的头发在小店的灯光的浸泡下有些黯淡，素季望着望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在明媚的阳光下这火红会燃烧成什么样。

　　“喂喂你不要偷懒啊！”菊丸英二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动作慢吞吞还不时发愣的女生，心想自己就算工作不认真老天也不用派这么个家伙惩罚自己吧。

　　素季看到他孩子气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但是似乎初次见面的矜持还横亘在中间，于是那笑容到了脸上就被理智弄得支离破碎的，看得对面的菊丸心惊肉跳。

　　现在店里的气氛是与装潢十分不搭调的轻松滑稽，就像素季耳机里不停循环唱着的《朱诺》原声。

　　这的确是一家很有品的店，素季在把一张张少见的1区版，纪念版或是蓝光版码上去的时候拼命的抑制着想要买下甚至偷偷拿走的冲动。不知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她总是感觉到男生的目光，就像他绕着碟架不断移动的身体一样跃动轻盈。

　　地上的碟片越来越少，两人时不时地会拾起同一张DVD，手指尖有轻微的触碰，刚刚开始时两人脸上还有绯红和羞怯，不过次数多了，菊丸就会大度地把碟子“让给”素季，然后继续哼着素季听不清的歌绕到另一边去收拾残局。

　　突然感觉自己和这个红头发的男孩子似乎在某一瞬间熟悉起来。

　　06

　　一连几天浅川素季的心情都像深秋的天空一样爽朗。她每天都把从“Day of our life”那里淘来的《朱诺》在电脑里一遍又一遍的不停播放，就连她写作业查资料的时候也不停。艾伦佩吉挺着肚子穿在Media Player里不时冒出来，素季就对着她傻傻地笑，有时候会笑出声来。

　　同宿舍的姐妹一致认为素季在秋天里莫名其妙的怀春了。

　　课程总是那么不紧不慢的，素季一边瞄着着手里的电影杂志上风情万种的卡梅隆迪亚兹一边望着讲台上的老师感叹怎么同岁的女人会有这么大差距。

　　老师在前面口水横飞地布置着拍广告的实践作业，慷慨激昂地警告他们这次新闻班的学生不可以再输给广播电视编导班。

　　拍广告……拍电影……

　　就像她小时候梦见过的那样，可以在电影开始和结束的时候在大银幕上看到巨大饱满的字体：A Asagawa Motoki Film，在某一年的洛城柯达剧院里，她会穿着洁白的和服缓步走上全世界最明亮的那个舞台，从斯皮尔伯格或者是伊斯特伍德手里接过那座小金人，然后就用蹩脚的英语感谢生命里的每一个人……

　　那个曾经有好多年被她挂在嘴边的理想瞬间复生了，时间的灰尘记忆的琐屑全都一干二净，那个狂妄的想法崭新发亮，有种不能抑制的冲劲。

　　也许那种感觉就是久违的热血沸腾。

　　07

　　菊丸英二从浅川素季刚进店门的一刹那就开始“监视”，恐怕这个古怪的女生又搞出什么差错来。

　　她依旧是很老土的衣着，顶着似乎从来都不梳理的头发对这门口《理发师陶德》的海报大发花痴，仿佛要把厚厚镜片背后的眼睛开发出照相机的功能。然后又在《赎罪》的海报面前抬不动脚跟，仿佛要在那张沧桑的海报里找寻詹姆斯麦卡沃伊英俊的样子。观看每拿起一张碟片时她脸上的表情所得到的快乐绝对不比看那些缤纷的封套差劲，那些夸张的眉飞色舞丝毫没有女孩子的矜持，让菊丸忍不住去联想面前的那张《霍顿与无名氏》海报里那些可爱的小人儿们。

　　奇怪的是，女孩身上的气息仿佛在中和店里那种忧郁慵懒的小资情调，仿佛从门窗里透进来的稀少阳光都比以往明亮了。

　　店里音乐停止的时候，菊丸随手抓起一张CD塞进Player里，吉他慵懒的音色慢慢溢满了整间小店，女子顽皮沙哑的嗓音以光线为介质迅速钻进皮肤，棉花般绵软柔和温暖。

　　素季猛然发现店里的音乐竟然和自己耳机里飘出的同样是《朱诺》的原声，她扯下耳机，流畅的音浪瞬间漫过周身，就像心跳的节奏和上了吉他的弹拨。

　　仿佛大片大片橙色的空气卷过幽蓝的视野，瞬间舒适的感觉，菊丸英二隔着一排排碟架似乎看见浅川素季转过头对他微笑了一下，不漂亮但是很舒服的笑容。

　　手指不自觉的开始在桌面上跟着音乐敲起来……

　　I've got one hand on the steering wheel ,One waving out the window

　　If I'm a spinster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My arms will keep me warm on cold and lonely nights

　　Joey never met a bike that he didn't wanna ride

　　And I never met a Toby that I didn't like

　　Scotty liked all of the books that I recommended

　　Even if he didn't I wouldn't be offended……

　　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女孩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我叫浅川素季，要拍一部电影，你有兴趣吗？”

　　08

　　菊丸英二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孩在这样美好的时刻说出这样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我说，我想要拍一部电影，你有兴趣吗？”女孩子扶了扶鼻梁上滑下的眼镜，但她的神情越是这样认真，菊丸越觉得她病的不轻。

　　在菊丸英二印象里，拍电影是个声势浩大的工程，片场的人们浩浩荡荡围着错综的轨道打转，有人拿着对讲机维持秩序……还得有电影公司砸下大把大把的票子才行，最好有个络腮胡子导演加上一两个脸熟的演员。

　　反正不是对面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孩随随便便就能弄出来的事。

　　“喂……”他几乎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摸摸女孩的额头，强忍着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下周再见问道，“你……还好吧……”

　　然后菊丸英二经历了他人生中最深刻的一堂电影普及课，素季唾沫横飞得给他先忆苦思甜讲当年斯皮尔伯格们泽米基斯们是如何用简陋的设备开始探索的；又扬着碟架上的《曾经》说现在是独立电影的时代这部28天都柏林街头拍完的片子就是旗帜，还列举了一大堆他半生不熟的电影名字来证明她的论点。

　　“为什么找我？”菊丸趁着素季咽唾沫的当儿问道。

　　素季愣了一下，从菊丸身后光可鉴人的金属装饰上她看到自己微红着脸还故作深沉地说：“能和本导演合作是你的荣幸。”

　　橘黄色的旋律排山倒海而来，冲散了所有的疑惑和不自然，他们就好像多年默契的拍档，相视而笑。

　　09

　　菊丸英二感觉肩头微微的酸痛漫向手臂的经脉，但是侧目看看浅川素季睡着的样子，镜片下面微微抖动的睫毛还有额头上小小的粉刺，就不舍的动一下。

　　早晨新鲜的阳光从车窗外射进来，橘黄色的，软软的，在一排排空荡的座位间错落地穿行，随着公车的摇晃浓缩成浅浅的温暖。

　　浅川素季一大早就约了菊丸去开始他们的电影人生涯，尽管舍不得软床也没来得及好好享受刷牙的快乐时光，但是菊丸没有迟到。他满口的抱怨在看到素季递给他的剧本时竟然无影无踪了，整齐的A4打印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幼齿认真的字体，一块一块的涂涂抹抹反而显示出作者的认真。细微的晨光里素季睁着一对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期待的望着菊丸，对他说这是自己连夜改好的。

　　公车穿过街心公园的时候他看到有握着网球怕孩子在阳光里奔跑，恍若自己当年的模样，耳边忽然又响起当年夺得全国大赛冠军时的欢呼，有些事情未曾远离。

　　忽然想起素季没睡着之前的碎碎念，关于他所不了解的电影和电影人。大概的意思她一定要去参见某个电影节，某个发掘出科恩兄弟和昆丁塔伦蒂诺的电影节，要让全世界的人看到她的电影，看到她的长镜头和蒙太奇里讲述的故事。

　　素季在汽车停下的惯性里醒来，脸颊上男生纯棉T恤舒适的触感让她有还在自己床上的错觉，当她发现这“枕头”竟是菊丸的肩膀时，不免又红了两腮。本来以为早已绝迹的少女情怀开始蠢蠢欲动，生拍刚刚熟睡得自己做了什么丢人没面子的事情。不敢抬头看他明亮的眼睛。

　　车窗外阳光刚好。

　　10

　　浅川素季开始扛着DV穿行在菊丸英二的生活里，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只是现在，和她“拍电影”成为了自己除了上课和打工之外最重要的事情。

　　她的剧本讲的是一个爱拍电影的孩子的故事，他没有摄像机，只有用眼睛记录所有的影像。他穿行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楼宇的阴影里，街角的咖啡馆，电影院，地下铁，公车站，公园角落的长椅。他悄悄读陌生人眼睛里的喜怒哀乐，看擦肩与错过之间的聚散离合。

　　说实话素季的文笔实在一般，但菊丸读剧本的时候会想像出那些灰色的天空，絮状的浮云，纵横交错的立交桥，夜里辉煌的灯火和绚烂的街道，还有穿行其间的眉目间有寂寞烟熏妆的女子和落拓颓唐的俊朗男子。

　　但菊丸英二觉得这是一个太过小众的故事，特别是居然要自己摆出那样落寞的神情，简直是煎熬。

　　看到素季的努力，他都会把已到口头的抱怨压下去。素季除了拍摄期间几乎都一刻不停地在上蹿下跳地选角度，考虑光线，眉头微微锁起来的样子认真地像个专业的导演。菊丸经常在素季为他铺装的时候看到她鬓角有细密的汗珠，但时节已渐渐入秋。

　　慢慢的，菊丸也会和素季说说自己的感想，虽然很多时候讨论的结果都变成两个人说相声一般的斗嘴，虽然很多时候素季听着菊丸的异想天开会把嘴里的饮料或者面包喷出来，虽然很多时候菊丸都会躲避“导演”的追打只得灵敏地跳上跳下……

　　一路走过很多地方，素季会慢慢攒下各种车票和地铁的票，夹在厚厚的新闻史课本里，在上课的时候她会想起菊丸，想起他火红头发在镜头里刺眼的光晕，想起他笨手笨脚弄翻了自己的奶茶结果两个人只好分享一杯；想起他急急忙忙跳上车用各种高难动作为自己占座，想起他在绷着脸拍完一组镜头之后爆发出的爽朗笑声……

　　剧本修改的次数数不清，镜头重拍的次数数不清。许多个夜晚，素季和菊丸在Day of our life幽兰的灯光下反反复复研究剧本到打烊，然后沿着路灯慢慢散步到车站乘末班车回各自的宿舍。

　　素季时常在和菊丸辗转在各个取景地点的路上望着绚烂的太阳的方向，她觉得那些斑斓的光辉在舞蹈，带着令人眩晕的强烈的骄傲与执着。

　　11

　　菊丸在清晨关掉手机闹钟的时候才发现日期是12月24号，今晚是平安夜。

　　他匆忙赶到与素季约定的拍摄地点，灿烂明澈的阳光在楼宇的玻璃幕墙上散射成七色的光环。在商场门外巨大的圣诞树下，素季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微笑着等他。周围是喧闹的人群，男女老少，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

　　不知道幸福的传播是否需要介质，或者所有轻松的情绪，快乐的眼睛，忘记一切忧愁的笑容就是最简单的介质。快乐瞬间变成了可以传染的，让这个城市里的每个人深陷其中。周围有孩子天真明亮的笑脸，有情侣甜蜜无间的依偎，有老人相濡以沫的扶持。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颜色，各种各样的面孔上有同样的快乐。

　　素季举起DV机，川流熙攘的街道上沸腾的人群，脸上的微笑以及心里的愉悦，全被小小的镜头拍了进去。

　　菊丸这才发现导演已经把圣诞节的人们代替自己升为主角了，他也喜欢这样的气氛，喜欢这样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喜欢逗走过自己身边的调皮孩子，喜欢不由自主的被拉进这种圣诞的无虑无忧里。

　　“不如……”素季望着周围红绿相间的圣诞色彩眨眨眼睛，“我们今天放一天假好了。”
　　就这样边走边拍，捕捉一张张陌生的脸上熟悉的情绪，一路流畅的记录着这个城市的快乐。

　　晚上菊丸和素季去看了一场电影，不是圣诞档的新片，是那部经典的《真爱至上》，在一间小包间里，人不多，他们坐在中间偏右的位置，前面是几排空荡的座椅。菊丸买了爆米花和可乐，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看这部片子了，但是到会心处还是会一起笑出声来。素季几次偷偷转过头去看菊丸，黑暗里她不必隐藏自己故作矜持，可以任那些阴影里红头发的色泽落进瞳孔。

　　当所有字幕都慢慢划过银屏的时候，整个小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光线依旧幽暗，素季慢慢挪着步子往外走。

　　突然脚下踩空，突然失去平衡，突然间有温暖的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险些跌倒。随后由于惯性的后倾又贴上了身后男生的胸膛，素季回转过身看到菊丸，他明亮的眼睛闪烁，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嘟囔道：“这么重啊导演你还不起来。”

　　自己脸上也一阵发热，慌忙挣脱，错落中不知道是自己抓住了他的手还是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总之，两只手牵在了一起。

　　走出影院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下雪了，轻盈的雪片缓缓落在素季棕色的毛线手套上，六角分明。她侧过脸看到菊丸望着天空兴奋的表情，还有他们互牵的双手。

　　12

　　素季推开Day of our life的玻璃门，菊丸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是那样趴在桌子上睡得像只猫，素季蹑手蹑脚地靠近他，把剪辑好的片子放在他身边，淡绿色的纸带上有素季拙稚的字体:A Kikumaru Eiji & Asagawa Motoki Film .

　　光碟里的片子只有30多分钟，是平安夜那天拍到的笑容的剪辑，各种各样的笑，天真的，沧桑的，淡然的，灿烂的，搞怪的，平和的，激烈的……被剪辑在一起，排山倒海地炫耀着人们的快乐，没有任何修饰的快乐。名字叫做Smiles.

　　菊丸醒来的时候看到了满屋橘黄色的温暖，顺着小小的光碟流淌出来。

　　13

　　后来素季和菊丸在一家奶茶店里的时候菊丸问过她当初拍电影的时候她想参加的那个，是什么电影节。

　　“圣丹斯电影节，Sun Dance。”素季望着窗外的阳光回答。她对面的玻璃上有阳光舞蹈的影子，有菊丸可爱的脸，有她自己安然的微笑。

　　太阳之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