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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边缘人和局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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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苏茧发现自己在班级里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自己的书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桌面上贴着幼稚到极点的卡通贴纸,抽屉已经被清干净了。
还真是委屈自己的同桌了,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觉得晦气,身边空荡荡的估计不会感觉太好。
苏茧觉得有点抱歉,然而她坐上了自己的书桌,哼起歌来了,两条腿晃荡着,随着节奏打着没人能听见的拍子,有点悠闲的样子。
虽然难过,但也不至于无法忍受。
别人不欠她的。
突然,苏茧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尽管她现在的状态已经不会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适,但却仍旧觉得一阵寒意,她回头望去,看见角落里有个人在盯着她,吓得一个哆嗦。
大概是在看自己的书桌苏茧这样猜测,从书桌上跳了下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埃,径直向那人走去。
“途安……”苏茧小声念着那人的名字,看着面前女孩子的脸,叹了口气。
那个名叫途安的女孩子,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苏茧的书桌上,眼睛里空落落的没有什么东西,不知道此刻是喜是悲。
那双眼里本来是是盛满了对她的厌恶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想着什么,但应该会高兴吧。
厌恶苏茧其实也很正常,苏茧自己都厌弃自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又怎么能奢望会被他人爱着呢。
途安这个人啊,她生得漂亮,身段修长,舞又跳得特别好,鸾回凤翥的,虽说成绩不尽如人意,但像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应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性格特别不讨喜,别人兴冲冲想和她说话的时候她一概不理,也不知道怎么和别人打交道,或者说是不屑于和别人交好,极度的不合群的人,原本还有人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替她说说话,可时间一长,途安的风评就一落千丈了。
尤其是女生们,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不知恨意从何而起,大概是烂大街的所谓嫉妒,每天想着法子奚落她,折辱她,造她的谣,把她当成瘟疫病毒,还有一次更是直接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可途安是个多么耀眼的女孩啊,和她苏茧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苏茧自己心里清楚地明白。
“途安,途安。”苏茧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我课桌干什么呀,我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别看了,回去吧。”
但想来她也是听不见的。
苏茧胆子大了一些,笑了起来,骂道:“途安你这个混蛋。”
“不理别人也不理我,成天盯垃圾一样看着我。”
“早就知道你讨厌我了。”
“亏我当时还拼了命把你拉住,胳膊脱臼有多疼你肯定不知道,就吃准了我心软,不会不管你。”
“气死我了,哼。”
“我要变成厉鬼天天缠着你。”
“途安,呵。”
“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好玩……”
嘴里碎碎地叨叨了一阵子,苏茧觉得心情稍微好些了,也暂时不想再看到途安这张活像别人欠了她一个亿没还的臭脸,吸吸鼻子就穿过门走了。
今天居然骂到途安了,真开心。
教室里。
名为途安的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苏茧的书桌,凝视的眼眸深渊一般漆黑,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她眼角的微红。
那天上课的时候她没有睡着,她看苏茧终于直起腰来,准备移开悄悄注视着她的视线,结果下一秒眼睁睁地看着苏茧拉开窗户跳出去了,苏茧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或者想恐吓他人的意思,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只剩下漫天的血红色。
那个时候她眼里就只剩下血红色了。
被鲜血浸透了的小小的女孩子,静悄悄躺在地上,了无生息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了。
扭曲的身形,殷红的血迹黏连在惨白的脸庞上,在阳光得映衬下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途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目光从那个课桌上抽回来,她低垂着眼,那张一直以来都平静无波的面庞,渐渐地染上了一点悲戚的神色,只是一瞬,下一秒,她依旧还是一脸淡然的样子。
苏茧要是在场的话,看到途安这个人难得有了点波动,还是为了她,估计要吓到再跳一次楼,这次是真跳。
但是这会儿苏茧高高兴兴地在学校里闲逛着,看上去心情终于好了一点,一改先前的自怨自艾,表情可以称得上平和了。
之前自己溅出来的血迹深深地渗进了石板里,已经很难再清理干净了,估计又要被别人诟病一番,但这也没什么办法,除非他们撬开整块石板,再装新的上去。
一小串石榴石手链掉落在血迹旁的草丛里,闪烁着点微小的光芒。苏茧眼尖,看见那串手链,心下一动,想要去捡起它。
但透明的手指只是堪堪穿过那串小珠子,苏茧试了几次,也只能作罢。
算了,无所谓。苏茧心里想着。
死都死了,一串链子而已。
她眯起眼睛,眼前浮现出十五岁那年母亲一脸郑重地握起她的手腕,将手链在她手腕整整齐齐绕好的样子。
寓意是什么来着,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她当时嫌弃母亲絮絮叨叨,没有仔细去记住。
如果能知道就好了。
所以那架直升机和那个老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苏茧一想到直升机就浑身一阵战栗,那种内脏被震碎的痛楚又浮现在脑海里,惹得她不自觉得发怵。
她打算去父母那里看一眼。
苏茧在父母的墓碑边上找到了自己的新墓,挨得很近,碑上的女孩子温和地微笑着,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的样子,苏茧对着三座墓碑左看右看,觉得非常满意。
就是自己墓前一束菊花让人感觉不是特别开心。
不知道哪个倒霉亲戚放的。
平心而论,她很不待见这种花,原因有点不便透露。
好吧,至少有花。
苏茧在墓前站了一会儿,轻抚着父母的石碑,清澈的眼瞳里闪烁着细碎的柔光,掺杂了一丝复杂和愧疚。
“爸爸妈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点都不科学,太玄了这个……”
“没有好好活着,对不起。”
她环顾四周,这个点的公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静寂,也找不到和她一样的游魂。
真安静啊。
夕阳余晖倾洒下的公墓透露出一种肃穆的意味。
苏茧在半个落日的映照下,觉得困倦起来。
“唉……夕阳无限好……”
那个灵体靠在自己母亲的墓碑前,望着天空中梦幻般的蓝紫色云霞,小声感叹。
然后慢慢阖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