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丁目的日与夜》浙江万里学院编辑出版15

74、回首阑珊处

　　一个人走在这里，海风夹杂着一阵阵的海腥味袭来，脚上被浪花一次次拍打得没有了知觉，叶雅失神地看着沙滩上的贝壳一次次翻滚下来，下一秒又被浪花打回原地，想着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次次地拼尽全力靠近苏铭，又被他的冷漠无情地打回来，不过时一直站在原地打转罢了。 抬头的一瞬间，前面不远处有个身影，叶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形，不等看清辨认，就直直地奔向那个人，紧紧抱住，任凭泪水横流，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我就说你没事，还是被我先找到了，苏铭······”
　　“小姐，我不认识你，先放开我。”
　　这陌生的声音不是自己熟悉的苏铭的，这不是苏铭。叶雅一下反应过来，快速放开抱得紧紧的人，再擦干模糊的眼泪，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是苏铭。
　　“对不起，认错人了。”激动的叶雅瞬间冰冷，落寞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看着这个哭了自己一身鼻涕眼泪的女人，竟没有像嫌弃其他女人那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走远，依旧站在原地，看向眼前的海，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澜。
　　可恶，竟然认错人了，可是他真的很像苏铭啊！叶雅还在回想刚刚的窘境和那个人，回到车上，拿起手机，“你们有没有认真找啊，怎么还是没有消息。”叶雅对着手机那头发着脾气，戾气十足。
　　“小姐，我们在尽力找了，可是······”
　　“别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再多派点人去，快去！”叶雅不耐烦地挂断手机，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吴文予还在这片海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坐在一块礁石上，眼睛一直看向海面，“苏铭，你这个混蛋，你从来都没有实现过自己的承诺，现在倒是真的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好丢掉？你休想得逞，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给找回来，你倒是给我一个信号啊，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吴文予已经没有眼泪了，干干的眼睛在海风的吹拂下布满血丝，连日里的折腾让她瘦了一大圈，好像轻易就会被海风给吹倒，毫无生气。
　　“文予·····文予·······”
　　吴文予没有反应，她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幻听，不再理会。
　　“文予”
　　这，这是，这样近距离的听到还是第一次，难道这不是幻听？吴文予转过头向身后寻去，看到了苏铭站在自己身后，那样近的距离，听见了他急促的呼吸，这是苏铭。
　　吴文予愣了一下，马上就起身奔向苏铭，一把紧紧地抱住他，此时的泪水像是蓄积的洪水般决堤，倾泻而下，“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不敢丢下我······”
　　“傻瓜，我怎么敢丢下你，你不是还说要追我到天涯海角吗？”
　　“你都听见了？”
　　“当然，跑过来就听见了某人的碎碎念，哎呦！”苏铭还没说完就被吴文予放开抱着的手，还被打了一拳，正好打在自己受伤最严重的左肩上，不禁发出一声□□。
　　“你怎么了？”看着苏铭痛苦的表情，不像是装的，吴文予急忙问了一句。
　　“没事，被你打到伤口了，好痛。”说着就势低下头来靠在了吴文予的肩上，脸上可怜巴巴表情让吴文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以前就是这样开玩笑的，这让她更加确定现在不是在做梦，苏铭真的回来了。
　　“你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你在哪里了？我们一直找你，就是找不到，你是怎么回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等等，等等，文予，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我都不知道该回答你哪个问题了。”苏铭被吴文予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头都要炸了，赶忙打断她的话，顺便拭去文予脸上挂满的泪珠，看着眼前这个哭成了泪人儿的文予，心都揪在一起。
　　自从醒来得知自己在一座海岛上，苏铭就想到文予一定会因为找不到自己而伤心的样子，巴不得立刻飞奔回去，可是自己受伤严重，脑震荡和左肩胛骨碎裂让他不得不躺在床上休养，奈何海岛上的住户不多，长达半个月的台风切断了所有的信号，将这座小岛阻隔在海上。没有向外通讯的工具，苏铭更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整个心都揪在文予身上，等台风一过去，也不顾自己受伤未愈的身体，坐上第一班渔船就回到市区。
　　回到市区，苏铭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警局，而是直接奔去吴文予的家，自己的手机早在撞车后随着车子一起掉进了海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家里找文予，可急促的门铃只是将李奶奶唤出来，在看到李奶奶惊喜的表情后，直接冲进了文予的房间，却发现没有人，从李奶奶口中得知文予在医院的消息，心急如焚的他又狂奔向医院，又去晚了一步，文予已经离开医院，借护士前台的电话打通了文予的手机，接电话的是陆景，惊讶的停顿之后就告诉苏铭，文予在海边。
　　一路上向文予解释了自己这一周的经历，转眼就到了三丁目警局门口，吴文予陪着苏铭下车，在所有人惊讶的表情里走进了警局，吴文予一言不发地扶着他向前走，苏铭倒是轻松地向所有路过的人打招呼，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特案组门口。
　　“你要在这个区域多部署点儿人，逃犯可能会回家取东西，你要在这个街口蹲点，监控要全方位地布置，还有你要······”萧筱边说边抬头看那个人，眼睛却直接越过那个人看到了门口的人，愣住了·······
　　所有人看她突然停下来了，齐刷刷地顺着萧筱眼睛的方向看去，又愣住了·····
　　“队长！那是队长不？”萧筱抓着旁边一个人的袖子扯着问。
　　“是吧·····”
　　“是队长，回来了！”
　　“队长活着回来啦！”
　　一拨人好像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七嘴八嘴地开始惊叫，然后，吴文予和苏铭就看到一堆人向他们涌来，直接将苏铭围了个水泄不通，吴文予被这股热情吓得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却笑着，这段时间以来终于笑得欢心的一次。
　　萧筱是最激动的一个，许久都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一直在追问苏铭的经历，好奇的样子让所有人哭笑不得。苏铭将自己的情况讲给队员听，吴文予就一直坐在旁边跟着听。之前的一切又回来了，其实苏铭才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一直以来已经习惯了他带给自己的快乐，此生，可能缺他不可。

　　在另一边，恒宇六十六楼的私人电话响起。
　　“什么事，找到了吗？”
　　“老板，找到是找到了，可是·····”
　　“死了吗？”
　　“没，没有死，还活着。”
　　“那就处理掉！”
　　“老板，苏铭已经回到警察局了。”
　　“什么？怎么回事？”
　　“不是我们找到的，是他自己突然就出现在了警察局，身边还有个女的跟着。”
　　“查清楚怎么回事，快点。”
　　“那，老板，还要不要处理掉？”
　　“先不要动，看看情况，藏好独眼。”
　　“是，老板。”
　　挂断电话，叶耀光神情变得凝重，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自己一开始安排独眼去剪断苏铭的刹车，就是想要除掉他，要让他不能将裸贷案子继续查下去，当初听到苏铭坠崖的消息，就派人日夜查找苏铭，为的就是早警方一步除掉他，现在可倒好了，苏铭不但没死，还回到了警察局。以他的聪明，一定会查到自己车子被动过手脚，这件案子再次被苏铭抓在手里，处理起来更加棘手了。
　　叶耀光看着自己脚下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感觉身体晃动了一下，如果不早日将那些蚂蚁除掉，大楼早晚会毁在日积月累的蚁蚀之下。

　　相比那边的阴沉，警局这边可谓是真真地热闹了一番，简单地向领导汇报了情况之后，苏铭就借口养伤请假几天，带着文予回去了，抓人的事自然就交给萧筱等人了，又开始忙碌起来，看到队长回来之后，所有人就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嫌犯了，丝毫不敢懈怠，尤其是萧筱。
　　苏铭一路上都看着文予傻笑，话也不多，就是傻笑。此时的吴文予就更加确定了，这个叫苏铭的傻子又回来了，想起自己之前的伤心欲绝，就想删除自己的记忆，幸亏没有让苏铭看到自己那几天狼狈的样子，看到了还不一定怎么变本加厉地笑她呢。想到这，脑子里一闪而过“陆景”这个名字，想起他这些天一直陪着自己找苏铭，心里还真有点感动，想着哪天一定要好好道谢。
　　“文予？文予？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突然想到手机好像还在陆景那里。”被苏铭的话打断思绪的文予慌张地回了一句。
　　“没事，我陪你去拿回来吧。”
　　“不，不用了，你刚回来，还没有回家见叔叔阿姨，他们会担心的，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我没事，你陪我一起回家？”
　　“我就送你到家门口，改天再进去吧。”吴文予想到上次见面的情景，不想破坏苏铭回家的欢喜气氛，推辞掉苏铭的邀请。
　　苏铭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带文予回家，听从文予自己的意愿比较好，便不再强求，转移了话题。
　　“我明天想喝你做的排骨汤。”
　　“好，我明天给你煲汤，你先下车吧。”吴文予看着眼前这个巨婴，无奈地伸出“请”的手势，感觉再聊下去，司机师傅要赶人了。
　　“那好，明天见。”苏铭下车道别，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头，直到车子驶远看不到车里的人才走进家门。

　　“苏铭，你回来啦！”
　　苏铭在玄关的动静引起了家里三个人的注意，叶雅首先看到了苏铭，脱口而出，可见欣喜，苏铭却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听说你回来了，很担心你，就一直在家里等你。”叶雅激动地站起来，向苏铭走去。
　　“谢谢，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苏铭语气礼貌而冰冷，听到的叶雅身体一怔，站在原地。
　　“你这孩子，人家小雅也是担心你，你什么态度啊，好好说话！”苏母听到叶雅说的那句“在家里等你”，心里可是乐开了花，连忙出来解围。
　　“爸，妈，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就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留下尴尬的三人愣在那里，苏爸有点不快，但又念到儿子经历很多事情刚回来，就没有说什么，很快也回书房了。
　　“这孩子，小雅，苏铭一定是累坏了才这样说话，先让他休息吧。”苏母连忙解释着，招呼叶雅坐下。
　　“阿姨，我都明白的，没事，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您。”叶雅面子上挂不住，又想到自己辛苦找了苏铭这么久，他竟然都不领情，想着早点离开，快步走出苏家。

　　叶雅在这段只有自己的爱情里，凭着一身孤勇去追逐，却始终没有明白，世间情爱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你的，终究都不会为你驻足，纵然寻他千百度，终归是徒然；有情人，即使是远隔万里，经幡转动的一刻，蓦然回首，便会相遇在灯火阑珊处。
　　多年后，才明白，却一逝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