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丁目的日与夜》浙江万里学院编辑出版15

72、福至祸相依

　　苏铭双手撑在脑后伸了个懒腰，一整天都在整理分析江子煜发给他的资料，没有任何头绪，想到一整天都没有联系文予，看看墙上的时间，心想着正好可以和她吃个晚饭，就拿起手机要拨号，这时恰好听见有人敲门。
　　“咚咚咚”
　　还没等苏铭说什么，只见有个人推门就进来了，苏铭不用想就知道此人是谁，低头继续看手机。
　　“苏队，你让我查张介的近期通讯记录出来了，没什么特别的号码，只有这个号码近期联系最频繁，张介被捕前还给这个号码打了电话，你看。”萧筱进门直接走到苏铭跟前，边说边放下一张用黄色标记得密密麻麻的通讯单。
　　“嗯，继续查一查机主是谁。”
　　“查过了，是个黑号。你说好不容易抓到个线索，又断了。”萧筱略带沮丧地抓了抓头，叹了口气。
　　“未必，还有个办法。”说完挂断刚拨出去的号，起身走到角落里从衣架上拿起外套穿上，拿上那张通讯单就向外走，萧筱一脸疑惑地起身跟去，苏铭回头一个“停下”的手势，挡住了萧筱，看着队长独自离去的背影，将萧筱心中的好奇心无限放大。
　　“切，还搞神秘，不去就不去。”萧筱没好气地嘟囔着关门，右脚踢着地面碎碎念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走出警局，目标是热闹的后街，与清冷肃穆的警局相比，这里永远都充斥着烧烤和啤酒混搭出来的味道，好像从来都不缺人气，每晚都是喧喧嚷嚷的人流，自然也就聚集了很多看到商机的商贩在这里开店招揽各路人。苏铭快速穿过这些人流走到街对面一座二层小楼，这里显然清净了很多，亮着灯商铺的就几家，苏铭转角走上二楼，迎面就一股霉味儿扑鼻而来，苏铭皱了皱眉，在一扇门前停下，半透明的玻璃门上七七八八地贴着“手机专卖、手机维修、以旧换新、今日新号”等字，推门走进去。
　　“苏队，您怎么又来了，我这段时间可没做什么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看见苏铭就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略带委屈的口气说着，一副有气不敢言的样子。
　　苏铭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直接拿出那张通讯单放到茶几上，“这是你们的号吗？”
　　“这个······好像不是啊。”
　　“你再说一遍，不是？”
　　“虽然我经手的号不少，可这所有的号也不是都从我这里出去啊。”男人说完就势坐下，将纸放在茶几上不再理会。
　　“怎么，是要跟我回一趟警局才能想起来吧？”苏铭眼神没有锁定在男人身上，而是突然走到左边的办公桌上半坐下，随手翻起一本簿子来看。
　　“哎，我突然有点印象了，您稍等，我去打个电话。”带着显然被吓到的表情加上弹起来的姿势，迅速拿起纸就冲到电话机前，按了个号码。
　　过了一会儿
　　“苏队长，找到了，这个号是我小弟经手出去的，是前几天被一个独眼的男人买走的，因为那个人穿着邋遢，还是个独眼，印象很深刻。”
　　“地址”
　　“振兴街誉州小区附近，您看·····哎，你就这样走了，没我什么事了吧？”
　　手机店男人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苏铭已经走下楼梯不见踪影了。

　　回到警局，苏铭径直走去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时踩到了一块黏黏的东西，蹭蹭鞋底看清是黄土就没理会，坐上车弹去衣服上的水珠，发动车子驶向振兴街，因为是离三丁目街挺远的另一个主街，不属于他们的辖区，苏铭也就没有通知萧筱等其他队员，打算自己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手机店老板也是个老油条，知道苏铭要去振兴街找人，就老早安排小弟在门口等着苏铭，苏铭的车子刚刚驶进街道，一栋小楼附近的人影就小跑着凑过来，苏铭摇下车窗听见那人小声地说：“苏队长，我哥让我在这儿等你，我已经找到您要的人了，往前走300米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起亚K3，楼上302就是独眼的房子。”
　　“好，我知道了，先回去吧。”苏铭发动车子继续向前，看到那辆黑色起亚K3就停车熄火，看到楼上的灯光下晃过一个人影。
　　苏铭将那辆车牌照发回局里，联系萧筱，让她尽快查清车主信息，自己则下车走近那辆车，看见车胎上厚厚的黄土被这场小雨冲散下来，混着雨水流进下水道，苏铭判断这辆车是不久前从郊区开回来的，心里疑点重重，车里手机铃声响起。
　　“苏队，查到了，车主叫徐天发，以前是烟台华宇建设工程队的爆破工人，在一次旧楼拆迁的爆破工作中，炸伤了两名工友，自己的左眼也炸坏了，被工程队开除后至今无业。”
　　“好，我知道了。”
　　“队长，你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嗯，这个独眼就是张介联系频繁的那个人，我现在怀疑前两天那起□□袭警的案子也和他有关系，你现在带着搜查令过来，地址我发给你。”苏铭打着电话也不忘盯着三楼的动静。
　　“好，我们马上过来。”萧筱收到命令立即去申请搜查令，兴奋之余还不忘回头通知其他队员准备出动。

　　夜幕笼罩在高楼林立的市中心，淅淅沥沥的雨点夹杂在闷热的空气里，打在行色匆匆地过往的雨伞上，这些在恒宇大楼的六十六楼看来，底下的人们就像一个个在水泥森林里忙着躲雨的蚂蚁，毫无价值的苟活，随时都可以踩死一两只。
　　“处理干净了吗？”
　　“您放心，做得很隐蔽，没有任何问题。”
　　“好，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是，今晚就离开。”
　　挂断电话，叶耀光继续看着脚下那些来去匆匆的人，嘴角稍稍上扬。既然苏铭不能为我所用，那留着他早晚就是个祸患。
　　“爸，你在跟谁打电话？”叶雅站在门口好奇地问。
　　叶耀光上扬的嘴角顿时停住，转身看见叶雅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随即就换上了平日里专业好爸爸的微笑，“没什么，工作伙伴而已，找爸爸有事吗？”
　　“您又忘记了吧？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一起吃晚餐的嘛。”叶雅边说边走过来搂住叶耀光的胳膊，语气里还略带些抱怨地说着。
　　“奥奥，对啊，你看爸爸一工作就又忘了，走吧。”
　　“好，下不为例。”
　　叶耀光又看了一眼手机，眼神里的寒气一闪而过，笑着带叶雅走出六十六楼。

　　电话的另一边挂断之后就看到短信显示，已经有一笔钱打到自己账户里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变化，拎起背包就关灯下楼。
　　苏铭看到楼上的灯突然关了，心里一丝不安滑过，果然看到了一个身影从楼里出来直接上了那辆车，苏铭断定那个身影就是自己要找的“独眼”，眼看车子要消失在视线里了，心想来不及通知警队里其他人了，就直接发动车子跟上去。
　　此时的独眼注意到后面有一辆车从出街就一直跟着自己，心里咒骂一声“妈的，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立刻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向着机场方向疾驰而去。
　　苏铭此时也将油门踩到底，追上前面的独眼，就快要追上了，奈何此时的路段是山路，弯道很多，虽然现在是在夜间，来往的车辆并不多，但是要在弯度很大的山路上进行拦截，对双方的车速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苏铭决定先跟紧独眼的车，到了前面开阔的机场高速上再进行拦截，于是想着先减慢车速，可是，刹车踩下去没反应，车速好像根本就没有减慢的样子，苏铭心里一惊“刹车出现问题了。”
　　手机铃声一直是响个不停，应该是萧筱他们打来的，但是现在苏铭正在全力控制车子的方向，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接电话。
　　第一个弯道出现了，苏铭全力握住方向盘，向左转，再向左，四个车轮都在过弯时打滑空转起来，尤其是车尾的那两个轮胎，直接打滑到飞甩出去两米多，尾灯撞到了护栏发出一声“砰”的巨响，可能右边的尾灯已经碎了，所幸依靠苏铭的身体向左压下去的重力稳住了车头，苏铭心里松了一口气。第二个弯路又来了，前面独眼的车已经快消失在苏铭的视线里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前最大的麻烦是安全地让车子停下来，再次向左转方向盘，惊险地躲过去了。
　　手机铃声在次响起来，苏铭决定冒险接听电话，想通知萧筱他们去机场堵住独眼，阻止他潜逃到国外去，一旦被他逃了的话，线索就真的断了。第三个弯道在前面，苏铭迅速划开掉在副驾上的手机接听键，不等萧筱说话，迅速喊道：“快去机场拦截独眼出国，快······”
　　“队长，队长，你在哪儿······”
　　听不清萧筱那边说什么，苏铭眼前一晃，对面驶来一辆车，一束远光灯直直打在苏铭的眼前，苏铭一下子什么也看不到了，在弯道上直接开了过去，车胎也在打滑，车头直直地撞向了护栏，萧筱这边只听见一声巨响，大约过了4秒，又听见一声闷响，就只剩下“嘟、嘟、嘟、嘟”的挂断声。
　　“队长、队长······”萧筱一遍遍地重复呼叫，对方却只有“嘟、嘟、嘟、嘟”在不停地重复，萧筱的声音渐渐变小，变小·····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车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车里的气氛安静得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谁也不敢粗喘一口气，低着头。
　　开车的吴全忍不住问：“萧筱，队长说什么了？”
　　所有人才反应过来，有了点精神，推了推萧筱，不动，又推了推。萧筱猛然回过神来，看向推她的队友。
　　“队长说什么了？”
　　“快，去机场，拦下独眼登记，快。”突然反应过开的萧筱一把抓住开车的吴全，恨不得自己开车的样子。又像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其他人说：“快，查一下队长最后的定位是哪里，快点。”抓着所有人不停地摇着，很快又安静下来自言自语，“队长可能出事了，队长应该没事的，队长可能出事了，我听见声音了，那是爆炸的声音，不，那不是爆炸的声音，队长没事儿、队长没事儿······”

　　很快就搜寻到苏铭的最后定位，显示苏铭在京海环山公路的定位是最后位置，警局立即出动了警力进行搜索。萧筱等队员就按苏铭的指令赶往机场抓捕，在到达机场后与机场警察汇合，共同开展封锁和搜寻工作，对独眼徐天发实施了禁令，成功拦截了独眼出国的所有通道，虽然没有抓到独眼，但是截断了独眼所有的出路，就等于将他堵回本市，发出通缉令就不愁抓不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机场这边一结束，萧筱等人就赶往京海环山公路方向，等到了那里，警务人员聚集最多的是第三个弯道那里，萧筱等人下车就走过去，看见弯道的栏杆那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地上经过轮胎摩擦的黑印在一场大雨后依然清晰可见，令人不免联想到昨晚的场景，在苏铭的队员看来都是触目惊心，有人已经低头不语，萧筱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这里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车印，一语不发。
　　“要不要通知嫂子啊？”有人推推萧筱说道。虽然之前只是知道“嫂子”的存在，但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只有萧筱整天把吴文予放在嘴边打趣苏队，其他队员自然也就知道嫂子确实存在，现在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会有人想起来要通知嫂子的。
　　萧筱回过神来，想到确实应该告诉文予的，都怪自己吓的慌了神，根本都没有想到文予此时联系不上苏铭应该是很担心的，赶紧就给文予打了电话。
　　“喂，萧筱，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苏铭在警局吗？我联系不上他，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吴文予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继续说道：“最近的案子很棘手吧，昨天都没有联系我呢。”想着萧筱可能会接话打趣苏铭，吴文予不禁嘴角上扬，等着萧筱那边的回话。
　　“文予，你，你还是过来一趟吧，苏队······”萧筱开始语无伦次，不知道怎么跟文予说这件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吴文予的语气开始急促起来。
　　“苏队，出事了。”萧筱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告诉了吴文予，电话的那头，抓着面包的手颤抖了一下，面包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