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冷一天》2323

2、心软

　　徐晋没想到今晚还能再次遇见谢览，多亏了他妈妈今天意外加班，他才有机会在外面胡乱晃荡。

　　谢览换了一身运动服，耳朵里塞着耳机，头发被汗水微微打湿，步履稳健地在僻静的街道穿行。

　　唔，他好像在跑步，徐晋心想。

　　虽然谢览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情书的缘故？

　　蓦然对上谢览同学的视线，徐晋心底一紧，强烈的不安从心头蔓延开来。

　　对方却像什么也没察觉，轻飘飘地挪开视线，匀速从他身边穿过。徐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拔腿就朝谢览的方向追去。

　　谢览虽然是匀速跑着，但速度并不慢，徐晋气喘嘘嘘追了大半条街，眼看着谢览越跑越远，终于放弃地大喊一声：“谢览。”

　　谢览脚步一顿，脚步放慢了一些速度，但没有停。徐晋一咬牙，拼命追上去，沉默地跟在他的身侧。

　　大量的运动让谢览脸上带了一点不常见的潮红，但气息还是很稳，看起来还能跑很长一段时间。

　　徐晋感受着胸口想要炸裂般地疼痛，沉重的喘息声从口腔溢出，脚下踉跄了几步，几乎差点摔倒。作为一个常年不运动的胖子，这样跑下来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仿佛知道徐晋要撑不住了般，谢览缓缓停下来，弯腰撑住膝盖，平复了一下呼吸，侧脸看向他：“什么事？”

　　徐晋剧烈地喘息着，胸腔的血腥之气呼之欲出：“我可以......请你喝......饮料吗？”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徐晋一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小心望着谢览。

　　谢览直起身，低头看半蹲在地上的人，半饷才道：“谢谢。”

　　徐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摆手：“不不不，应该我道谢。”

　　谢览沉默地和他肩并肩走着，这次似乎是为了照顾刚刚运动超出负荷的胖子，他的步伐虽然很大，但频率不快。

　　谢览随手拿了瓶雪碧，徐晋跟着拿了一瓶，两人走到靠墙的街边，仰头喝了小半瓶。

　　“谢谢上次你帮我，还有，谢谢你收下那封信。”徐晋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还要和你说声抱歉，我不应该擅做主张帮你收下那封信的。”情书这种东西，当事人如果无意，被强塞应该会很苦恼吧。

　　谢览不在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饮料：“没事。”

　　两人在原地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谢览开口道：“那我先走了。”

　　徐晋点点头，谢览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徐晋起了个大早，在谢览每日必经的路上等待。虽然这样很蠢，可是想起昨天那双让他心颤的黑漆漆见不到底的眼睛，他就莫名想要坚持。

　　谢览看见徐晋站在路口的身影，有些意外。

　　徐晋将手中带有余温的牛奶递给谢览，小声道：“早上好。”

　　谢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徐晋忐忑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和谢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向学校走去。

　　“如果是上次的事，不用这么客气。”快抵达教室时，谢览停下脚步，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人。

　　“哦。”徐晋呆呆应道，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谢览不再多话，转身走进教室。

　　看着俩人一前一后进入教室，朱耀福探过身子，一脸八卦：“你把情书给谢览了？他什么反应啊？”

　　周围本在自发早读的同学也纷纷停下来，竖起耳朵偷听。

　　“没什么反应。”徐晋弯腰拿出英语书，装模作样地准备早读，想要直接结束话题。

　　“什么叫没什么反应啊？”朱耀福不满。

　　“别八卦了，肖老头来了。”何晓云小声道，其余同学不甘心趴回桌上。何晓云瞥了眼自己的同桌，低声道，“你书收好没有？听说今天会抽查桌子。”

　　何晓云是班干部，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

　　徐晋大惊失色，他昨天忘记把朱耀福借的书带回家了：“我忘记带回去了，怎么办？”

　　“可能下午才查，你藏好，应该不会太严格。”

　　肖老头敲了敲桌子，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今天抽查一下第一组同学的抽屉。”

　　徐晋一抖，求助地看向何晓云。何晓云也有些懵，他是今天早上听说的，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来，第一组的同学都把书放下，站到过道上来。”

　　因为第一天扫荡，中奖的同学还不少。奇书异文，充分展现了中学生对于这个缤纷世界的热爱和向往，林晋的书也英勇就义。

　　徐晋沉浸在痛失爱书的悲痛中无法自拔，朱耀福也颇为自责：“怪我怪我。”

　　徐晋摇摇头,他不想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怪我自己忘记带回去。”

　　因为抽查桌子一事，班上人心惶惶，很多网络文学爱好者都猛拍胸脯，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班主任敲了敲桌上一堆被没收的书，道：“这些被缴了的书，你们也别想着要回去啦，下个星期就是月考了，大家都用点心。好了，都准备上课吧。谢览，你出来一下。”

　　谢览安静地从座位站起来，朝外面走去，教室立刻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卧槽，还好没查到我这儿，我刚买的才看了几章呢......”

　　“肖老头找谢览，不会是知道那件事了吧？”没有小说之扰的同学更关注难得的八卦讯息，小声猜测，毕竟对于早恋一事，学校一向是不遗余力扼杀的。

　　“不是吧，谁告的密？”大家面面相觑，班上的班干部有不少肖老头的心腹，被发现也情有可原。

　　徐晋坐立不安，挣扎了会儿，还是悄悄起身溜出教室。

　　“......你心里清楚就好，现在的女孩子疯疯癫癫的，你不要受到影响。上次和你说的省物理竞赛好好准备一下，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肖老头站在走廊背对着徐晋，还没有发现他。

　　徐晋低着头，佯装要去上厕所，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从旁边穿过。

　　谢览看了一眼走廊，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嗯。”

　　“张雪晴也会参加，到时候我和物理老师说下，让他单独给你们补补课......”肖老头余光瞥见挪动的身影，眉头一皱，“干嘛去？”

　　徐晋乖乖站直：“上厕所。”

　　肖老头大手一挥：“快去快回，马上上课了。”

　　徐晋飞快朝厕所跑去，果然有人告密了。

　　送情书的妹子并不知道谢览已经被组织找过谈话，等了一上午没有音讯，还是决定要亲自来探一探究竟。

　　“谢览，有人找。”

　　谢览直起身，看见一个女孩子满脸羞怯，站在门外。

　　班上的好事者纷纷伸长了脖子，对于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懵懂的喜欢还是藏在调笑或者深埋心底的，这样赤裸直白的追求方式则相当刺激了。

　　徐晋透过窗看见，看见谢览站在女生一臂开外，姿态是拒人千里的冰冷。不过几分钟，就看见女生落荒而逃。

　　“是拒绝了吧？”
　　“应该是。”
　　“啧啧，真装。”
　　......

　　徐晋不动声色听着各色的讨论，心里懊悔更甚，如果不是他接了那封情书，谢览也不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局面。

　　情书之事不胫而走，以惊人的速度在年级间传播开来。

　　“听说有个女生和人告白，直接被拒绝了。”
　　“啊，好丢人啊。”
　　“这种人才不觉得丢人呢，能大庭广众告白，就能知道有多不要脸咯~”
　　“诶，据说那个男的长得还不错呢......”
　　“呸，自以为是……”

　　......

　　徐晋皱眉看着这几个女生远去的背影，心底微寒：分明看起来温软无害的少女，怎么就能这么轻易地恶毒揣测抹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他看着躲在灌木丛边眼睛红肿的女生，犹豫问道：“你还好吧？”

　　女生摇摇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哭了很久：“没事。”

　　“你等我下。”说罢，徐晋跑到小商店买了瓶冰的矿泉水，回来时见她仍然安静地抱膝坐在花坛边。

　　“给，敷下眼睛吧。”抬手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女生。

　　“谢谢，”赵清灵抱着膝盖，将头枕在水瓶上，“我应该私下找他告白的，不然也不会连累他。”

　　赵清灵是今年转来的插班生，一次见谢览在国旗下的演讲，被其风姿所倾倒，暗中观察数日，越看越是喜欢，然后头脑一热，就英勇地跑去献情书了。

　　徐晋也在自责自己给谢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吭声。

　　谢清灵咬了咬唇：“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昨天帮我把情书给谢览的时候，他什么反应？”

　　徐晋有些为难，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相告：“他开始是不愿意收的，是在我恳求才......”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赵清灵更加伤心，但徐晋不想再给谢览造成困扰。

　　“不好意思，委屈你了。”赵清灵没想到自己无意递的信还让徐晋为难了一番，有些歉意。

　　“没事没事。”徐晋有些意外，没想到赵清灵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为别人着想，不免生出几分好感。

　　“不过，没想到谢览同学这么容易心软，应该是个温柔的人......”

　　“啊？”徐晋有些错愕，心软？然后心突然一颤，对啊，因为他求了一下，谢览同学就心软收下了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