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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日行一卜 ...

  •   “哈?我还以为你一直不吭声是在思考着怎么要我袖子呢?”谢宴调侃道。这眼睛谢宴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不就是在山脚下拉着自己算命还踩了他一脚的那个书生吗?
      “啊?如眉你跟谢师兄认识?”柳鸣鸿一头雾水地看着表情精彩纷呈的两个人。
      神特么袖子?!柳如眉虽是女子,但也继承了天都云海一贯的豪爽以及……暴躁。她拔过腰间女子佩刀,乘谢宴还没反应过来便飞快几招,只取谢宴双手。
      “咻咻咻——”一阵刀风划过,谢宴身上玄音特有月白色长袍的宽大袖子便撕拉一声,落在了地上。
      “拿去送给不谈情的那位,不谢。”柳如眉冷哼一声,叉着腰拖着曳地的深紫外袍,腰间半叶状的玉珏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迈着大长腿跨了出去。
      “咦?她挺上道啊,你说师兄会不会收啊?”谢宴收回投注她身上那块奇特玉珏上的视线,拧着眉头望着自己地上破裂的衣袖,问柳鸣鸿。
      “……啊?大概——简师兄会回赠你一套玄音派弟子服饰吧。”
      “也对……”天都云海是有名的八卦,谢宴一点也不惊讶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简素虞,不对差点被带偏,谢宴忙拉回话题,“噢不是,这姑娘是哪位?”
      “如眉啊,我原本以为你们认识,长得很好看对吧。她是天都云海排行最末端的小师妹,与她爹——也就是前任掌门一样,于推演一门上深有造诣,外号‘卜算子’”
      “卜算子?”谢宴想起她假扮书生在山下的胡言乱语,忍不住质疑,“很灵?”不是江湖骗子?
      柳鸣鸿用力点点头:“很灵的,门中若是有重大的事情,我爹也会喊她占卜一番。谢师兄要是想求卜,只要对她喊一句‘日行一卜’就行。不过一人一天只有一卦,多了就不灵了。”
      “那她为什么让我去看看孤灯?”
      “差点忘了正事。”柳鸣鸿的脸白了白,“大哥昏倒了。”
      “昏倒了?他昨天喝了不少——”
      “听说情况很严重,爹愁着一张脸,直接把大哥移到了祠堂里。”
      柳孤灯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说这话的月黄昏绷着一张脸,蹙着眉:“自三江城出来时,他的脸色就不太对。我问起的时候,他又总推辞自己没什么不舒服的。”
      “别担心,他身子骨好着呢,还说要替我们扛雷劫,我可是记在心里了。”谢宴宽慰道。
      之后,谢宴也跟着到柳家祠堂去看了一眼。祠堂烛火通明,四角四根圆柱,肃穆沉稳,里面供奉着柳家的列祖列宗以及为天都云海做出巨大贡献的祖先们。而柳孤灯毫无声息地躺在大堂正中的台子上,若不是还有呼吸,他都以为躺在上面的是具带着活人面容的尸体。
      “爹,你先去休息会吧,大哥这里我守着就行。”柳鸣鸿正扶着一位老人,轻声细语劝着。
      谢宴抬眼打量了下他们父子三人的样貌,显而易见柳孤灯秉承了他父亲年轻的风采,而柳鸣鸿的样子则温润了些,估计是随母亲。
      然而爱子受累,柳昊仿佛几天之间老了十岁,他不舍地看了毫无意识的柳孤灯一眼,安抚地轻拍了下柳鸣鸿的手,点点头离开了。
      “还没醒?”谢宴轻声询问,只见柳鸣鸿无奈地摇摇头,“黄昏去想办法了,没事的。你哥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哪里是能躺得住的人?”
      若是平时,让一向活泼的柳孤灯躺在台子上一动不动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现在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难受的便是大家了。谢宴站在门口,仰着头舒了口气,里面太过沉闷了。
      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门旁的柳如眉始终对面前这个轻佻的男子动了自己算筹之事耿耿于怀,她脸上闪过一起不耐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声音悠悠道:“日行一卜。”
      “听说你卜算很准,我想知道孤灯什么时候醒来。”谢宴望着柳孤灯,有些担忧。以前他从不信这些东西,但是现在月黄昏都束手无策,试试也无妨。
      不知道变出的一把算筹,柳如眉扇子一般摊在手里,冲着谢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抽一根。
      谢宴的指尖刚碰到,那根算筹便被柳如眉夺了过去。
      像是不认识字了一般,她皱着眉仔细看了半天,然后把那枚签子收了回去,没好气地丢出了个已经卜算多次的结果,道:“关键还不是看你?”
      怔怔片刻,谢宴觉得这少女八成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打趣他,无奈道:“既然你算不出来,那帮我算算——”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大力禁锢在墙上,俏丽少女眯着眼用长刀刀柄抵着俊俏男子,低声威胁道:“日行一卜,不能更多了。”
      咋一看,俊男美女,是幅十分养眼的画面,但是再有些人眼中就不那么觉得了。
      “你这个登徒子,竟敢轻薄小师妹!?快放手!”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柳时新一把把两人分开,把柳如眉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谢宴。
      你眼睛怎么长得?谢宴挑了挑眉,忍不住出声纠正道:“拜托,是她在轻薄我。你们天都云海的人一向不拘小节,她见我长得好看,就想靠近看仔细点,然后就把我按在墙上了。都怪我长得太俊,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柳如眉内心一片凌乱,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谢宴向来行事乖张,人狠路子野,上回被火烧头发的教训让他终生难忘,在门派里被嘲笑了好一阵子。望见谢宴脸上的笑意,柳时新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心里发怵。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是在自家地盘,他能把自己吃了不成?于是腰杆子又直了起来,梗着脖子:“胡说什么?小师妹一个女孩子能把你怎么样吗?”
      “无需多言,我有事先走了。”柳如眉推开两人。
      这在谢宴看来是懒得听两人叽叽喳喳跑路了,但是外人看来倒像是不堪名誉受损,落荒而逃。谢宴点头就把这锅背上了,他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纨绔做派:“行行行是我轻薄她,是我见她漂亮,想凑近看,看仔细点。”
      “咳咳咳。”背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警示之意昭然若是。
      忽然谢宴像个斗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噤若寒蝉。他小心翼翼地扭过头,一眼就望到简素虞那高挑的的身姿,,忍不住冲着那人身边的月黄昏使眼色:他到了多久了?
      月黄昏眨眨眼:很久了。
      谢宴一扬下巴:都听到了?
      月黄昏点点头:全部。
      完了,柳如眉留给他的“风流多情种,桃花遍地开”怕是一时半会不要想着洗干净了……谢宴心下叫苦。
      看到谢宴瞬间怂了下来,柳时新心里一喜,本想出言嘲讽一番,结果一看到传闻中的玄音派首徒一副满脸都写着“别惹我”的冷冷神色,又不由地噤声,见没人注意自己拔腿溜了。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莫名打心底地害怕简素虞,其实也不是很多,也就一点点吧……
      简素虞一直没看谢宴,他的视线倒是粘在柳如眉身上,若有所思。直到月黄昏的一句:“简道友,你脖子上是被蚊子咬了吗?需要药膏吗?”才回过神来。
      “不……不用。”被月黄昏一句话提醒,不由想起了昨天晚上,简素虞的耳尖红了一下,立起衣领遮住痕迹。
      “你们来可是因为孤灯的事情有些眉目了?”见简素虞的视线没分给他一星半点,谢宴开始谈正事,巴巴地望着两人。
      “邪崇侵身,柳孤灯左肩的魂火被吹灭了。”月黄昏叹了口气,“因而一直昏迷不醒。”
      “不可能!”柳鸣鸿反驳道,“我大哥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被邪灵侵身?难不成——难不成是你们在三江城遇到什么棘手的妖魔鬼怪了……”他怔怔的,一脸茫然。
      谢宴思索了一会,轻声问:“是那时候?”那时柳孤灯为了谢宴能释放红莲业火,硬是将自己的一身修为都渡给了他。
      月黄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神色,有些抱歉:“是我不好,没能护住你们。”
      “没事,现在不是追究过错的时候。黄昏,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与幽篁里的师尊通过信了。”月黄昏抿了抿唇,“柳孤灯阳寿未尽,但是需要一人用自身的魂火去引燃他左肩的魂火。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这事十分凶险,稍有差池,魂飞烟灭的便是两个人。”其实是三个人——还有施法的那个人,但是月黄昏没打算告诉他们。
      “我……”
      “我!”
      “我。”
      一时间屋子里响起三个人的声音。
      柳鸣鸿为自己大哥自告奋勇,谢宴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自家师兄和孤灯的交情也没有多深,怎么会愿意为之赴汤蹈火……他微敛眼角,瞥了简素虞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只见柳鸣鸿怯怯地望着他,欲言又止,谢宴也不急,伸了个懒腰,悠悠地望着简素虞,话确实对着月黄昏说的:“孤灯还昏迷着,鸣鸿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天都云海承受不住;师兄是玄音派的首徒,如果出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对玄音来说都是一大损失;我就不一样了,没什么大担子,明显我才是最好的人选。”
      “不行。”简素虞严词拒绝。
      “怎么不行了?”谢宴忍不住争辩,“舅舅说我自打出生以来就怀带红莲业火,可保魂魄不散,你们和我争什么啊?黄昏你说是不是?”
      月黄昏欲说还休,像是默认了,只是简素虞眸中含冰,生硬地重复了一遍:“不行。”坚定的视线似要将谢宴冻伤。
      “好了,我意已决,孤灯是我兄弟,出了事我没法作壁上观。”谢宴蓦然想起方才柳如眉卜算的结果,柳孤灯醒来的关键便是他——这丫头好像并没有说错……
      那头走出院子时的柳如眉停下脚步,摩挲着手中的签子又看了一眼:“谢宴……”
      签子上头竟然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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