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君黄金台上意》幸哉安平

1、既已生

　　除夕夜。大街上熙熙攘攘。
　　一青年面容俊朗，衣着华贵，头戴青玉小冠，腰间悬玉佩，腰侧佩宝剑，引无数少女侧目。
　　只见青年顿于一小摊前低身询问:“阿婆！您这糕怎么卖啊～”
　　“五文钱一块，拿去尝尝吧公子！我这桂花糕做的可好了呢！”阿婆喜笑颜开，这位看穿着可是贵客，可不能怠慢咯。
　　临霄捻起一块尝尝，滋味儿倒可以，便道，“您这糕滋味倒是真好，那给我多来几块。您这大年夜也出来摆摊啊！”
　　“哎！我那孙女儿，想出来逛逛见见那年兽，我不放心她，况且想起来家里还有些桂花糕，不如趁着今夜人多，早些卖掉。”
　　临霄微微一笑，”阿婆，这年兽能躲就躲，怎么还看起来了？”
　　“那年兽被道人压制了那么多年，做不了恶。况且人人都着红衫拿着灯和鞭，它可害怕了。”
　　“阿婆。凡事小心为妙啊。”临霄叹了口气，“那年兽也快来了，您要想去看，就别拉我唠嗑了！快去寻您孙女儿去看吧。”
　　阿婆笑道，“公子不一同来看看吗？”
　　临霄连连摆手，“算了算了。”状作无意低头看了眼剩下不多的桂花糕，道，“今天大年夜，我把您这一车都买了，您看行不行呀。”
　　“行是行，可您这也吃不了啊……糕虽好，但却腻啊。”
　　“我府上还有些人，今晚这糕点就是派我来买的，您就卖给我吧，断不会弃了的。”
　　“这桂花糕你要买我就给你。可这车是我那老伴儿亲手造的，可不能叫你拾了去。”
　　“哎哎哎，成。我全买了，这是两两银子，您拿去给您家里置办点东西吧。甭给我找了啊，大年夜出来不容易。”
　　“哎呦，你这叫我怎么做生意，不成不成。我不能收你这银子。”
　　临霄脑壳痛，系统那个二不楞还在他脑子里哔哔个没完【完蛋啦！她不收你银子！扣除进度警告！】
　　临霄忍着烦躁，面上微微一笑，将老婆婆递过来的银子推回去，道，“要不这样。我家府上还有些堂弟们没有来年春里的衣裳穿，您拿回去，找您儿媳在开春前做个……嗯五六套窄袖衣裤出来，挑个好点的缎子，不要什么繁杂花纹啥的。耐脏的颜色最好，不要黑的。赶过完这年，我去您家里拿，成不？”
　　老婆婆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作何打算。
　　正巧，年兽的咆哮声慢慢接近，村民们吵闹拥挤的声音直冲天际。一人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喊:“不好啦不好啦！年兽发疯啦快跑啊！”刹那间人潮疯狂朝四面八方逃散，妇女儿童的尖叫哭喊声更是震得临霄耳膜生疼。
　　临霄心里急切，大声朝已经被人卷那头去的老婆婆大喊，“身量照我缝制就好了！您就安心收着吧！”此语未用灵力，被人们的声音冲的七零八落。
　　临霄逆着人流而上，跑进一处巷子。
　　系统在脑海里不情愿道【完成支线任务‘接济穷苦苍生’，任务进度增长零点一个百分点，任务进度当前为百分之零点八】
　　临霄跑着叹口气，在巷子中停住，哀怨道，“怎么这么点儿！枉我费这么口舌？要不是为这连贯度我用得着这么长篇大论吗？我直接把钱扔人家门口不就行了？？把进度攒到一百那时间不是你老死就是我病死了！而且你他妈还有时候老克扣我进度！”
　　系统:【我这是为了让你和这世界尽快融合。】
　　临霄翻个白眼，“放屁！你就成天捣蛋我跟你讲！”语罢不再犹豫，左手掐诀召剑，就算剑就配在他腰上，但这种装x能用就用，毕竟回现代就再也不能装x了。想起现代的美食美女豪宅豪车手机WiFi，临霄就立刻心痛无法自拔。哎，算了，任务重要，任务重要！任务完了那些还不一样触手可及。
　　临霄摒却杂念，脚踩易水剑飞至半空 ，感受了一下年兽第一次出现的位置，便掐诀朝那儿飞去。至八卦台上，只剩一个道人在那兢兢业业地用血画阵引年兽回来，临霄暗骂一声愚蠢。抬脚踹昏道人，引剑刺入阵眼，蛮横破了阵。
　　此时街道上已然冷冷清清。方才那人满为患的大街上现下竟是无人行走。
　　临霄一路寻着年兽的气味儿走去，顺手把摊位上掉落的东西摆好，看着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就拿点，当然临霄也是搁了好几两银子放了这些摊面上的。
　　由于临霄御剑未催动大量灵力，逛街的性质较多，导致年兽跑的够远。
　　临霄闻着空气里呛人的炮仗味打了几个喷嚏。心知年兽这是被吓跑远了。他也不怕年兽吃人，有天道镇压，这孽物一时半会造不了业，临霄心情安定，并不着急地朝西方行进。
　　密林深处，静谧檀溪，要是早上临霄或许还能说个什么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啥的，可现在……面前咆哮声突近，腥臭味儿扑面而来，临霄和年兽头上的角不过一寸有。，临霄倒吸一口冷气，与那对铜铃大的金色瞳孔对视片刻，喝道:“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年兽委委屈屈地往后一坐，撤出点距离:“斗木星君没和仙上您一起来嘛？”
　　临霄掏出那一大包桂花糕，递过去，“没有。”
　　唔。年兽郁闷的低下头，临霄一掌拍他角上:“还不化形？！你这个样子怎么吃？”
　　年兽慢慢幻化，和人之少年一般大小——除却那火红的头发尖尖的鼻子和那身后摇曳的尾巴——几乎与人无异。
　　临霄挑挑眉——看来这年兽没怎么好好修行啊……
　　年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临霄侧坐着朝着远处人家里明晃晃的灯光发呆。
　　年兽咽下一口肉，问道，”仙上，听闻您曾是九重宫阙里人人仰望尊敬的帝师，那么好的差活您不当，来和我们这种非仙非魔的烂东西打什么交道？”
　　临霄闻言侧头笑了一下，“你们尊为仙兽，历劫得道便可飞升，你们是烂东西，那我们可不都是些渣渣？再说了，仙界那无欲无求的地方，哪有这凡间的七情六欲来的快活？我跟你讲，你现在便要享受当下，好好过你的酒池肉林的生活，等明年你再历一次劫飞升后，那仙界的条条框框能把你累死。”
　　年兽抱住自己，低声道，“我明年不可能飞升的。”
　　临霄一愣，“为何？”
　　“我这才是第二次历劫！”
　　临霄:“……”
　　年兽凶狠的攥着自己腿，道，“我们年兽也有很多的！来凡间历劫的那都是凤毛麟角！”
　　临霄心念:……啊，然后呢？你很厉害？脱颖而出？我应该鼓个掌啥的吗？
　　年兽继续道:“我几千年前出来过一次，不过却差点酿成大祸……”
　　“我哥哥与我关系良好，那次本是他来凡间历劫，但我那时心性顽皮，在阵法打开的一瞬间跳上法台，和哥哥一起冲进来了。”
　　临霄看了一眼将眼埋在腿上的少年，忍不住伸手摸了那通红的头一把。当年，仙界对于此事向来置之不理，听闻凡间出了两头年兽，轻飘飘一句斩一头就判了这事。一位星君刚好在凡间游玩，圣命即刻授与。截住两兽，斩一头，此事了之。
　　“哥哥本是不必死的，都怪我都怪我。”年兽开始哽咽，“星君没有杀我哥哥，是我哥哥自己撞上仙剑去的。我那时还不懂，看哥哥死掉后，只觉失去了全部东西一样。当即发了狂，差点入魔。”
　　临霄摸摸下巴。
　　“还是星君伴我许久，日日夜夜为我修复心神，这才免了一条邪道。在祁连山送我回去开的阵损耗了斗木星君大半法力，我却想起来并未告诉他我的名字。”
　　“那你告诉我，我带给他好了。”临霄自然道。
　　“真哒？！”少年蓦地抬头，眼睛肿的跟兔子一样。“我叫年绔，我哥哥叫年纨。谢谢你呀仙上！”
　　“不客气不客气～”临霄笑笑。“走吧，往西去，阵法大约要开了，快些回家去吧。”
　　“嗯。”年绔站起身点点头。
　　“哎，真乖～”临霄摸年绔的头，抬脚往远处走去。
　　系统滴滴的响起来【友情提示，此兽非彼兽。】
　　临霄【知道滴】
　　临霄和年兽夜行千里，已然到达地点。年兽在踏入阵法前突然扭头，可怜兮兮的问，“仙上，您一定会告诉斗木星君的，对不对。”
　　临霄笑，“对。”
　　年兽不再迟疑，踏入法阵。红光乍现，年兽一惊，挣脱不得，怒目而视。
　　临霄击了两掌，阵法八处缓缓浮现八位星君的影子。星君摄步而上，八道法力齐齐打入阵眼。年兽一声未吭，已然化为齑粉。
　　临霄擦风起火，烧毁粉末，渣都不剩。这冒充年绔的年兽，还是魂飞魄散的好。
　　两三年前那场战事，临霄在藏书阁里读过，书上确实写到年纨与年绔同至人界，年纨也是为保护年绔而死于斗木星君剑下。但书上所言的后半段说年绔因此堕于魔道躲于魔界，却不那么属实了。
　　临霄捻手指，低眉不语。说起这真正的年绔，现在已经是斗木星君的坐骑了，他好像还见过一面。临霄结束思考，抬腿往回走，一夜未睡，困死了！得赶紧开个天字房好好睡一觉。
　　衣服中的灵符此时突然疯狂抽搐起来，临霄抽抽嘴角，哪个王八羔子用传音符给他说这许多话导致这传音符灵力紊乱？
　　掏出传音符，临霄输入灵力，眼前却骤然失色，临霄为了不瞎赶紧闭眼，再睁眼时，临霄看着面前的烟雾缭绕……谁他妈在传音符里传了个阵法把他整仙界来了？让我知道我非得揍这王八羔子一顿。
　　临霄扭头，看到一堆仙人立于身旁。沉默，这么大型的传送阵法，除了仙帝应该没谁了。嗯，算了算了，仙帝不能揍，揍不得揍不得。
　　临霄刚刚腹诽完，龙钟般的声音就从远处隆隆传来:“孤于昨夜辰时得龙子一位，取名长栖。孤甚悦，故在百花潭设宴特邀各位历游各界的上仙，愿各位仙友不拂我面，与孤痛饮三天三夜以庆。”
　　临霄按按额角，悄声问系统:【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我能跑吗？】
　　系统:【……不可以喔。】
　　临霄:【行叭。】
　　一入百花潭，临霄的喷嚏就没停过。
　　“阿嚏！我的个……阿嚏！娘啊！”临霄掩住口鼻，仍旧阻挡不了这姿态万千无孔不入的花粉。
　　“系统！我要死了系统救我！”临霄连连哀嚎，一入谭中，法阵便压制着不可使用灵力。没有灵力做屏障隔绝花粉，临霄感觉自己命不久矣。
　　临霄感觉胸闷气短，这不行，任务没完成自己要花粉过敏死了，要命要命，难打就难打吧，总不能把这条小命丢了，出去出去得出去……等等!出口在哪里。
　　临霄此时顿感无言一泪洒千行——苍天啊大地啊，我堂堂一介好男儿，现实中飞机出事死了我也认了，可我这在一个游戏中……他妈花粉过敏而死是闹哪样儿？？人不人道啦？仙帝小儿你知不知道过敏会要人命哒？？!
　　临霄往前走两步，脚步虚浮，咚地跌倒在地。
　　系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