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的高三》满山李

42、42、十年的冤家

　　放学铃声一响，李可和兰亭早早出了教室，各自去往食堂二楼碰头。
　　上课的时候，李可给兰亭回了纸条，说放学就到食堂二楼吃小火锅，而且要早点去，不然好料就被抢没了。
　　等兰亭到的时候，李可已做主点了两份小火锅锅底，又帮兰亭拿了好些个食材。食堂按照素菜五毛、荤菜一块五用不同颜色的盘子事先摆好，吃完凭碟子数目结账。虽然东西品种不多，但天气转冷，学生条件稍好的，还是会在这里打打牙祭，所以平时生意挺好。不想今天是周五，很多人都选择出去吃饭，这里现在反倒显得安静。
　　下午李可说两人到食堂随便吃吃的时候，兰亭心里还有点生气，感觉自己真的太不受重视。现在兰亭看到李可把东西准备好了，环境还算安静，又花不了多少钱，终于对李可的建议感到了满意。

　　兰亭坐下后，就说：“我每次来这里，都选不到好一点的肉菜碟，所以很久都不来了。没想到周五这里反而没有人。不过，我更想不到，我欠你一顿饭，你竟然不趁机宰我。”
　　李可心想：“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看我宰不死你！”但心里的想法是不能说的，就边烫菜，边打趣说：“老班长，你要多体擦民情——我们这些小民以为在这里吃吃就挺好了。”
　　“我还不知道你，县里什么饭店你没有去吃过。我记得小学时，你因为你爸工作调动转到我们学校的时候，你就像个大白包子，你还说你爸经常打包带各种饭店的菜回家，你什么都吃过。你那时候可爱吹牛。”
　　“我吹牛可比不过你，那时候老师总念你的作文，我刚转校的时候，最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听到宋老师念的你一篇作文《我的爸爸》，你说你爸爸每天就算再忙，到了7点都会准时看新闻联播，还让你跟他一起看，他边看边教你各种知识。我那时候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真看了新闻联播，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学到很多知识了，你一个10岁小屁孩能看得下去才怪。”
　　“那是我抄作文书上的。”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兰亭大方承认，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突然开心起来，一边很享受地吃着李可捞出的肉，一边把以前的记忆捡回来。过了一会，她对李可说：“我发现，原来从小学开始，你就是我的克星，你做什么都压着我。”
　　李可听到那句“压着我”，然后就盯着兰亭的不算太丰满的胸部看，满脑子邪恶想法，于是笑着说：“你开玩笑的吧，你样样比我强太多，像你这种女神，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我能舔舔你的脚趾头就求神拜佛了。”
　　兰亭听到后心里开心，但还是装作有怒气，做出撒娇状说：“你怎么不是我的克星啦，你没有转来我们班之前，语文老师都是夸我的作文好的，你来了之后，她就不夸我了，她每次都说，你写的作文很新奇，很真实。到了五年级，你连我的语文课代表的位置都抢了去。你说是不是吗？”
　　“哦，这只能怪你们自己，谁叫你们都抄全国优秀小学生作文选，抄来抄去没新意，我就不同了，我抄日本小学生作文选，天下文章一大抄，只是老子抄得妙而已。另外，我当语文课代表，那不是我夺你的权，是你升官了我补缺。我当课代表你就当学习委员，我当学习委员你就是班长，现在我做副班长你还是班长，你才是压着我的好吧。”李可赶紧辨白。
　　兰亭想想也是，就开始和李可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小学时候的老师和同学们的事情来，那些原来一直以为对方未参与的事情，其实两人都是共同经历的生活，比如秋游野炊，李可说他曾投偷了同学包里的鸡蛋，但没拿稳不小心打烂了，兰亭就说，原来那鸡蛋是你偷的，她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打烂的还委屈得一个人跑树林里哭了。
　　那些小孩子的回忆都是开心的，充满着童趣。兰亭说：“我小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事情就是，明明我比你优秀，官也比你大，凭什么每次评优秀班干、优秀少先队员，我只获得年级的，你却总是获得校级的奖，后来我到了初中才知道，或许只是因为我爸只是个小学老师，而你姑父是教育局局长。”
　　李可针锋相对：“我小时候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对人好凶，但那些男同学都觉得你好温柔，我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你就是怎么看我都看不惯，故意不给我好脸色看的。”

　　“我还真有时候看不惯你，你真的过得太舒服了，让谁都会妒忌。你六年级和其他同学去玩游戏机被抓，其他同学就要罚站，说是玩物丧志，没有节制，你却不用处罚，还说是劳逸结合，缓解压力。你看我小升初考试比你高了20分，20分呀，我那么辛苦考进来，你却那么走狗屎运，刚好过线，也能跟我读一个班，我还听说你考前一天还去游戏机室玩什么街头霸王，我觉得太不公平了，你让我怎么看得惯嘛！”
　　“天地良心，那真的只是狗屎运。”李可也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错。
　　“真是越说越来气，从初中开始，你读书都那么渣，都没有进过前十，我每次都是年级前五，但那些老师一说起你就说你聪明，一说我就说我勤奋，你说，谁听这个会高兴，干嘛老师们总拿我们两个比。”’
　　“这得问他们呀。可能是，觉得我们两个互补一下就好了，我不爱听课，你听课认真。”
　　“对呀，你不爱听课，那你为什么一到关键考试就那么认真，分数一下子提高那么多，初中考高中比我多十分，高考又比我多三十分，你说你平时就比我好那还算了，为什么总是最后时刻才后来居上？”兰亭说的话，让李可觉得这才是兰亭老针对自己的关键。
　　“其实我也蛮委屈的，你们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能怪我最后发力呀，我不能拿自己前途开玩笑是不是，平时让你们争来争去也就算了，中考，高考我还不能争一下，那对我也太不公平了。”李可装委屈。
　　兰亭见他态度好，就说：“其实我从小就佩服你，你要不不争，争起来，还真蛮厉害的。对了，你初中暗恋杨敏，明明她也喜欢你，你怎么不追她呀？”
　　“开始是怕被拒绝，不敢追，等我打算追，她就转学了。就像很多人都在追你，也谁都追不上，不是吗？你看，张磊追你都追成笑话了，你还不给他机会。”李可说。
　　兰亭见他这样说，就不再接话，两人沉默着吃了一阵，兰亭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呀？”
　　“那倒不至于，张磊确实配不上你兰大班长。只是，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呀，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对谁动心过吗？”李可问，也不再动筷子了，很认真地问。
　　“有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对一个男生动心，是初二时候，外面下着小雨，我被困在教室里无聊地看书，有一个男生敲了敲窗户，从外面递进来一把伞，什么都没有说，就自己骑着车走了。我看着他在雨中骑车的背影，我真的心动了。”兰亭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天，自己举着他的伞，感觉到的那种贴心和安全感,继续说，“某年某月某日，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并不深刻；某年某月某日，他就这么意外地递来一把伞，无关心动，但后来日子一久，他就三三两两懒懒幽幽地，停在了我的心上。”
　　而同样的画面，似乎也在李可的脑海里有点印象，但实在时光久远，怎么都拼不清楚，就索性不去想。见兰亭回忆起来嘴角还泛着笑，就问：“那现在他在哪里？”
　　“死了！”兰亭听到李可那样问，咽了一口饭，又变得没好气地说。
　　“死了？我们兴中这几年有学生死掉吗？他是怎么死的？”李可傻傻地问。
　　“笨死的！”兰亭站起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就自己去老板那里结账。李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脾气暴躁，就只好拿了包，在二楼楼梯口等她。待他看到兰亭结完账，气呼呼地往楼梯口这边走来，才突然意识到，那个已经模糊的画面里的男生，好像正是自己，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给兰亭借伞，很可能仅仅是因为取车的时候偶然看到兰亭没有带伞，而自己骑车又用不上而已。他突然对某事有点担心。等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出食堂，李可才非常小心地问兰亭：“班长，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吧？”
　　兰亭停住脚步，面向李可，问：“你觉得可能吗？你是比张磊高，还是比张磊帅呀？又或者，你家比张磊家有钱？”
　　兰亭一句话噎得李可无言以对，只好跟在兰亭后面两米远，快到男生宿舍的时候，他才说：“谢谢你请吃饭，那没事的话，我先回宿舍了。”
　　“我又没有拦着你！”兰亭头都没有回，径直走了。
　　看着兰亭远去的背影，李可还在想着她刚刚说的那个事情，对兰亭越发的看不懂了。
　　而走远了的兰亭，正在边走边骂：“李可，你就是个十足的笨蛋！兰亭，你怎么会喜欢这个笨蛋这么久，你比李可还要笨！”
　　那时候的李可，哪里会想明白，那些漂亮且学习成绩好的女生，往往对追求她的人视而不见，而偏偏喜欢那些某方面胜过自己但又和自己不合拍的人，她们不会去屈尊表白，男生又琢磨不透她们的想法，于是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总没有交集。如果不是发生后面那么多事，即使这一天兰亭暴露了她的小心思，李可还是会想不明白，依然，会各自在自己的轨道上，平行着，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