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虚情假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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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夜晚并不平静，表面上的相安无事是因为你并没有迈入那个混乱的领域。
云月疏正在一幢幢摩天大楼顶上飞奔疾行，宛若鬼魅。如果有人旁观，大概会以为是眼花而产生的错觉幻影。他轻轻一跃便跨到相邻的另外一处楼顶，大而圆的月亮今夜格外皎洁，将他的影子拖拽成一道飘忽的魅影。
这几天正是各个公会繁忙的时候，那些被月色激发本性的妖魔总是在月圆之夜大逞凶性。
云月疏刚接了新的任务:清除逃至红灯区的低等傲因。
傲因是人形妖怪，长舌，利爪，身着破烂衣服，喜欢生食人脑，也被称为獏。
低等阶的妖物所属任务等级自然也是低阶的，这类任务无聊又繁杂。
它们向来没有很强的战斗力，虽然相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无能为力，但对他们这些赏金猎人来说却再轻松不过，尤其是如云月疏这样的高阶猎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眼下这个任务的唯一难度也只不过是是傲因妖力低微不易察觉，隐藏的手段又还算不错，所以必须仔细寻找行踪。但这几天正逢月圆，他们连行踪都遮掩不住，纯属工会刷分用的。太过繁琐，一般也只有些没能力的小新人才会接。而身为高阶猎人，云月疏之所以会接手这样的小任务，不过是前两天捅了个大篓子，会长罚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为工会效力。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会长在故意教训云月疏，好让他长长记性。顺便磨炼一下云月疏的心性，他最近实在是有些浮躁气盛。
脚踩到地面上，环视四周，伸出双指在眼前划过，淡淡的紫气浮现，云月疏眼中世界陡然变了样子。
来来往往的人群消失不见，房屋街道都染上光怪陆离的怪异色调，形状也开始变得扭曲。与此同时，半空中浮现出一缕极淡的黑气，能感受到其中隐隐的煞气。云月疏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意，开始顺着黑气的方向奔走。
硬质皮靴特有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急促而有规律，最终停在一个酒吧后巷。这里是煞气最浓郁的地方，看来傲因就藏身于此。
云月疏向下拉了拉宽大的帽檐，将脸更深的藏起来，心念一动，右手中便出现条黑色的骨鞭。
噼啪的甩了两下，看着闪出的细碎火星，云月疏满意的点头，觉得还算是顺手。鞭子并不是他最擅长的武器，但自小跟着会长夫人也是学过一点皮毛的，所以倒也熟悉。傲因向来畏火，这根火属鞭子对付它也算是正合适。
云月疏视线凝视到最暗处，另一只手开始翻转打印，设定结界。阻止怪物逃跑的同时能够避免普通人误入。
结界完成的同时，自知已经暴露的傲因猛地冲出来，嘶吼着开始进攻。
眼前的傲因皮肤紧皱发暗，呈现诡异的深紫色，左眼睁开，眼球爆出，右眼紧闭，口鼻皆有黑色的血迹。张着嘴嘶吼，露出猩红的舌头。扑上来的时候，以手作为武器向前挥动，闪着幽芒的指甲尖划出锋利的风。它的指甲上也是带有毒性的。
云月疏手中长鞭再次甩出，鞭尾带起赤焰，打出一道道灼烈的虚影。
低阶傲因招式单一，现在更是被月色|诱发的思维混乱，只知道扑来扑去。
但云月疏故意拖延回公会复命接新任务的时间，所以只用鞭梢逗着这傲因溜来溜去耍他玩。耳尖微动，听到旁边的门内传出响动，立马招式凌厉起来。猛的自上而下打出，鞭子本身因为注入气劲而绷直有了劈山之势，打在傲因头上，将它一劈两半。迅速的再次挥手，傲因的残骸便化成一缕黑色的烟雾升腾消散。
尹至推开酒吧后门，见到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正歪歪扭扭的坐在门下的台阶上，脸颊半偏向一旁，在昏暗灯光下也看不太清楚。此刻貌似喝醉了酒，衣领扯开大半，姿态十分不雅。
这样的酒鬼见多不怪，在这酒吧周围更是数不胜数，只不过这人霸占着大半的台阶，这才惹得尹至多看一眼。
云月疏装作醉眼朦胧，实则暗地打量着这个戴着金丝眼镜身穿白衬衫干净的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人，总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是那么单纯。更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等他再进一步的思索，那个人已经与他擦肩而过，他看着那个人背影皱紧了眉。
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跳上墙头的黑猫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凄厉哀绝，尖锐的要刺破耳膜。云月疏下意识的抬头向上望，只见那只猫正在静静的盯着他，碧绿的瞳色此刻显得诡异莫测。它身后便是圆月，映的它更增神秘。不待云月疏做出反应，那只猫又径自越下墙壁，掉头离开。
云月疏自认为见多识广，自然不会错认那只猫的属性。
但这会是谁家的养的猫鬼？
尹至走至小巷口，停下脚步，转身回望。果然，酒鬼的位置上已经没了人影。
赏金猎人吗？这次的世界有点意思啊。他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意，伸手接住跳向他的黑猫，继续信步向前。
一人一猫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相信我，我们即将再次见面。
暗沉沉的浓雾在新月工会的门口翻涌弥漫开，一个人影踏着寂然无声的脚步从中缓缓走出。
他披着高立领的纯黑色斗篷，行走间隐约可见里面是同色的长袍，上面印有繁琐暗花纹饰。最奇特的是他眼前覆着一条纯黑色的锦带，自眉头至鼻尖，竟将面目遮去了三分之一。按理说他应该是看不见的，但却迈步走的泰然自若，显然是感知力极强。
新月工会里原本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人群集体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抬头，同时暗自警戒起来。毕竟身为一个公会，总会遇到各式各样上门挑衅寻仇的突发事件。一些新人更是不自觉的把手按在随身携带的武器上。
眼前的人看起来便不好招惹。裸露在外的肌肤异常苍白，隐隐泛着病态的青，身量也极为瘦削，衣袍更显空荡。但偏偏气势逼人，阴冷诡谲的让人望而却步。
场面一时肃静冷凝。
那人朝向楼梯的方位束手而立，像在等待什么。下一刻，会长的声音传来:“来者是客，请上来三楼说话。”那人便径自踏上了台阶，向会长室去了。
等不见了他的身影，楼下才重新喧闹躁动起来。新来的工会会员依旧懵懂，他们刚刚大多是被身边的人揪着领子提起来的。那场面实在诡异，他一路前行，却连声音都未曾发出，再加上紧绷的氛围，简直是落针可闻。这下子忙着问那人什么来头，竟然连容貌都遮遮掩掩。
工会里的老人看着他们好奇求知的小眼神腮帮子疼:“那个人啊……很厉害……”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怎么知道，等你什么时候能上三楼接任务了，你比我知道的多。”一楼的负责人没好气的一巴掌挥在了离他最近的新人头上，“去去去，新接的任务完成了吗就在这八卦，当心你这次考核又过不去。”
楼上，尹至姿态相当规整的跪坐在会长对面的软垫上，茶几上摆着刚沏好的新茶。他自然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
会长祁俊东向尹至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便端起那个浮雕青瓷茶杯，轻抿一口，声线低沉:“水清茶绿，不错。”
祁俊东笑了，歪着斜靠在那里，也端起一杯咂摸着:“我还当是谁来了，阁下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前来找我怕是没有好事。”
尹至声音平淡:“把云月疏借调给我半年。”
祁俊东皱眉，推脱着:“你要知道，云月疏并不完全隶属于我们新月工会，所以我无法替他决定。而且，请他出手的费用可是……”
尹至打断他:“这些我知道，我希望你说服云月疏。事成，条件任你开。”
祁俊东心头暗自惊讶，却不明白尹至的目的是什么，又听到他说条件任开，便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人口气可是大的很。于是把身子坐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脸上的神色更显客套虚假:“你这就太客气了，我也说了，我并不能保证云月疏……”
尹至双手向前一挥，白光闪过，案几上凭空出现两个锦盒。盒盖已然打开，一红一蓝皆映出莹莹光晕。
“火凤血，冰凤泪，这是尊夫人续命的重要药引吧？”尹至说的笃定，甚至施施然的低头饮茶，抬头时依旧神情冷淡，又进一步添加了砝码:“事成，翻倍。”
祁俊东呼吸骤乱，一眼不错的盯着两个锦盒，双手紧握成拳，努力平复良久才抑制住自己强行抢夺的念头。这瞎疯子向来行踪诡异，从来都不是个好惹的人。他既然敢在自己的大本营拿出这两件宝物，那就意味着不怕别人来抢。沉默良久，他咬牙说:“我答应你。”
“很好。”尹至起身，“静候佳音。”
门口雾气再次弥漫，人影踏步消失其中。
祁俊东愣坐在原地出神，终于无可奈何的叹出长长的郁气，拿出工会内部专用的通讯仪:“月疏，你先暂停一下手里的任务。”顿了顿:“瞎疯子要聘你去做任务。”
瞎疯子向来出手阔绰，他所发布的任务只要能顺利做下来，无不是酬劳丰厚。但他只发布聘请任务，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所以，云月疏这次如果答应，那么多半凶多吉少。但为了那两样东西，他还是问出口了，他也知道月疏肯定会答应。
祁俊东心中发苦，他确实一直在找那两样东西，但极为隐蔽，也不知那疯瞎子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可他提出的报酬确实是直击到他的软肋，有了那两样东西，他的阿蓉就可以得救。
十年前是祁俊东将昏倒在工会前的云月疏带回家中，后又悉心教导，这才有了现在的他。祁俊东于云月疏似兄又似父，他之所以能待在新月这个中等工会，也是为了偿还恩情。
通讯仪只能传达声音，看不到面容，所以没有人知道云月疏的心情怎样，但他语气还是如往常一般带着点潇洒不羁的味道:“好啊，正好去会会他，我对瞎疯子好奇很久了。什么时候去找他？”
“半个月之后他会亲自联系你。”
“没问题。那我这半个月是不是不用再接任务了？”
“好好休息，做一下准备吧。”
“得嘞！”云月疏语气轻快的说完，又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稍显沉闷：“还是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吗？”
“嗯......月疏，这话我不是第一次对你说了。像你所说的，杀了你全家的人有一双银瞳双眸，拥有这种眼睛的人必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异能者，这种力量外化的状态我也只在你嫂子实力鼎盛的时候看到过。更说不定，那个人会是修道者。你还是......”祁俊东突然住了口，本打算说的劝慰全化作叹息：“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谢谢我东哥，要是我挂在瞎疯子那里，你就不用再找那个人了。我撤了。”云月疏掐断了通讯，抬眼看着窗外，神色莫测。
十年了，他拼命的提升异能，却始终进步缓慢，现在的实力竟然大部分是在当初遭逢大难之前所取得的。明明父亲当初说过他是天生适合异能的体质，年幼时的表现也证实了这一点，但如今却......
云月疏颇为无力的倚着墙，摊开手掌，掌心燃起一束弹动跳跃的火苗，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阶？
还是说，那场劫难使得自己吓破了胆，连前进的勇气都没有。但怎么可能，这些年南征北战，遇到了多少的凶险艰辛，他不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所以，限制了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虚情假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