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NPC那些年》叶火

15、提问

　　大滴大滴的雨水顺着四角亭檐砸落下来，砸在石板上，迸裂到四方的土地面上，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洼地。随着雨水时间的延长，小洼地在不断地扩大范围。

　　苏菲娅单臂支撑在亭中央的石桌上，将下颌轻压在支起的掌心，她轻轻抿着嘴角，不甚愉快地任由视线在雨中逡巡。

　　她在等待着巴特的到来，但心头的某一处却抱有一丝念头——他不会来。可他不来，那些事情就能当作是结束了吗？

　　苏菲娅想到这里，蔫蔫地耷下眼皮。

　　被雨水冲刷过的茂密森林显得更为鲜亮清晰，雨滴顺着枝叶的每一根筋脉轮廓静静流淌着。巴特一身黑色从森林深处渐渐走近。

　　他穿了一件斗篷式大衣，长及膝盖，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容貌，只剩下白皙的稍尖的下巴在一切景观显眼极了。他长腿迈开，朝凉亭处走来。那模样，像是一个擅长法术的魔法师，掩藏了魔杖，从重重黑雾中走了出来。

　　苏菲娅难以形容看到巴特时候的心情，对方倒是一贯地自在。

　　“你果然在这里，不过这两天雨水真多，似乎这雨短时间停不下来。”巴特一边将兜帽取下，一边自然地仿若朋友间聊天般和颜悦色发言。

　　苏菲娅没他那么好的兴致，撇了撇唇沉默着。

　　滴滴答答落着水的外套被脱了下来，巴特顺手将其放到亭边的石席上，他自己则自然地坐到了苏菲娅对面石凳上。“昨天突然出了些事情，我才下了游戏。”他解释了昨天离开一事。

　　“你去哪里和我又没关系。”苏菲娅的语气仍不算好。巴特却不在意，反倒像是找到了什么笑点，咧开唇灿烂笑着。

　　苏菲娅望着他贱兮兮的笑容，心头微恼。她本就纠结是否要和巴特碰面，之前的顾虑有了定局后，她便像是冒出尖刺方防备着对方的小兽，巴特稍微有风吹草动，她便容易被刺激地冒火。

　　“我们做个交换怎么样？”苏菲娅硬生生地开口，没有丝毫打商量的意思。

　　“嗯，你说。”巴特洗耳恭听地转了转眸子。

　　苏菲娅正色，快速说道：“我们两个人现在肯定都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们互相提问，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做出解答，怎么样？”

　　巴特听完，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苏菲娅的态度，还是因为话语中意义。“何乐而不为呢？”他回答。

　　外面的雨下得更盛，砸落在地的声音噼里啪啦，不过因为无风，亭内没被浸湿。

　　苏菲娅率先开口：“那我先问你，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游戏，才故意接近我？”

　　这是她纠结到现在的问题，只要他给出了答案，她就能清晰地重视他的目的，可对方却刻意忽略了她的紧绷。

　　“苏菲娅怎么这么严肃，我们不过是聊聊天。”巴特的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扣响，只可惜石桌上光秃秃的，他那番模样，若是桌面上放着茶盏，他必定是有心情赏雨品茗。

　　“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而且要如实回答！”苏菲娅乖张的性格又被刺激出来。

　　“好。”巴特耸肩，点头答应，面上的散漫犹如被她感染将肆意渐渐收了回去。

　　苏菲娅没料到他的反应，心不由地颤动一下。等两人的眸光偶然相触，她猝不及防望进他沉著的棕色瞳孔时，她听到了他的回答。

　　“确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就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游戏，接近你也有目的。”

　　他没有拒绝回答，反而选择了承认。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苏菲娅眼皮一跳，唇轻启，反射性地问了出来。

　　巴特讪笑着看她，指尖竖起放在面前摇晃道：“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苏菲娅抿紧了唇，不甘将之前的话压了回去，虎着脸等待着他的问题。

　　巴特却没立刻发问，而是回复了她刚提出来的问题：“我的目的是什么，我暂时不会说，不过你放心，我并非想要对你们造成干扰。”

　　“而我的问题，”他故意顿了顿，道，“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最初是什么样子？”

　　苏菲娅诧异于他的问题，倒也如实回答：“最初的样子我没见过，不过从前的这里没有游戏玩家，也没有那么多科技设备。”他们这些游戏玩家，究其根本，都是外来者。

　　在苏菲娅的认识里，精灵族里并没有太多关于游戏世界原貌的描写，她只知道在精灵族未进驻前，这里很荒凉，黑曜能量是这里的原产石，植被动物却不够繁盛。还是在精灵族的作用下，这里才变得生机盎然。

　　苏菲娅的话不算假话，毕竟她在提出交换时，有前提——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她最底线的范围，便是坚守规则第一条：不能说出第三世界的存在。

　　巴特颔首，算是这一条过去。

　　轮到了苏菲娅。

　　“你为什么会选择接近我？”她嗫喏地说完，说话间竟觉得有些难为情。

　　从巴特出现到如今，他们认识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但苏菲娅能明显感觉出，在相处的时间里，他的大部分关注点都在自己身上。

　　如此而为，自然是有目的。

　　“你猜猜看？”巴特朝她谄媚地挑了下眼尾，他模样出挑，做这幅模样也不突兀，却是惹得苏菲娅不适应地连连抽着嘴角。

　　巴特哈哈大笑，苏菲娅虽是紧巴着脸，被巴特这么打趣，心头的阴郁倒是一松，两人间的气氛转为轻松。

　　“我接近你，当然是知道你的身份。”巴特声音里地喜悦感还没消退，他故意对她挤了挤眼，颇不正经。

　　苏菲娅不屑地将头偏过，说：“你别套我的话，我才不相信！”

　　巴特还是笑，上身靠近石桌向前侧了侧，更近地靠向她，感觉出苏菲娅的身体的紧张后，犹带着笑意轻声说：“我知道你是最后的任务线NPC。”

　　他的这句话很轻，每个字眼绝对清晰。

　　苏菲娅猛地将身体往后压，距离他远远的，掩藏住脸色瞬间闪过的慌忙，强自装着镇定。“你怎么会知道？”她问。

　　她的目光在巴特脸上到每一个微表情上扫过，一方思考是否这又是对方的计谋，一方倒开始怀疑起自身，是不是她做出了什么事情，可能暴露出身份……

　　可惜，注定让她失望。

　　巴特眉眼情绪不变：“你又抢问了。”

　　苏菲娅泄气。

　　“你多大了？”这是他的第二个问题。

　　苏菲娅意外地再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是提问的意思，才犹豫地开口：“十七。”

　　巴特点头：“好，轮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虽然感觉两人的问话模式沦入诡异模式，她还是游移着继续开口。

　　巴特：“我当然是猜出来的。”

　　不等苏菲娅张口反驳，他又自若地启唇：“我之前很多次在固定的地点见过老格林，也见过凯瑞尔，可是从来没见过你。”

　　苏菲娅略惊。她还在迟怔中，巴特已经抛出了第三个问题。

　　“你手上最后任务的奖励是什么？”

　　苏菲娅：“啊？”这进度跳的有些快，她还在思考中，没反应过来。

　　巴特微笑：“我已经说完了，该你回答了。”

　　“哦。”苏菲娅用舌尖抿抿嘴唇，视线落在他身后逐渐转小的雨势上，将念头转了回来，眉心蹙着慢吞吞回答：“和其他奖励不一样，是一项提升异能的能力，具体地我也说不上来。”

　　游戏世界中共设定了是一个任务线NPC，当前十个NPC统统启用，才能将最后的任务线开启，但这个游戏维持了数十年，却没人公开说明过究竟每场游戏中最后的奖励是什么？

　　巴特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暗自琢磨，面上则让她继续询问。

　　两人的话题聊到现在，苏菲娅却不知道该问他什么。大部分事情都了解了大致情况，更深入地她却知道根本问不出结果。

　　“前天竞技场的赌局，是不是你故意骗我们的？那个桑梓手上有回血剂，你早知道？”苏菲娅想了半天，把心头的一个疙瘩牵了出来。

　　巴特无辜地摊着手：“这可是冤枉我了？”

　　“那天遇见你是意外，我没想到会在竞技场遇见你们，比赛那场我确实赌赢的。不过呀，只能说我运气好——我那天去买道具，刚好看到其中一个玩家买了回血剂，恰好他当天就要上场，这不是有备而为吗？我就猜测他会在竞赛场上用，这不，赌赢了吗？”

　　巴特吊着一双眼，无辜地眨眼看着苏菲娅，说得做得和真的一样。可苏菲娅一联想到那天到情况，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什么赌赢的？明明就是坑她，坑赢了！

　　“好吧好吧，我承认那天确实有坑了你的嫌疑，那你还有什么问题，我无条件地回答你怎么样？”巴特见她脸色阴恻恻的，讨好地说。

　　苏菲娅切了一声，“懒得问你！”她说着，从石桌上站了起来。

　　经过这番相互间交涉，她的心安定下来。虽知道他窥探到了一些内部信息，但恶意倒是算不上，顶多恶趣味多点。就如老格林的安慰，她反倒不担心他会做出严重损害他们的事情。

　　雨已经基本停了，太阳渐渐从云层中冒出了头，金耀的光芒给天地镀上了一层闪亮的光泽。微风渐起，夹杂着阵阵暖意，传到人身上。

　　“苏菲娅。”巴特见她作势欲走，站起了身叫住了她。

　　这是他第二次突然唤她的名字，苏菲娅心口一紧，疑惑地回头。见他还是不羁笑着，她面上也涌出了笑容，随即翘着下颌作高傲状问他：“你还有事？”

　　巴特却是笑笑：“我还是比较喜欢你这样傲慢的姿态。”

　　苏菲娅脸上顷刻飘上红霞，她正恼羞着准备再提两句，又听他道：“我在现实世界出了点事情，这段日子没有上游戏，不过最后几天，我一定会再来看你，别把我忘了！”

　　他这么说，显然是短暂的告别。

　　苏菲娅听他的话，心头莫名一沉，刚压抑而去的心情却有因为他最后又嘚瑟着高扬地语气愤意横生。

　　“你不过是个游戏玩家，和我没关系，才不用告诉我你要不要来。”她嘴硬地说道。

　　巴特笑容不改，他指尖轻轻地按在戴在指节的戒指上，亮光一闪，一串彩色手串出现在他手掌。

　　“你干什么？”苏菲娅朝后退了半步，抿着唇瓣看着伸在面前的手掌，迟疑出口。她声音低低的，其中有无措。

　　“送给你的，算是给你的赔礼。”巴特不顾她的意愿，靠近两步牵开她的手，将其放在她的掌心，难得地正经说到，“我并不想给你们产生困扰。”

　　苏菲娅因他沉稳的语调怔住，她咬住下唇望向他的眸子。那双浅棕色的瞳孔，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感动。她的掌心下意识地收紧，所有感官都像是迟钝了。

　　“再见，小姑娘。”

　　巴特临走前摸了摸她的发顶，比她更先一步转身离开。

　　苏菲娅见巴特的身影重新走入森林，又很快因为离开游戏而淡去，她捏紧掌心硬质的能量石手串，总觉得心口某一处压得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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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苦等宝贝长大中……
作者君友情提示：女主才十七岁，精灵族成年可是二十五，坑死儿子啊，哇咔咔咔！
男主：再笑就离家出走哦！
（感谢“云横秦岭”宝宝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