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苍梧埋骨

13、涸

　　“田柾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么？！”

　　田柾国对着金有谦苦笑着，还是吗？早就不是了。一边看着朴智旻的背影想入非非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把未来的每一幅画面都加上朴智旻的身影一边用刀划向自己，那样的人还是他田柾国吗？

　　不是了。骄傲轰然倒塌，我不是我了。

　　“你还以为我多能耐？”田柾国反问。他此刻觉得自己所谓的坚强无一不是强装。

　　金有谦却嗤之以鼻。
　　“你特么真怂，大不了就是被拒了而已，你至于这样半死不活的吗？”

　　田柾国看着金有谦有些无奈，说起来两个人性子还真挺像的，犟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或许只有他变了。可是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才没怂，被拒绝其实不算什么，我还会目送他到别人身边…你不觉得那样更勇敢？”

　　金有谦扔下咬了一半的薯条，眼白快翻到后脑勺了。

　　“你丫SB…老子不想跟你掰扯了！”

　　两个没成年的小子只能点汽水，不然田柾国真想去喝酒，去试试酒是不是真的能消愁。他狠狠吸了一口可乐，气一下顶了上来，他呛了一口。猛咳了一阵，眼泪都憋了出来。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眼睛却更酸了。

　　“有谦呐，我特么是真舍不得他…”

　　金有谦挑挑眉毛。
　　“那就追咯…”

　　“说的是呢…可我也舍不得追他，他又不喜欢男的，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害怕呢。又是个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性子，要是他觉得我这样都是怨他可怎么办…”

　　虽然田柾国以前也偶尔有话多的时候，但是在他面前哭是第一次，还以为这冷的像石头似的性格泪腺都萎缩了呢。

　　田柾国挡着自己的眼睛手不敢移开，金有谦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腕，田柾国越挣扎他就越用力。最终他的手还是被金有谦拉开了，两只挂着眼泪的大眼睛一定该给他笑死了，田柾国无奈地撇撇嘴。

　　其实金有谦还真的没想笑话自个儿兄弟，就是…emmm，对田柾国哭起来的样子非常好奇而已，没想到丫哭起来都还挺好看。他不禁再一次对朴智旻肃然起敬，居然这么随随便便就能把田柾国搞哭。

　　既然好兄弟都为难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不帮那就不够义气了是不是。想起一句直不直，还是要掰一掰才知道的至理名言，也不管他这招儿是不是仗义了。

　　“你发现自己喜欢他之前难道喜欢过男的？”

　　田柾国摇了摇头。

　　金有谦这下心里更有谱了，继续问。
　　“那智旻哥之前是追过女孩儿？”

　　田柾国又摇了摇头，印象中似乎并没有这种情况。

　　金有谦说罢就在田柾国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

　　“那你知道他喜欢男的女的啊！”

　　田柾国这下被问懵了，整理了下嘴里边的话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他…和哥哥们看…你知道就是爱情动作片，男的和女的。”

　　金有谦脸一黑，听着莫名有团魂是怎样，自己的哥哥们咋就不给他这福利来着，好不容易打住了羡慕，他又说。

　　“我跟你说，没碰见真正喜欢的人之前，谁都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直！田小兔！别方！上！”

　　这特么是什么鬼口号…

　　不得不说金有谦这攻心为上的法子还真把田柾国的心思又撩拨起来了。田柾国没有给他肯定的答案，只是站起来顺便又扔了一根薯条在嘴里。

　　“该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金有谦的话在他心里起了微妙的作用，总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到公司楼下了。看了一眼表，不到十二点。果然抬头看去，练习室的灯还亮着，朴智旻果然还没睡。

　　田柾国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却没有着急推门进去，而是驻足在门口看着朴智旻跳舞的样子。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日思夜想，他就只想这样静静地偷看他一会儿。满含着羞怯和悸动的眼睛似乎只有在朴智旻看不到的地方目光才能大方地落在他身上。

　　尽管在过去的数百数千个小时里，他无数次地见过朴智旻练习的样子，却从未这样仔细地看过。足尖与地板的节奏，精巧的下颚线，完美的轮廓…

　　节奏像起搏器一样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心脏，钳制着他的视线无法移开。直到音乐停了下来，他敲敲门走进去，朴智旻露出笑容，四散的魂魄才重新聚集在他的身体里回过神。

　　“这么晚回去哥哥们又要念叨我了，我干脆来找你了。”

　　田柾国还背着离开时背着的大包，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朴智旻。只是一瞬间的迟疑朴智旻就打消了要质问田柾国的念头。他接过田柾国的背包放进更衣柜，漫不经心似的对他说。

　　“刚刚录音老师来了，说你的cover有一段没保存，我说你和你哥出去了…”

　　田柾国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恍惚到如此疏忽的地步。

　　“我…要不哥现在陪我去录吧？正好你也休息一下。”

　　田柾国还是没有向朴智旻坦白他出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朴智旻看着水杯出神，默默点了点头。录音室的钥匙还放在书包里，田柾国伸手去掏钥匙，朴智旻拿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朴智旻走在他后面，冒着凉气的矿泉水被他攥在手心湿漉漉的水滴流向了指尖。录音前喝一点冰镇矿泉水是田柾国的习惯，打开门朴智旻把水递给他就自顾自去开设备。

　　丢音的部分并不多，田柾国录了两遍。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
　　天真地想肩负起光明的沉重
　　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
　　我以为你会为此而独自落泪
　　thought I heard you call my name
　　我以为你会为此而呼唤我名
　　I thought I heard you out there crying
　　我以为你会为此而独自哭泣
　　Just the same
　　但只是我以为而已
　　god, tell us the reason
　　神啊 为什么
　　youth is wasted on the young
　　最好的年纪偏偏最挥霍懵懂

　　最后一遍效果还不错，田柾国摘掉了耳机。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朴智旻在外面帮他录好并保存备份。田柾国还是没有出来，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看着朴智旻。他没有戴眼镜，看电脑的时候离屏幕很近还眯起了眼睛。红发有些褪色，下巴越来越有棱角了。

　　也不知道他晚饭吃了没有，想必没有。

　　朴智旻是和他那样默契的存在，他知道他的习惯，包容他的性格，照顾他的点点滴滴。他们声音很配，所以有很多次他们被单独留下来录和声。他们身高也相差正好，画报总能和他分到一组，总是他的头一偏朴智旻的肩膀就在合适的位置。他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有他佩服的特质…

　　他要的不多，而他也是刚刚就好。

　　说来奇怪，他和陌生人一桌吃过饭，在公交车上挨着坐，或是出现在同一张照片。而提起他那样喜欢过的人，他才发现，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朴智旻抬头看着傻愣愣站着不动的田柾国有些不解，音都录过了还在里面做什么。

　　他在里面说话朴智旻听不见，于是田柾国指了指耳机让朴智旻戴上。朴智旻戴上耳机打开田柾国的话筒后，田柾国带着几分轻柔的声音传入耳朵，此刻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一句话。

　　“哥，以后有机会，我们去旅行吧，我们两个人。”

　　嘿，朴智旻。
　　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晚一点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