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随笔》shuky

1、老人与小熊

　　老人与小熊

　　天灰蒙蒙的，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原本还在对面树枝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不知名小鸟煽动翅膀向远方飞去，或许是感觉到要下雨，准备回到自己的小窝。
　　早上7:32，街道上静悄悄的，原本应该在这个时间出门的人影一个也没有出现，和宽敞马路对面那高楼林立间人来人往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边是一排排透着古朴气息的小房子，裸露在外的橙红色墙体上爬满了绿茸茸的青苔。顺着墙脚往上看，一个个或牢牢紧闭或微微敞开的窗户里黑漆漆一片。
　　这是一条没有人的街区。
　　不，视线向更远一些的右前方看去，那里二楼延伸出来的小阳台似乎有什么在摆动。
　　仔细看去，那是一栋远离车水马龙的江边小楼。敞开的窗户里同样没有光，而二楼的窗台上有一株正在盛开的紫红色樱花，在绿叶的衬托下甚是好看，如果这时候暖洋洋的阳光能够赏脸，相信这株樱花会更加美艳动人。窗户外的小阳台正对着江水，刚才看到摆动的正是一张老旧的摇椅，边角上朱红色的油漆稍有掉色，光滑发亮的扶手表明它已经工作好些年头了。摇椅发出轻微“叽呀叽呀”的响声，一位身穿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男性正靠在椅背上有节奏的前后摆动着。看上去是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先生，鹤骨霜髯。他的怀里躺着一个有些年代的小熊娃娃，棕色的毛，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珠。
　　老人并没有看着江面，他闭着眼睛，或许在假寐，右手轻轻拍打着小熊的头。
　　“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天气呢。”
　　老人轻声说着，周围没有人，他在自言自语，或许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他边拍娃娃边叙述者，小熊成为了他唯一的听众。
　　他是农民出生，那时候十几岁，不想留在家里种地，于是一个人执意来到了这座繁华的城市，在这里，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物，原本枯燥的生活一下子被填进了很多色彩。他很喜欢这里，于是他决定在这里生活。
　　为了留下来，他没日没夜地工作和学习各种知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刚开始的工厂里打工，到后来出来做学徒，再到后来自己经营着自己的一家小作坊。用了十年的时间，他成功在这座城市里扎根了。
　　那年冬天，他在自己的小作坊对面发现一家新开的店，和被各种金属机器填满的小作坊不同，它的里面是整齐的木质架子，和架子上十分精致可爱的毛绒绒娃娃，暖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温馨。
　　一时好奇的他踏进了这家与自己这个八尺男儿不是很搭的玩偶店。接着，他遇到了这一生中第一个最重要的女孩——这家店的老板。这里最开始摆放出来的所有毛绒娃娃都是出自她的手，心灵手巧又聪颖胆大的姑娘于是开了这家店。
　　他被她的魅力深深吸引，没有追求过女孩子的他笨拙地找着各种奇怪的理由一次次踏进这家店。
　　回想起来，老人不禁莞尔，那时的自己一定很滑稽，都不知道追求姑娘应该好好整备一份精致的小礼物。后来还是对方先送了礼物给自己。还记得她当时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把棕色的小熊递到自己怀里时，自己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当听到对方说这是遇到自己后特意为自己制作的时候，自己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原来她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
　　于是当晚辗转反侧一宿，第二天他就带着鲜花和戒指向她求婚。十分惊喜的是她很高兴的接受了。当时是他们相识的第81天。

　　说到这里时，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雨水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清晰可见的河对岸不知不觉被大雾浓罩，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些建筑物的轮廓。连绵的雨水声中，摇椅那“叽呀叽呀”的声音若即若离，老人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坐姿。他抚摸着怀里的小熊，黑色的眼睛仿佛穿过层层叠叠的浓雾，看到遥远的景色。
　　求婚成功，接下来是去了拜访她的父母，一开始他们不是很能接受他这个外地人，担忧自己的女儿被骗了。为了能和心爱的女孩在一起，他努力表现自己，当时还闹出了一些不伤大雅的小玩笑。最后他们认可了自己女儿看上的这个男人。
　　在中秋节到来之前，他置办了新家，也就是现在江边的这栋三层小楼。并且正好在中秋节的这一天在这里和女孩组成自己的小家，他们还亲手在这里种下了一株樱花幼苗。
　　时间静好，他们在这栋小楼生活的第三个年头迎来了这个家的第三位小主人——他们的女儿，刚出生的小女娃皱巴巴的小脸和软绵绵的小身板，乐坏了的他小心翼翼抱起这个生命中第二个出现的最重要的女孩，看着女儿对他咯咯笑，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天使。
　　等女儿稍微长大些，把当年妈妈给爸爸做的小熊娃娃送给了女儿，让见证了女儿父母相识相依的小熊陪伴她成长。看着女儿在他们膝下嬉笑，结识邻居家的小伙伴；看着乖巧懂事、偶尔会恶作剧的女儿渐渐长大，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转眼间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他们的脸上也在不知觉中悄悄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当女儿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回家时，他理解了当年自己去拜访老丈人时老丈人为什么各种挑剔自己了，因为现在的他也和老丈人一样，对眼前的小伙各种审视。幸好女儿遗传了妈妈的好眼光，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还是同意了自己女儿的选择。
　　女儿出嫁后，他时常会忘记了女儿已经出嫁的事实，经常无意识的呼唤女儿的名字。他的妻子也是。女儿把陪伴她长大的小熊娃娃留在他们身边，让小熊代替自己时刻陪伴他们。担心他们会寂寞，女儿时常会带着自己孩子来探望他们。
　　真是平凡而幸福的一生。老人感慨着。
　　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去，一缕缕阳光穿过云层的间隙，照耀着这片地区。粘上点点水珠的紫红色樱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再摆动的摇椅上小熊静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