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荣华高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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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点整，角落里落灰遍布的破喇叭突然响了起来，结结实实吓了食堂内学生们一跳。可听清那机械女声说的消息，掀起了一阵骚乱。
“各位学生请注意，第一次安全区信息播报，10：00至18：00，食堂全区及水房；重复一遍，第一次安全区信息播报……”
看似漫长如一天的时间，距离开场只走了一小时。
“阳乾，食堂成了安全区……会不会引来祸患？我们要不转移阵地？”一个高个女生低声询问同伴，她长得实在有特点，不胖，可骨架尤其宽大，制式校服愣是被她穿出了虎背熊腰的感觉，真像一个拙劣的男扮女装。一双大手更是大如蒲扇，将近同龄人一点五倍。
被称为阳乾的，是个同样高挑，却瘦削挺拔的男生，被壮汉女一对比显得顺眼太多了。
说来也奇怪，单眼皮容易给面相增添凉薄、疏离，抑或朴实感。少年却相反。他鼻子挺拔极了，轮廓如刀刻般硬朗，一双鹰眼配上单眼皮，徒然生出十足魄力来。
只是这副正直坚毅的好面相下，他总要吊儿郎当的勾着一边嘴角，硬生生蒙了一身阴邪的痞气。
“为什么要转移？”阳乾眯起眼睛冷笑，“送上来的卡，不要白不要！”
阳乾运气很好，他是三班的学生。他降落这世界熟读规则后，便高速运转大脑，搜索利用他人的办法，最终决定从班号上下手。
他的“召集”理论很简单：一个班五十人，两个班便是一百人。将三班四班的人形成集合体，不需主动出击，只要将扑上来的蝼蚁碾压死，坚持到第三天即可。
这个理论符合胆小怕事，尚存一丝怜悯希翼的学生们的想法。
在他的提议下，三班和四班的学生离开大礼堂后直冲进食堂，占领此地。
巧合的是，谁能想到食堂区歪打误撞成了第一个安全区区域！
这极小的几率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食堂内不安的学生们在广播结束的一瞬杂音暴起，本就有觉得理论不可行，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学生，开始慌张起来，害怕来食堂的人一多会引来祸患；又有见风使舵的，企图讨好阳乾，极力反驳“食堂是安全区难道不是好事，可以放心了”。
两拨人嘴仗打的旗鼓宣天。
如果有人此时进食堂，一定会对食堂内荒谬怪诞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
在东侧背阳窗户下，有一个用课桌、校服，堆积起来的“王座”。劣质的红色硬塑料椅作脚榻，高挑的男生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的斜卧其中。
在他脚下，三三两两学生或抱团，或失神的随便躺在地上，与“王座”上气定神闲的男生宛若割裂出两个世界。
这些学生们，就算一个人都排不上用场也没关系，阳乾在内心冷笑，只要保证有这个“排场”就够了。
个人畏惧集体，集体畏惧强权。
而他，甚至不必费力做那个“强权”，他只需做“强权”的捍卫者即可。
内斗死人，也会产生多余的胸卡，不是吗？
陆续来人了。
天真的羔羊们零星的从食堂侧门小道、后门、正门赶来，见到大厅里乌压压的人群露出松懈而希翼的笑容，这样多而有序序的人群给了他们庇护感。又在几个神色奇怪的男生指导下，窝在了几个高大男生围起的小区域里。
期间，有不安者询问坐在王座上的人是谁，只得到一个答复：没必要知道。
过了将近半小时，正门和侧门不再来人后，阳乾身边的高大女生朝新来的人们走去。
高大女生自称贺涟，是三班班长，食堂内的人均是三班四班联合起来形成“百人联盟”，目前一共九十五人，还有五人的空缺。
“所以，你们有人想要加入吗？”
此言一出，被圈起的新进者不安的躁动起来。
这个提议太令人心动了，亲近之人都要警惕的当下，能有个联盟行动、庇护再好不过。
但这样不需报酬的邀请，也让心思缜密之人心存疑惑。
一时所有人都心动，却又无人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
突然，一个矮胖男生下定决心的举起了手，他紧张极了，说话都结巴：“我，我是十一班的生活委员！我想加入行吗！”
贺涟亲切的笑了，这个高大女生的丑陋五官笑起来犹如巨人妖魔，她朝拦路男生示意，矮胖男生立刻被放行进大厅了！
——是真的，贺涟没骗他们！
名额可一共就五个啊！
将近四十个新进者间沸腾了！
一时间，挥舞的手如狂热者的旗帜，他们推搡着、挤兑着、彼此辱骂嘲讽着，只求贺涟的目光能放在他们身上，能把名额放给他们。
贺涟为难的皱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个焦躁的男生等不及了，厉声自荐：“我是十班的林海涛！你应该记得我，去年、前年运动会扔铅球我都是第一，校记录都是我的！我还学过散打，天天健身，让我加入一定有用！”
他见贺涟仍犹豫不决，一咬牙，朝远处作壁上观，神情莫测的高挑男生喊：“我知道你是他们的头儿，相信我，放我给你做保镖一定没错！”
他的选择是有用的。
那男生显然对他的“见风使舵”满意极了，当即朝贺涟轻轻挥手，贺涟便点头道：“你进去吧。”
怎么还可以这样！
又一个名额被抢走，眼见着剩下四十多人要抢区区三个名额了，立刻有人不满起来，怒骂道：“操你妈的林海涛，你打架每次都输给我，好意思说你有用！”
愤怒的男生试图推开拦路的，朝通向王座的阳光大道上冲去，势必要把林海涛拉下：他比我弱，怎么还能成功加入？就算我加入不了，你也不能加入！
这男生确实有点实力，四个拦路男生硬生生被推出个口子！
一只羊的失控引起了后续秩序的崩塌，自诩实力的另两个男生也追了上去，直冲向林海涛，甚至目标是王座上的阳乾。
说时迟那时快，在食堂大厅女生们尖叫中，贺涟一个箭步冲上去，蒲扇式的大手，一手一个拎住男生领子，下拉，摔地，瓷砖上瞬间“咚咚”两声巨响，听的人肉痛不已——贺涟竟以一己之力，将两个一米八，七十五公斤以上的男生，活生生的拖离了食堂大厅！
两人被狠狠地甩飞出去，在水泥地上滚了三四圈才狼狈的停下。
贺涟的出手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那四十多人也不敢闹了，老实的噤声如鹌鹑。
屋外两人还在暴怒的叫嚣，却见阳乾悠然从王座上跳下，转身——走向了守门的老师们。
是的，自安全区确立的那一刻，食堂的正门、侧门，便各守了两名教师。
放在平日，看到教师，学生们或许感到有依仗，可在场的学生均一个小时前亲眼目睹了礼堂惨案，同胞被虐杀的景象历历在目，皆不敢去触霉头，甚至不敢睁眼看他们。
所以，阳乾的这一举动，不仅吓得食堂学生们噤声，连带着“老师”，也饶有兴趣的望向他。
他停在了浑身肌肉的运动服老师面前。
“老师，”他的声音彬彬有礼，笑容阳光而真诚，给人以极大好感，“安全区内不能进行暴力行为，对吧？”
运动服老师点头。
“那暴力行为的具体范畴指什么啊？”阳乾苦恼的皱眉，“我打人一拳，他没死，算不？或者，两人打架，我为了劝架不得已动手，这怎么划分呢？”
事实上，在场的学生们都对着几个问题存有疑惑，均焦虑的朝运动服老师看去。
想来那群怪物们制定规则时没想这么细，或者，守安全区的几个喽啰分辨不清，运动服老师露出了迟疑的神情：“劝架由我们老师来，但是你说的第一种……嗯，没死人……”
“是的，”阳乾仍是那副谦逊求知的模样，“仅仅几拳不算造成伤害吧，并未造成伤亡啊。”
运动服老师犹豫的朝他的同伴望去，半晌，西装男点了点头。
他便严肃的应声：“我警告你们，别搞什么小花样啊！要闹出人命来，一律清除去无人区！”
很好。
阳乾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他极速问道：“所以，安全区不能死人，死在安全区外面就不算违反规则了，我理解的对吧？”
“对对对！”壮男不耐烦的挥手，“问完了快滚，你他妈怎么这么多话！”
阳乾在众人屏息中，慢慢踱步回到了王座。
他没做什么，这让众人暗地松了口气，内心的不安却如乱麻般肆意生长。
——阳乾用语言陷阱三言两语便绕出了一个偷换的概念。
规则中提到的暴力行为等于杀人吗？
当然不等于。
但规则是人定的，监督者是老师们，只要老师们认为等于便可以。
起初，对规则心存敬畏的学生们，连吵架都要小声的吵，生怕被划分为“暴力行为”，可现在……
“只要安全不死人就行了”。
“死在安全去外面便不违反规则了”。
便听阳乾爽朗的声音充满了愉悦：“阿涟，老师说了，‘友好的切磋’是可以的。还剩那么多人，我们也不想让人才流失、白白丧命在联盟外。所以同学们，我们来‘公平’，‘公正’的决出剩下三个名额吧。”
林海涛浑身发凉的昂头，王座逆着光，太盛的阳光下，只能看清男生邪气四溢的侧脸。
便听他继续说：“人太多，一对一也不现实，不如就一起上吧。”
林海涛不敢置信的朝角落看去，阳乾在说什么呢？
会来安全区的人，都是不想斥诸暴力，对和平和友谊尚存希翼的良善之人，让他们为了区区三个无法保证安危的加入联盟资格而决斗？
开什么玩笑？
可让他浑身血液逆流的，是接下来的场景。
一个高个男生立刻朝身边泪水涟涟的女生脸上挥拳。女生不甘示弱，一脚踢爆男生下三路。方才还安慰女生的好朋友瞬间反水，大力踢到她的脚腕！
强打弱、弱反扑，四十人反目成仇，混战连天。
林海涛第一个反应的，却不是荒谬，而是……庆幸！
哈哈哈哈哈——！！！
我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敏锐了，羡慕吧！嫉妒吧！我什么都没做就获得了一个名额！
他便听身后男生热情的问他：“你是叫林海涛？”
林海涛一个激灵，从庆幸和狂喜中抽身而出，恭敬卑微的连声应和：“是的是的，请问您怎么称呼？”
“阳乾。”男生非常专注的盯着他的双眼，这让林海涛被那矛盾的正直混杂着邪气的英俊击中，一瞬头晕目眩，“太阳的阳，乾坤的乾。”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他逆着光，光柔和而隆重的包裹着他，像上帝将披风附在他的爱子身上。他邪魅而痞气的鹰眸有一团烈火燃烧，内里翻滚着教他忍不住屈膝下跪的神采。
在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等他回过神来时，阳乾已经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重新侧卧在王座中了。
而四十人的斗争，似乎也要决出胜负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荣华高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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