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任平生》大鱼蝴蝶

35、嗟余听鼓应官去

　　“别看了……”方平生把手机从任烟雨手中抽出去，关书音的那篇微博长文章，任烟雨看了三遍，心情压抑的像被吸足了水的海绵重重的压着，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痛，下午的时候他们去探视关书音，关书音抱着他跟他说孩子没了，那么一点点大就没了，他觉得疼的肝肠寸断。
　　“书音好可怜！”任烟雨靠在方平生的胸口，心中仍旧五味陈杂。
　　“没想到这次书音忍不了了。”方平生唏嘘到，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听到奶奶说的那句，你呀，就是蓝海充话费送的小媳妇，送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了，你没有娘家，以后也不要为娘家的事情伤心。你娘家是电讯公司，等你出名了咱们三大运营商里选一个代言，权当是你娘家，代言费就是你的嫁妆。方平生那时候刚要敲门进去，听着奶奶这么说差点儿没摔进去。
　　“书音果然是咱们公司话题王。”任烟雨拿过手机，转发了关书音的条围脖，并且留言说你明明是将军买电影票送的，你娘家明明是涅槃，你还有我们！我们爱你！迷靡之音爱你！小宝宝会等你的！宝宝也爱你！
　　涅槃娱乐方平生V：“你是我们家的！我弟弟会回来的，他只是调皮在路上耽搁了！”
　　田朗朗朗朗朗V：“你有我们，小宝宝会等你的，我们是你的娘家，早点儿康复，我们等你！”
　　演员文裴V：“我妈说他等着给你做心理疏导呢，你要好好的！早日康复，我们等你！”
　　演员张璐璐V：“夫人加油！你还有哥哥姐姐们！我们是你的娘家！别难过！(；′⌒`)”
　　路人甲：夫人好好的，早日康复，小宝宝会回来的，不管你是男孩子还是第三性，我们都会好好爱你的，将军你要好好保护夫人。
　　迷靡之音：将军请好好呵护夫人，夫人好可怜！
　　我家夫人是小奶狗：夫人你是将军的宝宝，小宝宝会等你的，要早日康复！
　　因为当事人关书音发声了，第二天，医院门口聚集了很多的媒体记者，各大媒体也纷纷转发了关书音的那条长微博，并且纷纷指责关书音的亲生父母不负责任，甚至有关部门也发声表示会介入调查。
　　关书音恢复的还不错，24小时的观察期过了，就被方蓝海接回了家，出院的时候，面对记者，关书音没有回答任何问题。方蓝海全程陪伴，也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冲上来阻止关书音离开。
　　那天任宁依旧如约在下午让任烟雨陪着去了方家探望关书音。
　　“任阿姨。”关书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任宁有些理解关书音的心情，因此，为了不让关书音伤心，任宁在关书音面前连吐都很少吐。
　　“叫我任姐，以后烟儿按辈分要叫你小爸爸，你叫我任阿姨，烟儿叫我什么？”
　　“任姐。”关书音从善如流。
　　“还要麻烦您来看我！”关书音的目光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任宁的小腹，刚满三个月，那里还看不出有多大的起伏，确实因为任宁停了两个月的锻炼而有了一些小赘肉。
　　“这是什么话，我来看你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觉得，现在我应该来看看那你。”
　　“任姐，他在你肚子里，最开始的时候你感觉到他了吗？”
　　“没有，最开始的时候我跟你一样，也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可他来了，这是缘分，你也一样，缘分没到就是没到，生子说的对，只是这孩子调皮，在来的路上耽搁了，你再难过也没用，反倒折腾坏了自己的身体。到了该来的时候，他便是想来也来不了了。”
　　“蓝海也这么说，昨天就这么劝了我一天，可是我还是难过。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我的孩子现在也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
　　“你不是人，老方不是人？方家这一家子都不是人？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主观上不要和不得不放弃是两个概念啊。就好比一个东西，你不想买和你买不起这可不是一回事儿，如果你想买的话砸锅卖铁也得买，可是如果你连骨头渣子都卖了还买不起，那就不是你的事儿了，那是你们没缘分。这个道理我说明白了吗？
　　你看看你现在，之前是你不想买还是买不起，以后呢，还继续让自己保持在买不起的状态吗？
　　你一直沉浸在这种状态里，一直这么郁郁寡欢，以后身体还样的好吗？身体养不好你用什么做本钱生孩子？你的孩子又怎么会回来？”任宁直视着关书音的眼睛一连串的反问。
　　“你说得对，我得快速调整好。不然我的孩子就不会回来了。”任宁给了关书音一个希望，关书音抓到了，这就是任宁来的目的，坐在一边作陪的柳如云和任烟雨频频点头，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连莫方铭这样的男人都栽在她手上了。
　　“书音，你很勇敢，面对这些事情不是选择逆来顺受的承受一切，而是选择有选择的把事情都讲出来，这是对的，但是你还是要更勇敢一点，这样才能更快的接受现实，并且找到最有效的解决方式。”任宁言尽于此，剩下的，就只能关书音自己想了。
　　“谢谢您，任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请再给我一天时间让我缅怀我的孩子，我现在真的好难过！我肯定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肯定是他们捡的。”
　　“阿姨不是说你是将军充话费送的吗？电讯公司顺带着送你的时候肯定没有给你做检查，不然将军需要多充一倍的话费了，因为买一赠一，而且还不只是赠一个，老方赚大了。”任宁的一句话让双眼正酝酿着眼泪的关书音一下子破了功，确实，他是方家的，跟关家没关系了。
　　见关书音解开了心结，任宁也就不打算久留了，毕竟自己像现在这样能打起精神头的时间也不多，她困了，想回家睡下午觉。老太太去送任宁，任烟雨不放心关书音一个人，就留下来陪他。
　　“书音，电影会等你，后天的开机仪式还是会进行，但是你的戏都留到了半个月之后一起赶。而且先从文戏开始。”
　　“你和方平生没有考虑过换人吗？” 关书音有些犹豫，他茫然了，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他想快点儿养好身体，等着他的孩子快点儿回来，这样对方家，对自己都有个交代，他也想拍戏，毕竟那是他喜欢的事业。
　　“你要是觉得半个月的时间不够休息的话，那就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只是一个月之后要换地方拍摄了，再补镜头就有点儿费时费力了，不过没关系。”任烟雨心中慨叹，果然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第三性，不管多洒脱的性格，遇到自己孩子的事情，就都会变的犹犹豫豫婆婆妈妈。比如说任宁，比如说关书音。
　　“我是说，我还没想好我以后还要不要继续工作了。”关书音拉紧披在自己身上的毛衣，那是方蓝海的，他有点儿冷，也有点儿孤单，这件毛衣上除了有温度，还有方蓝海的味道，感觉上像是方蓝海在抱着他。
　　“书音，我还得问你一句话，你今年十八岁，跟我一样大，你打算从现在开始以后就把全部的生命都用在孩子身上吗？你的事业，你的一切生活以后就以孩子为中心了吗？等以后你老了，你的孩子说起你的时候会说，我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为了我付出了所有。
　　然后你的孩子可能会很爱你，但是却不愿意跟你多说话，因为你不能给他生活上或者工作上的指导。你会跟社会渐渐脱节，然后跟将军的距离越来越远。
　　将军没有不让你出去工作，他只是让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不多劝你，决定你自己做，如果你还是想隐退了，就跟我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关书音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三天后的开机仪式上，因为流产和发长微博指责亲生父母的事情，关书音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可是记者问答环节，关书音拒绝回答跟电影无关的任何问题，于导很贴心，考虑到关书音的身体情况，把关书音的戏份都安排在了所有场景的最后的部分，给了关书音更多的时间恢复。
　　因为关书音流产之后半个月就又上工了，媒体纷纷感慨豪门媳妇不好当，小小年龄就这么流产了，流产之后还得自己赚钱养自己。也有说将军就是因为知道关书音是第三性能生孩子才跟关书音结婚的，现在关书音流产了，还伤了身体，以后怕是再难怀孕了，就失宠了。
　　娱乐圈从来不缺话题，为了博人眼球一些无良人事会杜撰出各种耸人听闻灭绝人性的猜测。为此，方蓝海的回应就是每天定时定点儿的叫家里的司机给关书音送汤，司机每天的任务就是早晨把关书音送到剧组，然后回家给关书音拿汤，然后晚上再把关书音接回去，关书音的新助理是个很懂事儿的第三性是方蓝海手底下一个大头兵的爱人，天天照顾关书音的饮食照顾得特别精细，还得天天发消息给将军汇报关书音吃了什么，吃了多少。是不是有人让关书音不开心了。
　　关书音变了，这一点方蓝海知道，关书音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还经常会发呆，他在想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方蓝海就怕这个，他怕关书音钻牛角尖，最后自己再抑郁了怎么办？
　　于是关书音进组一周后，方平生带着照顾小爸爸这个任务住进了剧组。
　　因为把关书音的戏全部都往后压了，所以后入组的关书音任务还比较重，几乎每天的拍摄时间他都在忙，好在关书音本身演技可以，所以很少出现连续多次的NG，导演对进度还是很满意的。
　　进了十一月份，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剧组已经转战到了南方边境的一个小村子，整体已经不那么难熬了，但是关书音的身体因为一直没养太好，所以多少还是有点儿畏寒。小助理就整天弄了一堆的暖宝宝给关书音，这段时间他瘦了很多，放好几个暖宝宝在衣服里都不觉得突兀了。
　　眼下的这场戏，是关书音和任烟雨全剧最关键的一场戏，也是这部戏争论最大的一场。
　　关书音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不能扣下去。
　　放下刀……放下……你还只是个孩子，放下刀，你应该拿着玩具，拿着笔，不是刀。
　　关书音心里祈祷着，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战斗太过激烈，他牙关紧咬，面部的肌肉紧绷着，脸上冒出冷汗。
　　“真的要这样吗？”任烟雨沉不住了，但是作为合格的观察员，他不能做任何对狙击手的聚集动作，甚至是情绪上有影响的事情，可是面对被狙击对象是个孩子这种事情，他忍不住了。
　　“如果他放下刀……”话音未落，两人的呼吸同时一窒，关书音面目狰狞，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果断扣动扳机，子弹激发。此刻画面中表现出来的应该是还笑着拿刀杀人的孩子，刀接近人质脖颈的一刻，被子弹击中，仰头倒地。
　　放下枪，关书音改趴伏为仰躺，双眼放空望向阴沉的天空。
　　他大概又想到了那个没有缘分的孩子——任烟雨想。
　　“以杀止杀，我们没有做错什么……”略显苍凉的声音从耳机之中传出，任烟雨没有转头看关书音，只是默默端起观察镜，大概半分钟，关书音和任烟雨的表情几乎同步变得紧张，关书音迅速的翻转过来，重新擎起枪，表情再度变得坚毅，仿佛刚刚的脆弱没有发生过。瞄准，射击……
　　“cut！”于导喊了cut，关书音爬伏在枪上，没有起身，直到听到导演说不错才缓缓地抬头，仿佛刚刚从狙击手的内心戏之中走出来。
　　“书音，快起来吧，地上凉，将军看到了该……”助理比关书音大了七八岁，这段时间看着关书音的努力，看着关书音在不忙的时候发呆，助理很心疼，他知道关书音发呆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想他的孩子，因为他有一天他叫关书音喝汤的时候，关书音问了一句如果孩子在的话，是不是我现在就应该有反应了，连汤都喝不下，然后吐的一塌糊涂？
　　“他又看不到。”关书音苦笑一下，他已经一个半月没看到方蓝海了，电影已经拍完了一大半，方蓝海带兵演习呢。
　　“我看不到你就折腾自己？在这样以后不让你出来拍戏了！”方蓝海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背后响起，关书音趴在枪上侧过头，果然看到了穿着便装的方蓝海。
　　“我衣服里沾着暖宝宝呢，不凉，肚子那暖和着呢。你怎么来了，这儿可不是你的辖区！”
　　“来监视你，看你怎么又不听话了！”方蓝海伸出手，把关书音从地上拉起来。
　　“刚刚你看到我演的这一幕了吗？”
　　“我刚刚就在于导那，看了你演的全程，演得不错，像个兵。”
　　“你又给我带汤了吗？我想喝汤了！”
　　“带了，快起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