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玄牝之门》仙葵一梦

1、第一章 镜中重逢

　　玄牝之门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道德经·第六章》

　　玄牝之门：道生万物，万物皆由此出。（有译者将其理解为大地之母，认为世界万物生生不息，就好像一个神奇的母亲的存在一样，称为“玄牝”，“玄牝”即为“道”。冥冥之中似是客观存在，永不枯竭。）

　　【大泽山】
　　晓梦闻得农家事变，田猛身故已是几日后的事了。
　　说到底她对此事称不上上心，更不要说介入别派的纷争。谁成为侠魁，谁送了性命，实在引不起她的兴趣。
　　所以，当她出手救那位帝国将军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有些惊讶，毕竟这有违天宗道义，而她更是痛恶人宗的所作所为。至于农家，本是诸子百家中弟子最为兴旺的一派，如今四分五裂焉知不是利欲熏心，争名逐利所致。对于帝国，晓梦更不想作何评价，记忆中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执迷不悟，以至于枉送性命，十年转瞬即逝，她的名字虽并未在记忆中消逝，却也再没被人提起。
　　只是晓梦没想到，她与青玄，会在经历了这么多年后重逢于这大泽山中。

　　世事难料，时至今日，晓梦也没能参透，那场奇遇究竟是梦境还是预示，是她十年修炼中的另一个瓶颈，亦或是她在人世中的几缕投影。

　　第一章镜中重逢
　　未免再节外生枝，救了章邯后晓梦便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另寻得一处清净所在。在与逍遥子交手之后，接连七日，晓梦遣退弟子，盘坐于花树下潜心修法，希望天人之约到来时能有所成。
　　那一日也是如此，第七日的修炼对于心法来说至关重要。晓梦已入定心神，在天宗的【明镜】心法下逐渐释放内力，待到那如水的镜面无限展开直至映出她的全貌后，晓梦明白自己怕是到了突破内功心法的时候了。
　　那【明镜】心法乃是传自晓梦的师父北冥子，道家弟子能掌握的并无几人，此心法要求修炼者足够专注于自身内心，控制情绪的收放。北冥子之所以没在她刚入门时传授这套心法也是看出了她未参透尘世之法，恐难以掌握此心法，更知她年龄尚小，涉世不深，易受心魔控制。所以，直到经历了青玄一事，北冥子才开始教授她此心法，却也告诫她不可在心神不宁时修炼此法，毕竟早前也有很多被【明镜】之法所吞噬的道家弟子。
　　世人常说心魔可怕。
　　而被自身创造出来的心魔缠上，怕是如入万丈深渊一般，回不了头了。
　　此心法之所以厉害，只因在【明镜】中，任何修炼者情绪的变化都会被放大、具象后映射于湖水一般的镜子上。即是镜子，所现之物必是毫无隐藏之处、掺不了半分假。恐惧、欢喜、爱恋、愁苦······活生生的立于镜中，或是质问或是哭诉，敲打着修炼者的每一丝神经，试图磨灭每一分意志。至于镜像中的世界持续多久，以何种方式呈现也是归结于修炼者自身的情况。
　　晓梦曾记得，师父曾向自己讲述的师兄赤松子的镜像。那是师兄第一次修炼【明镜】心法的时候，镜像中曾出现上古传说一般的世界：北冥大鱼，青额玄鸟，百幻蝴蝶······这便是镜像的威力，创造这人世所不能企及的世界。
　　毕竟人心总比这万物复杂得多。
　　当初的赤松子在这上古镜像中挣扎九天，经受千难万险方才突破成功，而后再没有修炼过此心法，其困难程度可见一斑。
　　晓梦总觉得师兄的那个镜像似曾相识，但在当时也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听闻【明镜】的镜像如此厉害，不觉心生向往之意。凡能超脱镜像者内功心法便可更进一层，便是不能超脱，直面内心的拷问对于晓梦来说未尝不是重要的修炼。但也因这心法的威力与风险极大，不到重要时刻，不可轻易尝试，在此之前晓梦只见过一次所谓的镜像。
　　而在那次的镜像中，出现的是素梧。自然，也是过去的事了。
　　此次修炼，乃是为道家至高心法：浮生若梦。若能通过【明镜】的心法修炼，对浮生若梦的理解也会更为通透。这是晓梦最开始的想法，也是此次她不的不冒险的原因，毕竟天人之约，关系重大。

　　进入心法的【内视境界】后，很快的，湖面大小的镜子开始快速的扩张，从平面到弧形，再到充斥了晓梦所处的世界一整面圆球镜面。那短短的几秒，没有飞沙走石，更无虎啸龙吟之态，万籁俱寂的球形镜面隔绝了所有气息，晓梦被包裹镜中，不见天地，不见日月，亦分不清时间的流逝，留给她的只有等待。
　　等待着属于她的倒影、属于她的镜像。

　　不知过了多久，那镜子似有所感，如水般的镜面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形状，在等待中镜像越发清晰。从无到有，短短几秒的时间而已，呈现在晓梦眼前的镜像已是她的数倍大。
　　那是一扇透如琉璃、耀如水晶的巨门，乍看之下，似真似幻，似实似虚，尚不知由何材料所造。远看如金银焕彩，待晓梦上前几步才察觉那巨门四角镶银，上雕刻画着奇花异草，飞禽异兽，更有仙境楼台，巨石成阵，皆是晓梦毕生未曾见过的。
　　鎏金的液体流于门的表面，时而汇聚成形时而发散成沙，让整扇门不似一件死物，更像是有生命一般。晓梦留心于那流动的金色液体，只觉它在电光火石间变化着图案。只是当晓梦的目光再一次触碰到门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所绘图案皆作金沙消散，花草凋败，楼台崩塌，鎏金液体皆隐于巨门。晓梦一时被迷了眼，忙退身几步，待风沙消退，惊觉原本被无数鎏金藤蔓装饰的巨门只留得一个图案：一朵花。
　　那也是晓梦唯一在巨门上唯一识得的图案：荷花。那花存于巨门正中，晓梦上前查看，指尖碰触到花朵的刹那闻得阵阵清香，原先的孤荷此刻早已蔓延至整个巨门。
　　一名女子笑吟吟地走来，手持一只玉色桃花，看衣着却是十年前的天宗弟子道服。

　　——是青玄。
　　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青玄一如和晓梦初见时的模样，不同的是此刻的晓梦已经长成和她一般高，两人站在一起，相视无言。
　　青玄之于晓梦，是尘世的告别，也是入关的契机。
　　十年弹指间，她不曾入她的梦，她也未曾想过与她重逢。

　　而现在，她又成了她的引路者，她的守门人。
　　晓梦不知此刻该说什么，一切都是镜像，但一切也太过真实。
　　下一秒，晓梦措不及防地被青玄抓住手腕，推进了巨门之中，转身回望间晓梦看见青玄手持桃花向自己挥了挥手。
　　“十年的阴阳相隔，你看起来很好，很好。” 晓梦喃喃道。

　　在巨门消失后，晓梦从刚刚的重逢中回过神来，霎时间她已处于另一个天地。晓梦面前一个小巧的雕花石缸，几朵浅粉色荷花散发着幽香。那是一间宽敞的屋室，碧色的纱幔在微风中晃动着，照进来的阳光斑驳一地，那是久违的温暖。
　　面前的这个人她是识得的，她记得他曾说过：知海无涯，见花问道。

　　他还是那副样子，满室的阳光衬得他的眸子更为幽深，与上一次相比显得更为静默，却听他缓缓开口：
　　——“晓梦前辈，好久不见”

　　世间的很多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晓梦以为那一次也是这样。

　　她错了，错的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