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升仙道上多逢君》官蓝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午后的天雾森林幽深沉静，万语兰踩在树枝上接连跳跃，踩踏的声音清晰扩散，振醒树上的飞鸟。
　　她没有更多余力来控制音量，每次起落，树梢枝叶都会照着脸糊上来，如果不能及时用藤术控制这些枝叶移位，树叶锋利边缘割过脸颊带来的刺痛会更折磨人。

　　凝脉阶后期，灵力流动在经脉中形成的保护可以完全隔开树叶，但持续不了太久。对万语兰来说，自身循环吐纳的速度很快，灵力的量是够了，但很难长时间地集中精神去控制。枯燥的前进过程中，一不留神灵力保护就会懈怠，被树叶入侵。
　　几次三番尝试后，万语兰放弃了全程灵力裹身，转而开始训练自己藤术操纵的能力，她前进的速度并不快，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刚好也等一等在地上艰难前进的米怜。

　　天雾森林的外围有开运城负责修建的通行道路，连通开运城与东部城镇，而森林深处，由于玄正学府和玄正仙门的存在，开运城官府不再深入。
　　这片莽莽深林树木茂盛，地上杂草灌木丛生，覆盖比脚掌更厚的落叶，上层落叶光洁挺立，下层逐渐腐烂糜软，踩上去脚感虚浮，散发着微妙的陈腐气息。万语兰坚决不肯下地，米怜的实力做不到在树梢间前进，只能一个人在下面行走，如同开荒，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上一次进入玄正学府，有马车车队相送，走的是学府一贯走过的路线，万语兰当时没留神记住路线，现在只能找准大致方向在森林里直线前进，并沿途以藤术操纵植物，掩盖了米怜在地面留下的痕迹，以免开运城附近靠森林生活的樵夫猎户沿着道路误入玄正学府。
　　马车尚且有三天的路程要走，她们步行开荒，速度更慢，在森林里转悠了好几天，仍然没有到达玄正学府的灵兽圈养场。好在方向大致不错，已经能在林间看到有修士活动的痕迹，树木倒伏，灌丛焚毁，一片焦土。

　　从前和阮豫达、洪锦仪他们狩猎异兽时留下的痕迹比这惨烈得多，万语兰并不觉得眼前的场面奇怪，有修士证明找对了路。她脚尖用力，向上，周身灵力集中，跳出树冠。
　　柔顺的裙摆被风裹紧，如鸟羽般贴近万语兰的身体，在她降落时又逆风翻卷，像刚打开的花苞。
　　就这跃出树冠的一瞬，万语兰看到不远处站着个小孩，似是听到了她跳树的响动，脑袋微转，目光看了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米怜，等等。”

　　米怜疑惑地抬头，看到万语兰拢住袖子靠在树上，树枝被藤术扭曲成柔软的质地托着她踮脚远眺，便知道她看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景象，问道：“有危险吗？”

　　“是个小孩。”万语兰摇摇头，看了一会儿补充，“穿着玄正学府的衣服，年纪很小，我过去看看。”

　　米怜想说其实她们两个年纪也不大，转念一想万语兰就是上一批学府新生里年龄最小的，学府五年招新一次，如今未到五年，玄正学府里不应当有比她年龄更小的修士。
　　超出预料的事情令她感到不安，米怜小声提醒道：“会不会是什么陷阱？”

　　“你站远一点，我去看看。”万语兰显然也意识到这个孩子出现得不寻常，可都对上视线了，她们是走是留，势必都已经引起对方的主意，“万一是什么魔修邪道，你叫师父来救我。”
　　泾嘉江上君落凤来得及时，肯定不是巧合，万语兰一直觉得他在看着自己，不靠近，也不远离。小的时候是枕边的书信和数额太大用不出去的零花钱，现在是危险时刻的保护。

　　撇下修为尚低的米怜，万语兰从一个树梢到另一个树梢，不紧不慢地向视野里的小孩靠近，而对方抬头看着她，一动不动，仿佛也在揣摩她的想法。
　　离得够近了，万语兰跳到地上打量他的同时观察四周，这里的地面像是被巨大的牛车犁过一遍，草根翻在泥土上，呈现火烤后的焦色，周围树木却大多完好，不太像是修士间的冲突造成的，也不像捕猎异兽留下的痕迹，显得安静站在中间的小男孩有几分异常。
　　万语兰没有踩到这片土地上，谨慎地站在边缘问：“你怎么了，要帮忙吗？”

　　他穿着绣有玄正学府标识的短褂，神情看上去有些许呆滞，一直看着万语兰，见她落地后不再走近，似是赞同地轻微颔首，继而用没什么语调的娃娃音说：“很久没有回来了，这里变化很大。”

　　“很久”这个词引起的万语兰的主意，她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您是转世的前辈吗？”若真如此，他看起来呆滞的神情，和听上去格外平板的声音，便是灵识和身体不匹配的表现。
　　与此同时，一股凌冽的灵力从他周身冒出，万语兰不敢迟疑，也用灵藤包裹自己：“前辈刚才盯着我看，是要我带路，还是要我走远点？”

　　“无需紧张，我不害你。”小男孩挥手掐诀，涌动而灵力在他手心里凝练出一把孩童手掌长的短剑。他将剑插入地面，片刻，他身后方圆一丈的树木都被拦腰截断，地下的泥土开裂，向上翻开。
　　待泥土彻底翻过一遍，表层的落叶枯枝被翻到地下，而深处黝黑的腐土曝露在阳光下，一簇淡青色的火焰落在土地上，无烟地燃烧着，发出细密轻微的噼啪声。

　　淡青色的火舌轻灵跳跃，一星半点不往外燎，青绿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鞋面上。将这一丈方圆的土地透彻烧尽后，火焰顺着灵力回到小孩手上。

　　他对火焰的操控精简凝练、流畅自然，仿佛这簇火焰燃烧在他的脊髓中，又蔓延于四肢，镌刻进生命——这甚至不是他原本的肉身。
　　万语兰眼睛都看直了，她做不到，有型有实体的植物操纵起来还算容易，灵力凝成的灵藤还远做不到这种程度。参考杨策，火灵根用的火焰很少是实际存在的凡火，随身携带太难了，绝大多数火灵根修士直接放弃了“物”，选择“灵”，眼前这位前辈，用的大概率也是灵火。

　　太美了，火焰的震撼直白明艳，煜煜跳动。

　　意识到这位前辈灵根带火，万语兰理智里提醒自己小心炉鼎事件的余波，眼神就是移不开，这是和杨策截然不同的美丽火焰，威力强悍，却显得那么温顺。
　　万语兰的目光流连在火焰上，稍盯一会儿后收回视线：“不赶我走，那便是需要我做事，请您言明。”

　　“我有数百年不回玄正了，这里林间地势改变颇多，我现在修为尚未恢复，无法彻查天雾森林，便想问你可曾见过这种蝴蝶？”他用灵火捏出了碧绫雨蝶的形状，刚好这种蝴蝶的翅膀是青碧色，还带着闪光鳞粉，在淡青色的火光里栩栩如生。

　　天雾森林遇袭的记忆复现在眼前，那是她遇到的第一次险境，记得清清楚楚，便是这只蝴蝶拉开袭击的序幕。
　　“这位前辈，我并不常在天雾森林里走动，本次学府招生测试后，我在开运城东门接壤天雾森林的外围，见过这种蝴蝶。”万语兰不明白他的用意，尽可能详细地讲，“我知道这是碧绫雨蝶，有毒。”

　　“碧绫雨蝶原产于岭南道，到这里活不了太久，必定是被人有意带来。”小孩呆板的神情里，透露出一丝严肃，“那些人一直以来想拐骗有资质的小修士，你似乎是单木灵根，想必也遇到过。其实现在你还不必选择，等你结丹后去到外域，再选不迟。只是他们为何带碧绫雨蝶来……”

　　万语兰惊觉这番话中又有和自己认知不同的事情：“前辈，他们不是拐骗。”

　　孩童的大圆眼里浮现出疑惑，看向万语兰。

　　“可能您还在玄正仙门的时候，他们是行拐骗之事。可如今，他们专程掳掠的是通过学府测试之人中，资质偏弱者，对天赋优异的幼年修士则是痛下杀手。”
　　万语兰语气惊慌，难掩焦急：“前辈，他们是什么人？”

　　这个团体居然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这位转世的前辈知道他们，没道理玄正和凌霄仙门中别的大修不知道，他们一直以来拐骗年幼修士，却没有被灭门，现如今甚至变成截杀，究竟发生了什么？
　　既然这不是什么刚刚兴起的团体，就不是方如崖真能掌控的存在，杨策现在的处境或许比想象中更加危险。

　　“如今，他们已不与小孩谈起这些了？”他眉头微动，表现出不认可，并且不打算遵守新的规矩，直接对万语兰道，“岭南道聚集的，是散修。散修虽修行上无门无派，却有自己的联盟与盟主，不过平常约束甚少，和仙门大有不同。他们惯常从仙门和学府拉人加入，仅此而已。只是如今看来，他们的作风不同当年。”
　　察觉到万语兰的焦急，他又问：“你为何心神不宁？”

　　“前辈，我有朋友往岭南道去了。”万语兰咬牙，“他和我修为相仿，单火灵根。”

　　大修转世的小孩了然颔首：“你担心他。”
　　他目光平直，不像玄正学府里的修士一提到木灵根和火灵根便有很大的反应，像是毫不知情，也可能是毫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

　　万语兰：再观察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