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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祸事从天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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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的车队抵达堰都时晌午已过。
安化门前仍排着入城的长队,大多是运货的商队,也有不少周边进城卖货办事的平民。商宁被冬至烦了一路,好容易到了堰都,领着车队排了中间的队伍赶紧打发他去后边,“去问问少爷要不要下来走走”。
冬至对商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是依言去了。
一打开车门,便见上午还好好的少爷温行此时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像块胡饼一样紧紧的把自己贴在颜色艳丽的波斯地毯上,似乎这样就能减少点颠簸感似的。他的肚子上还趴着一只时隐时现的幼犬,通体雪白,头歪在一边,也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似是感受到了车门外透进来的光,这惨白的少年慢慢的转了转眼珠,盯住车外的冬至,声音也是幽幽怨怨的,“小冬至,你是想颠死我然后继承我的王位吗…”
“已经到堰都了,少爷可别再乱说话了!”冬至上了车仔细关好了门,然后把左右边两扇窗户开了,接着又将被温行滚得乱七八糟的抱枕坐垫一一整理好,最后把摊着的小少爷架起来放到坐塌上。“还有一阵儿才能进城呢,不过外面太阳大,您还是在里面歇着吧。”
这马车从外面看除了大些也没什么起眼的,但内里却被打造成了个精致的起居室。地上铺着来自波斯的手工织毯,顶上吊着临渊新出品的长明灯,正对车门的是一方可以睡下个成年人的坐塌,坐塌上堆放了六七个红蓝黄绿绣金线的大方枕,温行一被放下就陷在了里面,四肢无力挣扎不动,于是决定用着别扭的姿势继续摊着。坐塌的左边竖了排矮柜,上面摆着的除了书还有不少奇形怪状的金属部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右边是一条长几,摆了三层的食盒,茶点,还有摊开的图纸和组装了一半的机关。
冬至麻利的收拾着桌面,捉着那半成品的机关放回了矮柜,又取了茶杯倒了茶水,这才回头去把温行从枕头堆中拔出来放到小几前,口中问道,“少爷又在研究些什么?”
“机关鸟!”说到自己的研究,温行就来了点劲儿,脸上也浮上了一丝血色“我想着这次来堰都,一年都不一定能回去。万一要是找到了师兄,那还不得尽快让老头儿知道啊!让人送信实在太慢了,我准备弄个可以日行千里的小机关鸟,专门送信用!现在机关结构都完备了,就是定位有点儿麻烦。哎,想了好几天了……”
“所以想得又忘记吃饭啦?”还继承王位呢,冬至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不未老先衰就该谢谢这小少爷高抬贵手了。一筷子没动的饭食很快摆满了一桌,竟然都还冒着热气,怕是这看着一般食盒内里也并不简单。
冬至催促着温行快吃,嘴上实在忍不住吐槽一句,“您用乌金盒来装饭,倒是记得吃啊?还好咱们…家有矿,不然哪够您这样玩儿啊。”
“冬小至,我看你是不想要分红啦?”温行从小就有点挑食,挑来挑去只吃了几口青菜,此刻不紧不慢的喝着热茶,觉得从山里出来之后这小崽子真是越发的忧国忧民蹬鼻子上脸了,“不想要的话今年你的份额就都添给商宁。”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先出去看看还有多久能进城!”冬至蹦起来,把还摊在地摊上的幼犬捡起来塞进温行怀里,转身出了马车。过了一会儿,他又探头回来叮嘱道,“您把小白收好,这堰都不比家里,小心被发现了。”
“知道了。”温行摸了摸这小狗的下巴,将自家不情不愿的星兽收回识海,口中叹道,“都十年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希望这次白老是真找到了头绪才好啊。”
入城的队伍走的慢,过了两刻多钟也才挪到队伍的中段。不想引起左右人群的注意,冬至下马车后也就没再将老虎放出来。他自幼习武,不过十五岁身量就长得很高了,跨几步就到了商不复身边。
“你家少爷又不吃饭啦?” 商宁骑着马,借着高度揉了两把冬至的头。
“什么我家少爷,是我们家少爷好吗!”冬至没好气的甩他一个白眼。
“哥哥我可志不在此,”商宁状似无意,一幅浪荡的样子,不知从哪儿又弄来了一根狗尾巴草叼着,“冬小爷,我还等着您帮我解脱呢。”
“那也还是要看少爷的意思,”冬至顺了顺头发,“不过我觉得你还是挺安全的,少爷肯定看不上你。”
“嘿,你找死吧…”
话还没说完,前面起了一阵喧闹,排队进城的百姓们都往两边迅速的闪开,露出前面的景象来,一匹快马从城内奔来,现下已出了城门,十分近了。冬至与商宁忙着拌嘴,没提前留意到这突发情况。对方的马速也实在太快,就算此刻大声嚷着“都给我佟小爷闪开”之类的浑话,两个呼吸间人就到了近前,哪里来得及躲避?更何况临渊这一长队的车马,哪里是说闪开就能闪开的呢?
商宁出发前便与冬至说好,做的是在堰都低调行事的打算,所以都已提前将星都收回了星海。但奈何此刻形式逼人,要是后面只有货物也就算了,万一让这马撞到后面的温行那可就大事不好。
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唤醒了意识海中的兽灵,一虎一鹰的光影自两人眉心的印记凝聚,瞬息间便凝结出实体。苍鹰长唳一声,张开有力的翅膀便扑向了那马的头部直取右眼,一琢得手也不离开,又迅速琢瞎了马的左眼。这匹倒霉的枣红马还来不及因吃痛而发狂,就被从侧边窜出来的白虎一口咬住了脖子,死死压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两三息内,等周边的百姓们回过神来,对见证了一场“恶少街头纵马,壮士暴起救人”的戏码感到十分兴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骑马的人早在马倒下之前就被商宁拎了下来,是个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儿。此刻怕是吓着了,直着眼神看着自己死去的马,微张的嘴一副蠢样儿。但能在堰都纵马,又穿锦袍戴玉冠,估计大小也是个三四品官家的公子。商宁打量这倒霉孩子,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这麻烦肯定还没完。
果不其然,远远的就有五六个家丁打扮的汉子从城内追了出来,打头的眼尖,看见了商宁及他手上的人,跑的越发快了,嘴里还示威似的大喊,“还不快放开我们家少爷,小心大殿下治你大不敬之罪!”
“又是这个佟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可不是嘛,上个月才被逮了进去,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谁叫人家背后有靠山啊?”
“啧,不就是个江南来的野小子吗!”
“可谁叫这野小子有个厉害的姨妈呢?”
“你说那辛夫人真有那么好看?”
“那肯定,不然哪儿能把陛下迷得三道五道的。”
“嘿嘿,要是我能……”
“呸呸呸,你可不要命啦?”
辛夫人,那是十年前陛下南巡在殇州遇见的美人儿,不知怎的就收拢住了陛下的心,十年专宠,宫内再未收新人。这辛夫人的来历颇有些不干不净,陛下勒令不准人提,后又从殇州接来了她的家人,赐了一个承恩侯的爵位,也算提了身份。满朝大臣们都对陛下的此番行径十分不满,所幸辛夫人十年无子,皇后鄂妃一直稳居后宫,陛下又已经有了两位皇子,才没有激出大的矛盾。
不过这辛夫人的侄子,却与大殿下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