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家的小娘子》梓兔

4、第 4 章

　　郑继业吃惊的看着老龙潭，往常平静的水面如今波涛汹涌，潭上乌云翻腾，雷声滚滚，不时有闪电劈向潭水，雨水比山外大了不止一倍，浇的他浑身湿透，斗笠与蓑衣都被打烂了。

　　比起郑继业，灵音子就镇定不少，他神情严肃，一甩拂尘，伸手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少顷，他长叹了一声。

　　“果然如此啊，果然如此！”

　　语毕，他伸手提起郑继业，转身离开了老龙潭。郑继业就这么被灵音子提回了临涧县城。

　　灵音子没有放他离开，而是带着他直接去了县衙。

　　县衙的大堂里，人头攒动，人们或坐或站低声交谈。郑继业定睛一瞧，里面有很多熟人，那些人和他一样，都是里长。如此多的人，估摸着整个县的里长们都在这了。

　　灵音子被县令大人迎进了大堂东侧的议事厅，郑继业被留在了大堂里。与他相熟之人看他竟是同灵音子一起回来的，惊奇之余纷纷过来打探究竟。

　　众人正攀谈的热烈，忽闻惊堂木之声，这才发现，县令大人与灵音子已经从议事厅里回了大堂。

　　大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

　　县令大人稳坐堂上，这才开口道：“诸位，灵音仙长已然查探清楚。此次洪水，并不是天灾！”

　　堂下众人纷纷惊诧，议论纷纷。县令连拍三声惊堂木，才堪堪停下来。

　　“郑家村里长可在？”县令问道。

　　郑继业闻言走到堂前，躬身施礼答了声“小民在。”

　　“你同灵音仙长一同去的老龙潭，你同诸位讲一下那里的情形。”

　　郑继业依言，便如实地把自己在老龙潭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县令满意的点点头，他扫了一眼堂下众人道：“本官本来也对此惊疑不定，那不是天灾是什么？直到听到灵音仙长所言才豁然开朗，那是妖祸啊！潭里的妖龙作祟，淹了临涧县方圆几百里！”

　　此言一出，堂下众人激愤。

　　“杀了那个妖龙，杀了那个妖龙！”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灵音子从座位上站起身，连连安抚道，“那妖龙在老龙潭修炼已久，道行远在贫道之上。诸位乡亲只是普通的凡人，切不可以身犯险。贫道只恨自己才疏学浅，不能亲自手刃了它，为诸位乡亲解困。”

　　“那可怎么办啊？”
　　“就连仙长都无法，这可怎么得了！”
　　“是啊，难道就这么放任它胡作非为么？”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灵音子只好频频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贫道与县令大人苦寻无果，却无意中在一本前朝的县志中找到了方法。”说着，他从站在他身旁的县丞手中接过一本泛了黄的书过来，“诸位，请看。按这本县志所言，那潭中的妖龙每过百年便会兴风作浪，闹得百姓苦不堪言。每当这时候，人们就会挑选一个辰时出生的女子嫁给他。辰时属土，土克水。女子入水后，待贫道做法，大雨三日必停。”

　　“这、这能行么？”
　　“能不能行，总是个法子啊！”
　　“那、那、那人沉了水还能活么？”
　　“是啊，那也是条人命啊！”
　　“一条命和满城的命，孰轻孰重！”
　　“嗨，你最有理，说不过你！反正我三个儿子，没闺女！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事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似得！”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只有儿子的声音最大，有儿有女女儿不是辰时出生的也喜笑颜开，只有郑继业忧心忡忡，只因他的福娘就是在辰时出生的。

　　他浑浑噩噩的从县衙出来，衙役领着他回了郑家村村民暂时栖身的草棚里，讲完自己所经历之事，他又把县长大人的命令交代出来。

　　“县令大人有令，凡县城里十岁以上十七岁以下，辰时出生的未婚女子，明日清晨去县衙候选。”

　　郑家村只有两个辰时出生的未婚女子，一个是十五岁的郑福娘，另一个是十三岁，叫郑珠儿。郑珠儿的家人闻言，呼天抢地的哭闹不休。但是无法，县令大人的命令是身为老百姓的他们不敢违抗，也只好拿人多不一定能选上来安慰自己了。

　　郑氏也在哭，她抱着郑福娘小声的啜泣着。郑福娘害怕的抱着母亲，扭头颤声的问坐在旁边的郑继业。

　　“爹，是龙王娶亲么？”郑福娘忽然想起了以前父亲曾给她讲的故事，“大水铺满天，龙王要娶亲。”

　　郑继业沉默的点点头，郑福娘一下子搂紧母亲。

　　龙王娶亲，是他们郑家村一带口头流传的小故事，老一辈人都是拿它当睡前故事讲，哄孩子睡觉用的。

　　郑福娘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小时候听得津津有味，还曾幻想过长大了要当龙王的新娘。如今龙王真的要娶亲了，她既觉得荒诞离奇，又觉得害怕。

　　老龙潭里，真的有龙王么？

　　郑福娘满腹心事的睡着了，再睁眼时，天光已亮。

　　清晨，郑继业按照县令大人的吩咐，带着两个女孩子来到了县衙。县衙大堂内，整个临涧县城内所有符合要求的女子都被送了过来。她们按要求排成一列，逐一上前供县令、县丞与灵音子相看。

　　最后，选出了五个最漂亮的，郑福娘也在其中。

　　五个姑娘战战兢兢的站在大堂中央，等待着最后的挑选。

　　这时，灵音子捧着签筒来到她们面前，对着姑娘们和颜悦色道：“无量天尊，贫道这里有五枚签子。”他摇了摇签筒，示意她们看，那签子是根普通的竹片，上面什么也没有，“一会儿你们一人抽一支出去，究竟谁能被选中，上天会给出提示的。”说完，他对着签筒念叨了一番谁也听不懂的话，这才示意可以抽了。

　　五个人依言上前抽取了签子，郑福娘是第三个抽的。签子从外部看是一模一样，她紧张的手有些抖，稳了稳心神，闭上眼伸手摸过去，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最后一咬牙胡乱选了一支。待最后两人也选完，灵音子示意她们举起签子来看。

　　郑福娘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签子，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方才……方才签子上……明明……明明什么都没有的，她才偷偷看过！

　　郑福娘双手剧烈的抖动起来，小小的一枚签子仿佛有千斤重，她终于再也握不住，“啪叽”一声，签子掉在了地上。

　　大堂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