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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第 1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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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池岩府只是个州级小府,压根用不着同时设两名同知,之前就只有刘同知一人坐镇同知衙门。可这次纪午的升迁文书一下来,毛知府便立马增设了一个同知位,而且朝廷还应允了。
更曾经言明,纪午在去年的剿匪过程中受了重伤,如今虽已痊愈,但仍不宜操劳,所以让底下人将同知衙门的公务都报与向同处理,无事莫要累着纪同知。
其用意不言而喻。
能入得公门的哪个不是人精,同样是新任的同知大人,哪个是热灶、哪个是冷灶大家伙儿心里门清。
于是乎,纪午开始了在府衙做冷板凳的生涯。对于毛知府的打压他之前是有预见的,所以接受起来也很轻松。
可俗话说的好,城门失火,必然殃及池鱼。
州级府衙的同知只是从六品,比不得正规府衙的正五品同知,可除了品级与俸禄之差,朝廷给每位同知都分派了一名属官,帮着处理日常事务。
纪午也不另外,即使再不招毛知府待见,该给他分派的属官也断没有缺了他的。
属官姓木,名高仼,高高瘦瘦的年轻人,只比纪午打三岁,在府衙已经待了好几个年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今年当上正九品的同知知事。他知道纪午是因功才破例升迁,想着跟了他前程应该不会差。不想天有不测风云,毛知府非但不重用,还刻意打压。
连带着木知事也闲了下来,只能干巴巴的望着别人忙来忙去。
这天早上,纪午才走进同知衙门,木知事便殷勤的围着纪午打转。
“大人,您的茶泡好了,您昨天指明要的文献也搁您桌上了,您看还有其他吩咐吗?”
纪午对木知事的印象很好,毕竟他都已经是个有名无实的主了,可木知事对他却很是尽心,每天笑脸陪着,对他吩咐的事也不敷衍。
“没什么事了,你也不必拘在这里,忙自己的事去吧。”
于是木知事听话的忙自己的事去了,这一忙便忙到纪午下衙才出现在纪午面前。
如此反复了五天,到了第六天,从来与他疏远的向同知在一大清早竟然主动来找了纪午。
“纪大人,最近身体可好?”,向同知那微瞥的目光,傲慢的语气,以及刻意放大的气场,无不章示着“宠臣”才有的高姿态。
纪午早在奉命养伤的那些日子就查过自己的这个同僚,知道他以前过得不容易,也理解他突然翻身走大运的飘飘然,便也不想与他多计较。和和气气的回答道:
“多谢向大人关心,纪某无甚大碍。”
“无碍便好,想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替我分担公务了,你是不知道我那边忙得都快飞起来了,哎,坦诚说今天能有时间过来看你,这还是我昨晚通宵达旦挤出来的时间,你瞧瞧我这些日子老了多少。”
“咳咳,向大人可是有事找纪某,不若直言,免得耽误你更多时间”,如此红光满面,如此精神抖擞,哪里比之前老了,衙门里谁不说向同知自从得到毛知府的青睐后,年轻了不止二十岁。
纪午实在不能再委屈自己去听向同知的吹嘘了,打断道:“只要在我纪某人能力范围之内,一切都好商量”
“啊?那就请恕我冒昧了,我想向纪大人讨一人。”
“哦?不知道哪个有那好运道呢?”
“是木知事”,向同知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将脖子往前伸出一大截,“你也知道,毛知府派给向某的公务实在太多了,我原来的那个路知事勤恳有余,可能力实在是有限,我想着纪大人左右是养伤,应该也不是非要有知事从旁协助的必要,所以才厚着脸皮来向你讨人。”
“向大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嘛,还知道自己脸皮厚”,纪午直白的讥讽道。
向同知愣住了,他什么时候真的说自己脸皮厚了?他那是客套而已!瞬间被气得失了风度,当初拍了桌子。
“那你是不肯了?”
纪午都懒得去看向同知青筋暴绽的脸,唤了门口当值的差役送客。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向同知一门心思讨要的人。
“两位大人的话下官都听到了,切莫因我之故坏了两位大人的关系啊!”
“你听到了也好,这样,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你若同意,我肯定不拦。若不同意,我也断不会叫某些人强迫你。”
向同知找他要人的意图很明显,他就是单纯的耍威风而已,单纯的想从各个层面来享受自己的今非昔比。毕竟一个被打压了十几二十年的男人,一朝得势,会有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狂妄念头也不是不能理解。
纪午对自己这个属官大体上还是满意的,毕竟他现在在众人眼里是没人烧火的大冷灶,,人人避之不及。但木知事不似寻常衙役那般敷衍他,相比起衙内其他人的怠慢,木知事可谓是热情至极了。
介于此,他有把握木知事会狠狠的扇向同知一巴掌。
木知事瞧瞧纪午,又瞅瞅向同知,挣扎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做出决定。
“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是人呢,下官还年轻,不想荒度光阴,所以我是愿意去协助向大人的。”
“下官多谢纪大人这些日子的提拔,以后即便我不在您身边当差,也会时常回来替您端茶倒水的。”
“好!路是你自己选的,别后悔就成。”,木知事确实扬起了手扇了巴掌,只是全呼纪午脸上了。
听着向同知得意洋洋的大笑声,纪午脸色都青了。
“小木啊,如今过了明路,你以后也不用老是偷偷摸摸过来帮我做事了。”
闻言,木知事心虚的不敢直视纪午的眼睛,尴尬的跟着向同知走了。
“滚吧!”
纪午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想到向同知要人时那志在必得的神情,他还只以为是有毛知府替他撑腰的缘故,却没成想是木知事凭自己的本事攀到了高枝。
他这脸可丢太大了!
向同知抢了纪同知的属官!这么大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府衙的各个角落,连监狱里关押的犯人都知道了。大家都摩拳擦掌的在等着看好戏,等着明天看纪午如何反击。
纪午一脸不高兴的回到家,进门瞅了半天也没见着兰丫,一问才知道兰丫去吃酒了。
说起兰丫,她的日子跟纪午可是大不一样,兰丫自从来了池岩府,别提多如鱼得水了!因为毛知府从不掩饰打压纪午的心思,所以来府城一个半月了,兰丫从未接到过任何官太太的花帖,连昨天知府夫人的寿宴她都没能出席。
歪打正着!兰丫因为朱典使的夫人的缘故,现在对那些个官太太敬谢不敏。
她住的是寻常小户人家聚集的石基街,日常接触的都是一些张口闭口家长里短的朴素妇人,她们可不知道纪午在衙门里坐冷板凳,只知道二号院纪府是当官的,兰丫是这附近几条街唯一的官太太,所以谁会不恭维着她。
而且兰丫除了暗地里欢喜得飘飘然外,平日的相处里也不端官太太的架子,甚至如今买菜都不叫幸婆子去了,她自己每天大清早与街坊邻居一道约着去菜市场。
今天,是菜市场卖油条那家人娶儿媳妇的日子,兰丫经常关顾油条铺子,她跟老板处的很熟,便被邀请参加喜宴了,做为身份最贵的贵宾直接坐上了主桌。
眼见着天就要黑了,兰丫有心告辞,可油条老板娘郭氏说傍晚有他们家祖传的庆祝仪式,场面十分壮观,她便好奇的留了下来。
黄昏到了,菜市场外面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只见郭老板带人支起了史口大铁锅子,满满当当的烧了十锅菜籽油,然后开始炸油条。
总共炸了九百九十九根金黄的油条,将油条摆成连成线,足足有三十丈长!
大家都在惊叹的时候,之前与新郎官一道迎亲的男子被穿着锦衣的男人叫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然后两人开始拉扯起来。
兰丫无意间注意到了那边的情景,一眼认出了那个锦衣的男人,指给郭氏看。
“那个人是向同知的师爷吧?”
“是吗?那我得跟当家的说一声,等会千万把人留住吃杯水酒”,郭氏使了自己嫂嫂帮忙传话,自己兴奋的跟兰丫说起了那个年轻人。
”跟师爷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叫路严,是我儿子的好兄弟,现在在衙门当知事老爷呢,虽然比不了纪大人那么大的官,可也很神气的。现在听说在向同知手底下做事,那个师爷可能是向同知派来的。”
说起叫路严的知事,葛事与有荣焉,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他儿子呢。
兰丫是知道纪午在衙门被向知事压过一头的事,对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向知事恨得不行,连带着对路严也起了厌恶,赶紧移开了目光,活害怕多看一眼就脏了自己似的。
并且很快就离开了菜市场的热闹圈,让桂花替她去办事,自己则躲到了出菜市场必经路的矮墙上头。
在等的脚都发麻了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和桂花约定好的咕咕声。兰丫半蹲着眺望,果然看到了走过来的那个坏师爷。
坏师爷似乎并不高兴,一个人灰胡子瞪眼的在路上走着,突然,一块毯子布从天而降。坏师爷大声喊了自己车夫的名字。
兰丫灵活的跳下矮墙,举着自己顺手从油条铺子拿来的大铁勺子,狠狠的往坏师爷身上打,打得人毫无还手之力,在确定对方只是晕了而不是死了后,兰丫果断的丢了勺子,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