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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交易 ...


  •   喻府坐落在四条街以外的安置下街,走路约莫半个时辰。

      安置下街是文人雅士居住的地方,很是清净。即便现在整个县都苦于天灾,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文人似乎毫不受影响。走在道上,还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

      清风拂面,入肺的具是桂花的香气,如此情景,本应叫人神清气爽才是,偏偏数月无雨,空气着实干燥的厉害,即便已经是晚上,谁要是深呼吸一定能吸一鼻子的灰。

      县令大人的到来让喻府又重新点起了盏盏灯火,赶来迎接的是喻主簿的儿子喻成,才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比起他老爹强了不知凡几。

      “学生见过纪大人,家父卧病在床不能亲自迎接大人官驾,望大人恕罪。”

      “朱典使、刘捕头你们也来啦”

      喻成见新县令夜晚登门,只以为是来找他爹商量事情的。毕竟他爹干了十年,在他眼里他爹已然是是衙门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

      倒是管家觉着有些不对,悄悄先走了。

      “哎哟哎哟”,管家一到喻主簿门外便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直接推门而入。

      “老爷,纪大人来了”

      喻主簿难受得紧,这会儿听到纪午来了,更没好气:“来就来了,我都这样了,还能亲自去招呼他不成!”

      他觉得自己跟新来的县令犯忌。先是纪午抢了他谋划已久的县令之位。后又因吃了纪午的接风宴摔成这样,想想都觉得自己倒霉!

      “不对,这么晚了他来干嘛?”

      喻管家心中也是疑惑:“总不可能是探病吧?纪大人身边的长随上午都已经来看过你了啊,而且还带着朱典使和……”

      “喻主簿啊,听说你受伤了,本县一忙完便特意来看你来了”,纪午还在院里就扬起了声,快步进了屋。

      进屋便是一股浓烈的药膏味,极其难闻。

      屋里燃着两暂灯,还算明亮,纪午这才注意到喻主簿被兰丫祸害的不轻!满脸都涂上了厚厚的药膏,手上腿上还包扎着,瞧着都疼的慌。

      “咳”,纪午轻咳一声,用手掩去上扬的嘴角。

      “喻主簿,你还好吧?这么热的天怎么还裹上棉布了,万一捂出别的毛病可怎么办。”

      “有劳大人挂记,下官好的很,不热。”,短短的一句话,喻主簿牙齿都要咬断了。

      “实不相瞒,本县深夜前来不光为着探病,还要像喻主簿你讨要一样东西”

      “啊?”喻主簿都惊呆了,想不到这个纪大人年纪不大脸皮倒是厚得离奇,竟然大晚上直接跑到他家里来要东西,真是不要脸,世风日下、厚颜无耻啊!

      心里如此想着,开口却是另一番说辞:“寒舍粗鄙,不知哪样东西能入大人的眼,下官一定双手奉上。”

      “本县要的是顾大人生前出入的车马帖”

      喻主簿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新的顶头上司,就这屁都不懂一个也能当上县令?而自己有本事有资历怎么就只能当个主簿?越想越憋屈。

      “车马帖的登记与存档一直是礼房的活计,大人应该去找罗礼书才对,下官如何会有。”

      “喻主簿,罗礼书已经如实交代了。本县敬你是衙门里的老人了,你主动交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监守自盗的罪名可不轻。”

      一听这话,喻主簿又急的斯文扫地,“狗屁!他那是血口喷人!我从来没见过顾大人的车马帖!”

      “罢了,朱典使,刘捕头,你们带人四处找一找。”

      喻主簿羞愤至极,想自己已过半百,竟然被眼前这个白头小儿指为贼,一气之下差点晕倒。

      “喻管家,成儿,你俩带着家丁跟着他们一道去,仔细别被人无中生有”

      屋里就只剩下纪午和喻主簿了。

      “纪大人,你只凭罗平那厮的一面之词便给我扣下监守自盗的罪名,还带人搜我喻府,简直欺人太甚!我喻某人绝不善罢甘休!”

      纪午临窗立着,充耳不闻,只闭目养神。滚烫的阳光洒在他银白的头发上,刺得喻主簿眼睛生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都已经贵为知府亲家了,这个纪午还敢这么羞辱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在毛知府哪里告他一状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院子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大人,您看”

      是一堆被焚烧过后的灰烬,还有两张只烧了小半的纸。

      “这是刚刚在后院柴房发现的。”

      纪午接过来看了看,走到床边,将纸张展示给喻主簿。

      “看看这是什么,喻主簿总不会不认得吧?”

      “不可能,绝不可能”

      喻主簿也是衙门的老人了,他当然认得那是什么。

      那是浒阳县的车马帖,上面还加盖了礼房的公章和顾县令的私章。这东西应该在礼房,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里。

      栽赃?专门挑晚上天黑来栽赃他!

      “成儿,是不是他们干的?”

      喻成的头已经羞愧的抬不起了,半晌也没应声。

      “刘管家”,又望着管家,可惜管家摇摇头说:

      “老爷,是在后院柴房里找到的,老奴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语毕,喻主簿两眼一翻彻底昏了过去。

      ……………………

      待喻主簿彻底清醒过来已经身在大牢的刑讯室里了,坐他对面提审他的正是纪午。

      刑讯室里除了五花八门的刑具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喻主簿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眼前的王八犊子给阴了!

      “纪大人,下官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劳你折腾这么一大出戏?”

      纪午没答他,反而拿出一份县试的答卷,逐字逐句看了起来。他看的很是仔细,末了点评道:

      “这文章做的真是不错,立意深刻,遣词用句还格外讲究,字也写的好,人才!”

      说着起身走到喻主簿身旁,夸道:令公子果然才华出众,难怪才十四岁便是举人老爷了,他日前途不可估量啊!”

      “不过可惜了,如此天才竟摊上一个放印子钱的爹,他这辈子注定入不得考场了。可惜可惜!”

      一瞬间,喻主簿的脸色成了灰白,瞪着纪午的眼神凶狠的像狼。

      “大人好手段,前脚说我盗了车马帖,后脚又给我扣一个放印子钱的罪名,我喻某人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呵呵”,纪午看着面前的人跳脚,神情愈发淡定,面无表情的说道:“侯强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很遗憾的告诉你,侯强没死,已经被本县保护起来了。”

      侯强,是顾县令手札里提到的。那是他去府衙请求开采水源的归途中无意救下的,当时候强身中数刀性命垂危,弥留之际认出了顾之罙是浒阳县令,拼着最后一口气举报了喻主簿私放印子钱和屯粮哄抬浒阳米价的事。

      顾县令当时把这个事放在了心上,但因为只有一面之词且检举人已经死无对证,他便命朱典使暗中调查,收集证据。可惜没多久顾之罙便出了事。

      提到侯强,纪午敏锐的发现喻主簿的眼睛里有闪过一丝慌乱。便是这一瞬间的慌乱,让他确定侯强手里肯定有让喻主簿害怕的确切的证据。只是人死了,具体什么证据就不得而知了。

      “你也不用否认,等天亮了,本县会让你和侯强对簿公堂的”

      喻主簿梗着脖子狡辩道:“我不认识什么侯强朱强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过堂。只是有点好奇大人连夜审问喻某人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

      纪午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本县想跟喻主簿你做笔交易,如何?”

      “用你屯的粮食和那笔印子钱,换你儿子的锦绣前程,不亏吧?”

      喻主簿被纪午的话打的猝不及防,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大人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嘴巴不懂心里明白就成。先撇开你屯粮抬价的事,单说朝廷命官放印子钱这一条罪状,不止你自己人头落地,你儿子,会沦为罪臣之子,按大郓律法削除所有功名,永世不得再参加科考。便是你孙子、曾孙也入不得学堂下不得考场。但本县有法子避免这一切,前提是咱们的交易的愉快的完成。”

      “我……还是听不懂”

      “你也不用指望你的知府亲家会救你,毛知府要是知道了印子钱的事,一定会立马替他儿子休了你女儿,跟你撇的干干净净。”,说着纪午起身就要离开。

      没走几步回头又道“对你来说这笔交易稳赚不赔,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告诉朱典使,以后的事本县会告诉你怎么做”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个堂堂的朝廷命官居然跟犯了罪的嫌犯做交易,这种事是伍明经那种心怀天下的读书人所不耻的,所以即便伍明经是纪午请的师爷,可他依然不赞同这种做法。

      不过纪午也不强求他人的支持,只要别挡他的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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