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剑圣媳妇》醉轻烟

27、第二十七章

　　天子驾崩，侍从的哭嚎声刚传出寝宫，便哑了嗓子。

　　手握朝政大权的丞相等人，与几位德高望重的皇室宗族耆老商定，在选出新君之前，秘不发丧。

　　至于如何选定新君。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不远处的萧大人和萧雨歇。

　　传闻萧雨歇手中有一道圣旨，若将来如有意外，手握禁军之权的萧雨歇追随谁，谁便是太子。
　　表面说要萧雨歇选，实则是由他的伯父萧大人来选。
　　自然，这太子定是要从几位皇子中选的。

　　丞相面露疑虑，见萧雨歇和萧大人二人短暂交谈后，二人便拉开了一定距离，有些拿不准这二人心里如何想。
　　想着，丞相给萧大人去了个眼神。
　　萧大人面露难色，微微摇头。

　　四皇子等人见状，环视四周，觉得有些不妥。
　　事发突然，留在宫中的重臣大都是股肱之臣，除了有两位明显偏向六皇子外，其他的大都还没有表明立场，尤其是宗室内的长辈们，在立储大事上向来话语权极重，因此他们的表态也更加慎重。

　　这些人中，看好四皇子的并不多。
　　四皇子心下不稳，便想先离开皇宫，和自己的心腹们汇合后商量对策。
　　结果刚走没多远，就被禁军拦住，萧雨歇有令，此刻皇宫内外不准进出。
　　四皇子大怒：“这是什么道理！”哪有老子死了就不让儿子出宫的，说着就要硬闯，被禁军毫不客气的堵回来。
　　看着禁军手中的刀兵，四皇子恨恨的往回走。

　　几位胡子花白的宗室公侯见状，便揣着袖子慢悠悠的朝萧雨歇围过去。
　　萧雨歇手肘轻轻碰了碰云庭，云庭会意，立刻躲得远远的。
　　接着公侯们便将萧雨歇围住了。

　　萧大人和丞相等人纷纷凑过来，不远不近的等着。

　　云庭等在原处，公侯们虽压低了声音，却也不似做贼，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兹事体大不可草率。”“好歹让大家先回去商议一番。”
　　大家的师爷智囊都不在跟前，彼此又都各怀心思，便想着先散回各自家中，缓一缓，之后是文争还是武夺，尽管来好了。
　　反正左右是没太子，城中不乱一阵是不会罢休的。

　　“或是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有人暗示他把圣旨拿出来。

　　可萧雨歇又不傻，这时候拿圣旨出来不是上赶着找死吗，各位皇亲国戚都还没开口，你一个外人哪儿来的资格参与立储之事。
　　萧雨歇便道：“各位宗族耆老皆是皇室内德高望重之辈，在朝中都是一言九鼎的，你们在这里商量不就好了。”反正没有太子，现在就看谁拳头大嗓门高了呗。
　　“或者我让他们腾出个偏殿，各位进去喝口茶，慢慢商议？”萧雨歇指了指一旁的一处宫殿，言下之意，你们商量出谁是主子，当下就进去将传国玉玺拿了，往圣旨上一盖，不就天下太平了。

　　公侯们纷纷摇头：“这哪里使得。”
　　关键是我们自己都意见不一致。

　　丞相等人围过来，意思也是一样。
　　萧大人在外围给萧雨歇使了个眼色，萧雨歇便没有坚持，命人开了宫门。
　　众皇子和大臣们纷纷立了皇宫，朝着各自的大本营奔去，之后便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萧雨歇刚对属下交代要严防城中消息外漏，就被萧大人扯到了一边。

　　当下无人，只有自己和侄儿，萧大人便道：“你与我透个底，你心里有主意了？”
　　萧大人本身是属意六皇子的，在皇帝越发年迈时，他已经不声不响的和丞相站在了一起。
　　而且毕竟他们身上那个圣旨实在棘手，找个最可能成功的，对萧家来说风险也相对小很多。
　　可当他第一时间和萧雨歇对上视线时，侄儿却躲开了。

　　“你与我说实话，你可是已经选了立场。”萧大人坦言道，“你直说，若是有道理，我听你的。”
　　可萧雨歇眼神游离，有意无意的在远处的云庭身上飘来飘去，最后来了句：“我还没主意呢。”
　　萧大人气结，又不得不压低嗓子：“犹豫就说明你不中意六皇子。”
　　萧雨歇吧咂了下嘴，默认了。
　　“你可知，丞相是支持六皇子的。”萧大人给他列了一串名单，“这些人都是支持六皇子或观望六皇子的，你在这个时候选别人，恐怕阻力会空前的大呀。”
　　一旦萧雨歇表现出要和六皇子划清界限的意思，那么他怀揣的圣旨将变成六皇子极大的障碍，为了皇位，六皇子必然要想办法除掉他。
　　萧雨歇自然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我也没有把话说死嘛。”

　　新君登基这种事情原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朝中风云瞬息万变，不到最后关头谁也说不准。

　　萧大人拉着萧雨歇半天也说不出个结果，最后只能丧气的先出宫去找同僚商议对策了。
　　反正皇城内外现在被一个立场不明的萧雨歇守着，要杀他不容易，想拉拢他也不容易。
　　对几位势力不如六皇子的皇子来说，现下僵持的局面反而对他们有利。

　　云庭不想掺和这些事，早就远远躲开了，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廊下，等到深夜才等到最后一个缠着萧雨歇的人离开。

　　萧雨歇四下看了看，一片风平浪静，便起身朝云庭走去。

　　云庭扭头看他：“没人了？”
　　萧雨歇笑笑：“暂时没人了。”
　　他走过来，挨着云庭坐下。
　　长廊围着一圈假山水池，夜里点起宫灯，薄雪落了一地，昏黄的光映着四周一片凄冷。

　　云庭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漆漆的水池：“你府中死了很多人……”
　　萧雨歇并不意外，语气有些凉：“会有人收拾的。”
　　云庭扭头看他。
　　夜里寒冷，云庭来时穿的薄了些，萧雨歇顺手将自己的外披给他裹上，顺便拢了拢他散在肩膀上的长发。
　　触手有些硬，是血液粘在头发上，冻成了硬块。

　　萧雨歇眼底黯淡下来，轻声问：“累吗？”
　　云庭摇摇头。
　　起初是有些累的，但在这里坐了半天也缓过来了。
　　萧雨歇苦笑：“对不住，原本想带你过个好年，结果碰上这种事情。”还不如留在江南呢。
　　云庭却不这么认为：“这不是你的错。”皇帝驾崩哪里是他能左右的事情。

　　萧雨歇心事重，没什么谈话的心劲，说了几句便靠在廊下不言语了。
　　云庭不知这前后的是非曲折，宫廷内外的争斗也不甚了解，只是觉得这皇城内外目前看似一片宁静，却总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详之感。
　　他看向萧雨歇的眼神不由添了几分担忧。
　　云庭轻轻问：“你……你和你伯父怎么了？”
　　萧雨歇喃喃道：“他属意六皇子。”
　　云庭当即明白过来，萧雨歇曾告诉过他，于国于民，他并不看好效仿父皇的六皇子，奈何六皇子势大，对萧家而言，六皇子却是最好的选择。

　　云庭问：“那你呢？”
　　萧雨歇眼底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我只是一个禁军统领。”萧雨歇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圣旨，是圣上看在伯父的面子上下给我的，可是……我该怎么做？”
　　是如伯父那样顺水推舟的选一个势力最大的皇子顺利登基，借此保住萧家一世富贵安稳。
　　还是……
　　萧雨歇苦笑着摇摇头。

　　入朝之前，他和那群兄弟朋友们喝醉了酒总是胡言乱语，说若他们是朝中大臣，定然要辅佐一位胸怀天下的明君圣主，驱外寇，安江山，让圣上再不受割地和亲的屈辱，让百姓都能丰衣足食。
　　万家灯火，国泰民安。

　　可等他真的入了朝，做了官，才发现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暗流汹涌，而自己何等渺小。
　　即使做了禁军统领，拿了先皇遗诏，又有何用呢。

　　选一个明君，护天下一世太平。

　　这个念头，就连说出口，都觉得太过狂妄，简直痴心妄想。

　　褪去了年少时的狂悖，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萧雨歇靠在栏杆上长出一口气，“现如今这些个皇子，真是让人多一分期望都难。”
　　矮子里拔将军只拔出来一个六皇子，勉强凑合了。
　　云庭知他心头郁结，学着他以前安慰自己时摸自己的头，也有样学样的去摸他的头。
　　云庭道：“我们只是肉体凡胎，尽力而为便是。”不必强求。
　　萧雨歇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将头顶的手拉下来握住。
　　云庭朝他挤了挤，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萧雨歇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云庭一惊，问他：“怎么了？”
　　萧雨歇眼底浮现出一丝担忧：“怪我没安排妥当，贸然将你搅进来了。”
　　云庭一愣。
　　“当时情况来的突然，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到你。”萧雨歇看了眼天色，“不如我连夜送你出城去？”
　　新君登基必然要经历一场腥风血雨，他不想让云庭搅和进来。
　　云庭低头不语。

　　萧雨歇解释道：“你是江湖人，露一面不要紧，他们记不住你，若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真有谁留了心，改日在江湖上相见，我怕会对你和云家不利。”
　　云庭不愿意走，便道：“那我在城里待着，不露头就是。”
　　萧雨歇蹙眉：“不行，城中此刻更不安全。”
　　不能留在自己身边，放云庭一个人待在城中，其非要他日夜牵肠挂肚，更不放心了。
　　这样说着，萧雨歇突然急切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鲁莽，着急趁深夜赶紧将云庭送离这是非之地。

　　但云庭却不起身，萧雨歇拉了他一把，云庭还是没动。
　　萧雨歇知道他的心意，蹲下身，低声哄他：“你放心，只要六皇子能说服那些宗族公侯们，就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我不会跟自己的命较劲的。”
　　“你若不想离太远，出城后可以去附近的小镇上待着，等大局将定，我立刻传消息给你，好不好。”

　　云庭低头沉默许久，忽然道：“若是怕我被他们惦记，也不用非要出城啊。”
　　萧雨歇不解的看他，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只见云庭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朝脸上一蒙，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眼里还带着些笑意。
　　“这样不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中事多，更新的慢了，十分抱歉QAQ，我尽量尽快恢复日更，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