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不见峰》自捅千刀

3、第三章

　　出发去接新娘前，沈峰打了个电话给池以柔，询问她那边的进度，林晓佳收拾好摄像设备，与同事一起，往车上搬去，顺便检查了一下之前就在婚车上安好的那几个摄像头，位置是否正确，有没有出故障。

　　沈长念不知何时也跑了下来，察觉到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试图引起自己的注意，将手中的设备在后备箱放好，林晓佳蹲下身，微笑着问他有什么事。

　　“林阿姨，你和我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对不对？”沈长念的眼睛圆亮亮的，和沈峰那总带着两分冷意的狭长凤眼不一样，倒是和池以柔像得紧。

　　闻言，林晓佳身形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我昨天晚上去找爸爸给我讲故事时，看到他一直在看你的照片……”他凑近她耳旁，一副要讲什么小秘密般的神秘模样，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沈峰冷声斥止了。

　　“沈长念！不许乱说！”沈峰刚一下楼，听到沈长念和林晓佳这么说，呼吸有一瞬的停止，赶忙快步走过去，一贯平静冷淡的语气难得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沈长念年龄不大，却是很爱面子的，闻言，气呼呼地跺了跺小肉脚，被伴郎强行抱走时，还不忘冲林晓佳直喊“我说的都是真的，林阿姨，你看在和我爸的交情上，千万记得把我拍得上相点”，而后，便是连小嘴也被一并捂了住。

　　场面有些滑稽，可林晓佳却笑不出来。

　　“刚刚……”

　　“别担心，我不会误会的。”

　　沈峰刚嗫嚅着开口，便被林晓佳打了断。她面上挂着客套的假笑，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解释的不愿细听，拉开车门，便坐了进去，闭眼假寐，徒留穿着新郎装沈峰在车外站着，手渐渐紧握成拳。

　　察觉到眼前的昏暗再次变得明亮，知道沈峰走了，林晓佳这才缓缓睁开眼，按着疼得愈发厉害了的肚子，眼中有潋滟水意。

　　身为摄影师，林晓佳不得不和沈峰坐同一辆车，方便跟拍，只是，由于沈长念先前“口无遮拦的胡话”，整辆车一路上都沉默得有些过分。路上并没有堵车，婚车比意料之中到得稍微早了些，一众人便干脆在楼下等着。

　　只要还待在这里，林晓佳就必须一直围绕着沈峰拍摄，但她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么尴尬下去，也知道，这个时候，新郎已经没有什么拍摄的价值了，便率先抱着摄像机上了楼，去拍新娘。

　　伴娘们正在往门框上粘胶带，已经封住了一半的门，见林晓佳抱着摄像机来了，赶忙递了一个板凳，要她踩着凳子进来。

　　先前，池以柔接了沈峰打来的电话，交流了一下双方进度，最后，似是顺口问了句摄影师叫什么，拍摄技术如何，而后，便莫名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非要一个人静静，这才耽误了上妆进度。此时，见林晓佳小心翼翼地抱着摄像机，翻过半扇门高的胶带进来，她温婉地笑了笑：“你好，今天就麻烦你了。”

　　大学时，池以柔摆了个麻辣烫摊子，就在林晓佳就读的学校外的那条小吃街里。她长得好看，气质淡雅，说话也和和婉婉的，虽高中毕业就辍了学，大家也都笑称，她就算卖麻辣烫，那也是“麻辣烫西施”。林晓佳最喜欢吃她卖的杏花糯米藕，每周必去，嘴又甜，一来二往，熟悉了，便干脆喊她“以柔姐”，有时候，还会带着当时已经是男朋友的沈峰一起去吃她做的麻辣烫。

　　可后来，也是这个她最为喜欢的“人美心善”的“以柔姐”，抢走了她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如今，还结了婚，有了孩子。

　　既然池以柔装不认识她，林晓佳也不会自讨没趣，扛着摄像机，找好角度，便静静地给她和一众伴娘录像。

　　池以柔气质温婉，一袭白色婚纱，不仅与她白皙的皮肤很是相衬，许是因着婚礼自带的那种仪式感，还多了几分圣洁的意味，长长的头纱垂在地上，在灯光下，闪烁着星光般的亮色，美好至极。

　　“林小姐是不是还没有结婚？瞧你看以柔姐婚纱的眼神，羡慕简直都要从中溢出来了。”伴娘中，有一个性子活泼的，见林晓佳这般紧紧地盯着池以柔身上的婚纱，笑着打趣道。

　　闻言，林晓佳心中一紧。胸中憋了一口气，很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所有人，是池以柔抢了她谈了一整个大学的男朋友。可她一转念，想到活泼可爱，长得跟个白面团子一样的沈长念，又想到沈峰那独独在看向沈长念时才软下的浅淡神色，话到嘴边滚了一滚，到底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为了当年一个识人不清的渣男，就算此时闹出来又如何，顶多谁都没脸罢了。

　　“是啊，很羡慕，觉得池小姐的婚纱真是太好看了，都想要上手摸摸了。”她笑了笑，以玩笑的形式应下，却没想，池以柔竟是接下了话头，当真让她去摸摸。

　　伴娘们也惊讶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起哄要林晓佳赶紧摸摸，蹭蹭喜气，说不定，下一个穿上婚纱的就是她。林晓佳耐不住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只得伸手，软纱和丝绸相间的设计，看起来蓬，摸起来也顺滑。

　　林晓佳摸了一下，便收回了手，继续敬业地在一旁静静地拍摄新娘和伴娘说笑的场景，脑海中，却是忍不住回想婚纱那柔滑的触感。

　　她曾经做了四年的梦，终于，在别人的身上实现了。而她，连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旁，共享这一欢喜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借着两句玩笑话，才能勉强触上一下那身婚纱。就像下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对于这场有他做男主角的婚礼，可望不可即。

　　她过得不好，可他光芒依旧。说好的因果报应，明明，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