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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第五章
      话说不一时,李康复命而归。
      著馆史官王暖阔步走进了皇帐之中,目光不偏不倚的中直,带着清淡的自喜。
      与王暖的安然相反,从他一进来,裘赫朝鹰隼一般的目光就始终停在他的脸上,敏锐而威压。

      “皇上,王大人……”
      “出去,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进来。”裘赫朝打断了李公公的话。
      李康忙称是,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皇帐之中,空气有些稀薄,草原的风吹不进来,帐中人的呼吸也传不出去。

      “你是谁?”半晌,裘赫朝道,他的声音此时听来尚不及刚才有力。
      眼前的人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看起来年轻而单薄:“王暖。”
      裘赫朝摇了摇头:“你不姓王。”
      王暖:“是,我姓晏。”
      “晏?这个姓氏不多见。”裘赫朝眯起眼睛。
      “是不多见,却并不陌生。”王暖道。
      “你见到朕你为何不称臣?又为何不下跪?”裘赫朝道。
      王暖笑着掀起了官服的前衿,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跪下,而是原地坐了下来。
      用手不紧不慢地收拾了一下衣角,才抬头对着裘赫朝:“我为何要称臣?又为何要跪?”

      裘赫朝的眼光已从狐疑一点一点变冷,到最后寒光历历:“云崖郡医圣晏梁无是你什么人?”
      王暖没有说话,脸上挂着微笑。
      “你这书中所写之事是何意?你说大燕云崖郡晏梁无,终其一生研制一药,无色无味,终将仇家杀于无形,报杀妻之仇,家国之恨,这是何意?晏梁无是怎样用药杀死仇人的?”裘赫朝说着,不觉又咳了两口。

      王暖看着裘赫朝,半晌,兀自摇头微笑:“书中所书之事是何意,你早已有了答案,为何还来问我?”
      “朕知道答案?”裘赫朝道。
      “当然!不然你问来问去……为何就是不问问医圣的仇人是谁?因为你知道,那个仇人,就是你啊……”王暖微闭了一下眼睛,“至于他是怎么杀死你的,实在不必这么着急知道。饭需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仇……自然也要一点一点地报。你不是爱看我写的书吗?你手中的书还有一页没有看完吧?你看完它,看完或许就知道所有的答案了,到时候咱们再谈不晚。”王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裘赫朝的脑子此时已经转了无数道弯,尽管胸中气血仍旧不平,但是这并挡不住他用他异常清醒的脑袋去思考,尤其是关乎到那件事!
      匆匆去翻手中的书页……

      裘赫朝曾经无数次,无数次想过,他这一生是否还能知道那件事的全部真相,又最终会从哪里得知?
      知道那件事的人已被全部埋进了厚重的灰土里,十九年了,那里大概早已荒草丛生,沙土之下唯剩白骨一堆,灵魂千缕……

      时间滴答,眼前新制的书已经翻过了最后一页……气血在上涌:“这书,这书没有结局……”

      没有理会裘赫朝的询问,王暖从怀里拿出一个笔盒儿,竹胚翠绿,描磨精致,打开来,一支沉香紫毫挺秀静置,笔尖衔墨。
      “这是朕赐给你的,朕见过你用他写书。”裘赫朝现在对王暖的每一个动作都感到紧张。
      “是,当真好笔,持墨不松,下笔如注,可惜啊……”王暖把笔举到眼前道,“若是在平日里得了这样的笔,我怕是连墨都不舍得轻易蘸取,哪里会用来……蘸毒。”

      此言一出,裘赫朝口中血又一次如注而出!

      王暖清冷而笑:“我是谁,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亲手让你毒入五脏,病入膏肓了…”
      “你……”抓着自己烦闷无比的胸口,裘赫朝手抖如瑟。

      王暖站了起来,解开身上的官服,嫌弃一般地掷在地上,又蹦上去踩了两脚:“裘老儿,我得劝劝你,这么多年蘸着口水翻书的习惯也该改改了……多污秽腌臜?!不过我实在是要谢谢你这个污秽的习惯,让我的十钱废心草,就在刚才你蘸着口水看完最后一页书的时候全部渗入了你的身体,承蒙你这么喜欢我写的书,没日没夜地看,竟如此快地就用光了足量的药剂!”
      裘赫朝觉得气血不顺,心内却稍安,废心草——他听过,这种草常服毁人精神,破人心智,却并不要命!且细心用药并非不能解。此药非毒物,怪不得并未被夹书的银书笺测出。

      看到裘赫朝面上一松,王暖知他所想,低头笑道:“光是废心草自然要不了你的命,可惜啊……你太着急了。”
      裘赫朝剑眉一紧:“什么意思?”
      “干嘛这么着急招我来?”王暖眼中已带了轻蔑,“你知不知道?不见我一日,你就多活一日,不见我一时,你就多活一时,这么着急带了我来,你果然是迫不及待要用我身体里的毒引子……去!死!吗!~”
      裘赫朝极力控制着就要喷出的浓血,死死盯着王暖……怪不得从刚才王暖一进来,他就闻到了一股异香,起初闻了尚无不妥,可当王暖扔下官袍异香陡然加剧之时,心中烦闷之气直要逼得他昏死过去。

      “不过想来,你急着找我来说破,也是天意!”王暖呼了口气,“老天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考虑立储的人选。”王暖指了指放在裘赫朝手边的一封金册,“你那个年轻气盛,傻里傻气的小儿子,会让这场较量变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你应该知道,谁要回来了?他回来了……我大燕故国每一寸的山河,每一条性命,都会请你们一~并~还~来~”王暖说罢,眼中希冀顿生。

      裘赫朝说不出话来了,口中腥甜,胸中翻滚,半日不过说得几个字:“云崖……那些人……那些人……不是,不是我……”
      王暖慢慢凑近裘赫朝:“我知道不是你下的令,我还知道你为此砍了薄宏定那个老匹夫的一条膀子,所以啊……他让我来给你一个痛快,不然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吗?你要感谢他,还要感谢老天,这样的结局对你来说———太仁慈!你是砍了薄宏定的胳膊。一条胳膊?你当我云崖郡的人都是傻子吗?便是一命抵一命,他薄宏定的九族也应该一个不剩了吧?!”王暖眼中血红,一字一句犹如锥心,“你放心,会一个不剩的……不只他,还有你的家人………你可以去阴曹地府慢慢地数着,一个一个地数。”
      “他,他来了吗?他,他在哪儿?他在哪儿?”裘赫朝声音嘶哑,手抖抖嗖嗖停不下来。
      “当然。当然来了!只是,你没有机会看到了。”王暖笑着,笑得眼中都是星光,“不不不,你能够看到,你可以在阴曹地府看着,看着你的山河倾覆,看着你的臣子,你的儿子们一个一个来和你……团圆……哈哈哈……哈哈哈……”

      黄昏幽幽。
      王暖被秘密带走的时候,裘赫朝的皇帐里已经被清理干净,带血的被褥李康着人就地掩埋在了山坡后面,连血腥气都被卷起帘子后吹进来的风抨散了,似乎从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你去把薄、李二位王爷给朕传进来,另外告诉粟贵妃,晚宴前不用来伺候了,忙去吧。”良久……裘赫朝自己拨了拨帐里的灯烛,吩咐李康道,他此时看起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竟是还有些熠熠,“半个时辰以后,再把翠相宣来。”
      李康忙应声而去。

      李康知道,从刚才皇帝吐血,与王暖长谈直到现在皇帝恢复淡定如前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大约半个时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一定是!
      而皇帝此时急召的两人皆是位高权重之人,那么这两个人的到来,也一定是标志着什么,但是李康不会去探听,也不会去猜测,这是他的性格,也是这么多年来跟随着皇帝养成的习惯。
      不问不猜是在裘赫朝这位开国君主身边得以自顾的唯一的法门,因为你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猜多了会把自己的性命猜进去。
      知道这一法门的不只李康,还有粟贵妃,因为李康去传话的时候,粟贵妃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再无他话。
      若是还有人称得上能了解裘赫朝半分,那么已经到来的两位爷自然也算得上。

      李康出去以后,半盏茶的工夫,两个骑装打扮的人喧笑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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