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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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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黑子落盘,棋盘上,已生死分明。白子被黑子巧妙地圈住,不管宋远下一步下哪,白子,都必输无疑。
“你输了。”持白子的是个女子,淡淡开口道。
宋远讪讪放下手中的棋子,揉了揉太阳穴,道:“是在下技不如人,让姑娘见笑了。”
姑娘默默伸出手,将棋子一枚枚收回棋盒。姑娘的手指白皙纤细,被手腕上戴着的羊脂玉手环衬得刚刚好,这样的手轻轻拈着黑子,让人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
“并非全是技巧的原因。”姑娘突然开口道。宋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你看,你又发呆了。”姑娘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从第一步棋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在这盘棋上。任何一个对围棋略有研究的人,都不会选择在一开始,就紧紧围住对手的棋,而且我还故意留了个特别明显的漏洞给你,可你并没有发现。”
“怎么了?下个棋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姑娘轻轻合上檀木的棋盒,开口问道。
宋远轻轻叹了一口气,暗想自己是不是最近都没怎么看黄历,怎么诸事不顺!
本以为自己名牌大学B大的学历毕业后工作会好找一些,结果四处碰壁,就在这时,他收到了B大的短信:“我校历史系陈诚教授缺一名助教,请问你有没有兴趣接受这个职务?请在一个星期内给我们答复,谢谢。”宋远很想表示自己没有兴趣……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离开了那个曾经快把自己折磨死的专业,为什么还要回去?况且听说当助教比当初作为学生还要可怕,最起码一点就是自己课上不能玩手机不能睡觉了!这怎么可以!除此之外,作为也是从大学毕业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历史之类的课程,除了第一课人会来全之外,之后除了本专业的就基本没什么人了,再往后连本专业的都没人来了!偌大的教室就剩自己和教授……哦不,教室可能也会渐渐“缩水”……
对此,宋远想想就头皮发麻,就在他下定决心拒绝学校时,他发现自己租的房子门锁换了,而行李被房东扔出来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欠了两个月房租了……于是,他早已打好草稿的短信以“非常感谢你们可以给我这个机会,我决定接受你们的请求……”的内容发了出去。
这当然不是宋远自己没骨气,只是如果自己再不抓住这个机会,自小从孤儿院长大的他最终职业就会确定为“乞丐”,这比“历史系教授助教”什么的惨多了。
在与B大面谈待遇以及以后是否有升职机会等问题时,宋远委婉地提出了自己“暂无住处”的悲惨现状,校方立即表示可以安排教工宿舍。原本还在念叨这年头社会无良的宋远一下又燃起了对社会的信任,开始感叹原来世界上真的也有爱存在。不过这点信任在他看到宿舍的时候燃尽了。说好的“日用设备一应俱全水电网二十四小时全天供应的单人间”呢?只剩下了单人间。校方定义的“日用设备”只包括床、一张书桌、三张椅子、一个水龙头还有一个莲蓬头,哦,另外还有四盏灯:房间一盏、床头一盏、卫生间两盏。至于网,是学校的大网,那个网速,宋远表示不想再提。而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教工宿舍,也有定时断电这种事,原先他以为是不是电路老化了,结果捣鼓一通后电闸一拉依旧没电,他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何种心境。而水确实是全天都有,不过热水,就不一定了。
对此,宋远只能表示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竟然觉得学校会有爱。
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欺负够了的宋远,此刻才意识到,当世界想欺负一个人时,怎么欺负,都不算够。想到自己很快就要陪着大一新生再一次度过大学时光,他心里就说不出的怪异,所以每天在外溜达的时间也就变多了,美其名曰“散心”。这日,他又去了闲暇时常去的寻白茶社。宋远照常点了一壶刚上市的新茶——这是他平时为数不多的奢侈,坐在他平常的位置上,研究着桌上的一盘残棋。围棋是宋远仅有的爱好,这也是他喜欢寻白茶社的原因,听说这家茶社老板的围棋下得不错,偶尔会在桌上留一盘残棋,能解出残棋的客人能够获得一次免单,而且如果人品真的足够好的话,还能够获得与老板对弈的机会。看着桌上的残棋,宋远皱着眉头,努力集中精神,但最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他怎么也没办法把心思放在好好解开这盘棋上。细细寻思亦无果后,宋远无不遗憾地想道:“唉,这次怕是没办法免单了。”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位客人,可愿与我下一盘棋?”这正是那位难得见到一面的茶社老板。换作他人肯定欣喜若狂,如果是以往正常状态的自己,估计宋远也会开心的不行,只是今天……宋远真的只想很想骂人,真的!
硬着头皮下完了迄今为止最折磨自己的一盘棋后,宋远连茶都不想喝了,只想快速结账离开,可老板却又问了起来,还自顾自倒了杯茶。宋远只能送上一个苦笑概括自己最近发生的一切。老板了然,安慰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看开点就好。今天这茶,就当我请你的吧。但愿这,能作为你生命中那一二如意事。”
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一点点美好的宋远心情舒畅了不少,回校路上一直哼着小曲儿,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刺耳的刹车声,他估计还能唱出来。
我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
这是宋远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突然的急刹车让唐峥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往前扑去,额角一下磕在前座椅背上,没有磕破,就确实有点疼,他一边揉着额头想着怎么自己偏偏今天没系安全带。他皱着眉头问道:“赵叔,怎么了?”前座传来一个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唐少,我、我好像、我好像撞到人了!”唐峥一脸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刚来就给我闹事,你是想干嘛?”赵叔的声音继续抖:“要不咱溜吧,反正也没人敢拦你的车……”“别别别,”唐峥挥了挥手,“初来乍到就惹事儿,还逃!你这要逃了,结果就是你坐牢子,我被老头子逮回家!我这好不容易才说服老头子不让我去那所可怕的私立大学……”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吩咐道:“赵叔,你赶快打110和120,我下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唐峥走下车,快步走向那个躺在地上看起来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男人面色苍白,失了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双眼禁闭,睫毛在脸上扇下浅浅的阴影,稍稍遮住了眼下的青色。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脑后的一片血红,晕出一朵妖冶的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