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灯魂》老夫子的口红

9、第九章

　　第九章
　　苏伯可跟苏荡完全不同，内力功夫远在苏荡之上。左溢与苏荡交手已经隐隐有些吃力，如今被苏伯缠上，便开始有些支撑不住。左溢晃神中，苏伯几个虚招将他逼到角落，拖延到苏荡几人彻底逃了后，苏伯也找机会撤了。而与此同时，许西海听到消息，带着一帮禁卫军追了过来。

　　苏伯不敢掉以轻心，跟着苏荡他们一路狂奔。

　　小巷子里全是脚步声在回响，苏荡拉着裕延，跑在前面，但很快就被身后的周桑追上了。

　　裕延气喘吁吁，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苏荡跑得嗓子口都要冒火了，还要顾及他的安危。

　　“延皇子，还坚持得住吗？”

　　裕延抓着苏荡的手，“若是跑不掉，把我放下。”

　　“苏荡答应过救殿下，绝不会中途放弃。”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苏伯快步上来，与苏荡一左一右将裕延架起，飞速往前冲。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他们越走越往里，马已经进不来了，换而然之的，是一阵阵脚步声。

　　他们走的这个地方，绕弯路很多，不易形成包围圈，只要路线选得好，还有能逃的机会。

　　前面的周桑已经开始支撑不住，大大小小的包裹把他压得直不起身。

　　“苏伯，‘令’到了吗？”

　　“还要再往前。”

　　虽然他们说着苏荡听不懂的语言，可苏荡已经没心思去问了。

　　终于来到一座大宅，周桑停下脚步，他指着墙上的梅花印问苏伯：“苏伯，这里可就是‘令’？”

　　“没错，赶紧进去！”

　　只见周桑站在梅花印前，五指并拢，五个指尖对着五枚梅花印轻轻触碰，大宅里某个机关转动，在他们面前开了一个足足可容纳两人宽的小门。苏伯让苏荡把裕延带进去，自己在后面把梅花印用内力消去后，才钻了进去。

　　许西海携着一帮禁卫军到达此处时，已不见他们踪影。

　　“许统领，如今该往哪处去？”

　　许西海看着通往前方两条路的无人尽头，又转身看四面围拢的大宅。

　　四周宅墙高深，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许西海能感受到四周散发出来的某种让人不安的气息，有很多道无形的视线在暗中监视他们。

　　苏荡一帮人就在此地消失，可到底在哪儿，他也无从知晓。

　　站得越久，那种被人在暗处偷窥的感觉越强烈，许西海决定不再追下去，让人做好了记录后，便带人先走了。

　　苏荡跟着周桑一路往里，来到一个巨大地下暗室，苏伯来到墙面，东弄弄西弄弄，又一阵巨大的响声后，苏荡感觉脚下的地正在转动。裕延有些站不稳，苏荡抓住他。

　　苏伯的表情很凝重，苏荡不敢多问。待转动停下后，苏伯往前走，又在墙上按了几处，石门突然打开。

　　外面涌进来一道强光，苏荡与裕延跟在周桑身后，朝光亮处而去。

　　越往外走，苏荡越觉得这个地方眼熟。在看到大院里的那一堆杂草后，苏荡才恍然明白。

　　——那老和尚与苏伯可能是旧识。

　　“先在此地休息几天。”苏伯说。

　　苏荡满腹疑问，可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能默默找了位置坐，等待苏伯问话。

　　“东西可否送了出去？”苏伯问。

　　苏荡顿时有些惭愧：“未曾，但我曾进入过苏府，见到了一位戴着苏府玉佩的男子。”

　　“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

　　“信他看了吗？”

　　苏荡想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实话说。

　　“他是不是穿着墨绿色的衣服？”

　　“对。”

　　苏伯：“你把信拿出来。”

　　苏荡不知该如何。

　　苏伯朝她伸手，苏荡只好把信给他。

　　只见苏伯抽出信，往苏荡面前一放，信是空白的。

　　苏荡懵了。

　　“我，我没碰。”

　　周桑打了茶水过来，给苏伯倒了一杯后，也给裕延倒了一杯，自己朝苏荡后方位置坐下。

　　“我知道你没碰。”

　　“可信——”信怎么是空白的？

　　“延皇子。”苏伯忽然转向裕延，裕延小饮一杯后，看向苏伯。

　　“苏伯请说。”

　　“既然延皇子目的已经达到，如今也该道别了。”

　　苏荡对苏伯要将裕延赶走虽有不解，但也未插嘴，毕竟裕延再怎么样，也是堂堂皇子，总不能跟她四处乱跑的。

　　“我与苏荡定了姻缘。”

　　他此话一出，苏荡差点没将嘴里的水给喷出来。

　　“苏荡何德何能，又怎能配得上延皇子。”苏伯道。

　　“我觉得苏荡挺好，真诚、善良又勇敢。”

　　两人对视良久，这时候，墙外几道声音传来，龙白龙黑龙灰龙黄闯了进来。

　　“殿下！”龙黑走在前方，黝黑的脸上带了几分焦急的神色，三两步便来到正厅中央。

　　刚才他们跟得好好的，进了大宅子后就突然就失去了踪影，几个人吓得一身冷汗，后来还是靠着龙灰才找到了这里。

　　“我无事。”裕延这么说，几人便自动站在他身后。

　　“延皇子手下能人甚多，老夫这‘令’可从没人能参透。”

　　苏荡看向裕延，后者轻笑，小狐狸从他怀里跳下来，扭到苏荡身边，纵身跳起，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苏荡放下杯子，替它顺了顺毛。

　　“我看他们是误打误撞。”裕延说。

　　苏伯朝四人脸上转了一圈，目光在龙黑脸上稍作停留。

　　“龙暗卫。”

　　裕延脸上带着笑，可眼底却没一丝温度。

　　“苏伯好眼力。”

　　“老夫是没想到，西永国素称只听皇帝陛下的龙暗卫如今在延皇子身侧。也是老夫有福气，几百年来未曾露面的龙暗卫如今就近在眼前。”

　　“皇爷爷留给我的，我没有不要的道理。”

　　“老夫可否认为，延皇子有意争夺那万人之上？”苏伯说话的声音沉了下去。

　　若是如此……那便不能留了。

　　苏荡不明白他们怎么突然针锋相对起来，小狐狸在她怀里换了和姿势继续睡觉。

　　“苏伯想得到什么答案？”

　　苏伯不说话，两人的气场交锋可谓是毫不手软。

　　“如今的天若是不换，她如何能安定？”

　　苏伯听到他突然提到“她”，突然站起，表情狰狞，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苏荡不知道两人到底为何事争执，也不明白苏伯怎么突然就发那么大的气，但裕延是她救回来的，若是有问题，她也难辞其咎。

　　“苏伯，延皇子——”

　　“你住口！”苏伯大喝。

　　裕延在他朝苏荡发气时突然色变，冷声道：“苏伯，此事与苏荡无关。”

　　裕延在苏荡面前，一向是柔弱可人怜的，何曾露出过如今这种霸道之势。他目光像淬了寒冰，精致的眉目也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阴狠。

　　这样的裕延苏荡觉得有些陌生，她隐隐觉得自己又上当了。

　　“如此，延皇子便好走，恕老夫不送。”

　　裕延起身，小狐狸从苏荡怀里跳下来，回到裕延怀里。以前苏荡没注意，如今看裕延抱着这小狐狸的样子还挺有种仙人飘飘的感觉。

　　他看向苏荡：“我还有要事去处理，事情办完，我会回来找你。”

　　苏荡一面忍受着他“含情脉脉”的目光，一面承受苏伯如刀剑般锐利的眼神，犹豫一会儿，道：“皇子不必再来寻我，如今既已知信是空白的，我便要回镖局了。”

　　“苏荡，记得你答应我的。”裕延一句话便将苏荡接下去的话给堵住了。

　　“我会回来找你。”裕延丢下这句话便出了大厅。

　　他人走后，苏伯的眼神更不和善了。

　　“怎么跟他搅到一起的？”

　　苏荡觉得委屈，把那天碰到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苏伯冷笑：“我说你能不能有周桑的一分机灵？那小狐狸如此通人性，你以为它会随随便便找个大街上的某个人，就把她盘缠给偷了？”

　　“苏伯的意思是，小狐狸是故意的？”

　　苏伯简直想撞墙，这会儿这儿也没了外人，周桑也不保持不存在状态了。

　　“哎呀，你笨死了，苏伯的意思是说，那小狐狸是受人指使的。”

　　这个人自然就是裕延，可为什么这么做呢？

　　“苏荡啊，你差点引狼入室了，懂吗？”周桑一脸恨铁不成钢道。

　　“我身上又没有值得他惦记的东西——”苏荡话说了一半，灵光闪现，苏家，信，皇子。

　　如果，他是下一任西永国皇帝，那么，苏家真正的女儿必定是他想找到的人。所以从她出现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身份。

　　如今把所有事想一通，苏荡觉得后脊背发凉。

　　如果那封信里真的写了什么，那么……

　　苏荡把裕延接近她的目的想通后，沉默了好久，晚饭都没什么胃口。周桑带着刚弄好的烧鸡和酒去找她。

　　苏荡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托腮发呆，周桑偷偷从后面过来，本想吓吓她的，被她一个旋身踢腿，一屁股翻到在地，还好酒瓶和鸡肉他护得好，没滚下来，不然他非得喷她一脸口水。

　　“我说苏荡，你能不能像个女人？”

　　“我要不是女人，你现在就该去医馆找大夫了。”

　　周桑站起来，左右看了手里的酒和鸡，没见破损后，道：“本来想过来开解开解你的，现在看没必要了，你就自己对着月亮忏悔吧！”

　　苏荡喊了一句：“回来！”

　　周桑撇撇嘴，“喊猫喊狗呢你。”

　　虽是这么说，周桑还是走了过去。

　　“你说，我这样，算是完成任务了吗？”

　　“你问我，我问谁。”

　　“你们怎么过来了？”

　　“谁知道，苏伯来我就跟着来了。”

　　“其他人呢？”

　　“回去了。”

　　“哦。”果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来走镖吗。

　　“你跟那个延皇子，没发生什么吧？”

　　“见几次面的人，你觉得能发生什么？”

　　周桑倒了两杯酒，嘀咕：“谁知道，你现在正是怀春的年纪，一会儿被哄得摸不着头脑，就傻乎乎跟了。”

　　“说的你自己吧。”苏荡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一口饮尽。

　　“苏伯说，以后可能不走镖了。”

　　“不走镖做什么？”

　　“不知道。”周桑说，“还记得我来的时候，说的‘令’吗？”

　　苏荡正想问那是什么回事。

　　“那是苏家的，关于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