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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苏荡跟随苏伯走镖多年,从未碰到过有人请去寻人的。大清早,苏伯叮嘱她别忘了去城西后,便出门了,随行的,是平时与苏荡关系很好的周桑。

      他们今天要走镖,说是护送某个富家小姐去上京的亲戚家住段时日。对于“住段时日”这个说法,周桑给了解读——花儿开了,该拿出去亮亮了。

      周桑说这话的时候,挤眉弄眼的,怪搞笑,还用感叹的口气遗憾苏荡是个只会动刀的女汉子,不然这年纪也该待嫁闺中了。

      “你这把刀,可真是辜负了你这番容貌。”这是他最常说的话。送镖的时候,也时常有人说苏荡好看,可她却从不在意。

      周桑跟她一样,是被苏伯收养的孤儿。周桑身子羸弱,是打小就从娘胎里带着的。苏伯说,刚发现周桑那会儿,他才手臂般大,脸都没巴掌宽,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嘴巴张着又哭不出声,跟刚断奶几天的小奶猫似的。这样夸张的比喻可以见得,把周桑这条小命捡回来花费了多少心血。为此,苏荡和周桑对苏伯很是感激。

      对于,都是捡来的,为何只有苏荡姓苏,而周桑姓周这个问题,苏荡没想过,周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终于在长开之后,他找到了答案。兴许是苏荡比较好看的缘故。这样想,他觉得不如不知道的好。

      苏荡往城西走,来到苏伯跟她说的那户人家。竹篱笆围着的小围墙只是摆设,别说是防人或是动物,就算此时来阵风,也能把它吹倒。

      虽然一脚就能跨进去,但苏荡还是遵照规矩来到那破烂小门前。她朝里道:“有人在吗?”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回应。

      旁边还有一户人家,苏荡正要前去询问,小房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她一步一步走得晃晃悠悠,苏荡很担心她走到半路会摔倒。

      苏荡往回走。

      “我是顺风镖局的,我是——”

      苏荡还没说完,那老太太直接把那小破门打开,请她进去。

      她抬头,眯着眼看她。

      “老了,耳朵不中用了,请进来吧。”

      苏荡刚要抬脚,看到地上的小篱笆门槛好似腐朽得一踩就会碎,她稍微往前迈了点,没踩在那小木头上。

      老太太把她领进屋。

      屋里简陋破败,家具只有几个却处处透着死气,空气里还隐隐约约飘着一股中药味。

      这小屋子的气氛颇有点压抑。

      “你先在此坐着,我去去就来。”老太太往黑不隆咚的小屋子里走,对苏荡说道。

      “好。”

      苏荡把短刀放桌上,随意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下,没一会儿,老太太拿着一封黄皮纸信封走了出来。

      苏荡起身。

      老太太颤巍巍的把信封给她。

      “临安帝城苏家的苏青山。”

      那封信很有讲究,封口是金色的蜡封,上面印着清清楚楚的‘苏’字,旁边还又一道精致的花纹,看来极其珍贵。

      苏荡想,这老太太或许是家道中落,所以能做出委托镖局寻人的方法也不奇怪了。

      “你帮我找到他,再将这封信给他。”

      苏荡拿在手里,也没看就往怀里揣。

      老太太又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把这东西给你吧,劳烦尼多费点心了。”

      苏荡将那东西放在手心,看了一眼。那东西是用檀木做的,大拇指般大小的精致小木块,还没拿到鼻尖,便能隐隐闻到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她看到木块底下残留的暗金色蜡封。这东西是老太太的蜡封戳。

      苏荡思忖,道:“我用不上这东西,再且走镖费用您已付过,这东西我帮您交给那个人吧。”

      老太太看她几秒,也没反对,将它塞到了苏荡手里。

      “注意安全。”老太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进房了。

      苏荡拿了东西就开始上路。她所在的地方是西永国的一个边陲小镇,地广人稀不说,去往临安的路还时常有强盗出没。可人们总要兑换食物和其他物品的吧,小商贩们不敢自己出去,镖局便应运而生了。

      苏伯的顺风镖局不是第一个成立的,能达到如今这样威震八方的名声的原因,是有一次在走镖中,苏伯无意杀了一个因吃坏东西肚子疼而发挥失常的强盗头目。那伙强盗原本就没什么胆,全靠那头目吹牛吹出的勇气,如今见吹牛的死了,那帮人没人组织,像散沙似的逃了。

      安生了几天后,又来了一批人马。这次的头目比之前的聪明了,不硬抢,而是拐着弯儿拿保护费。苏伯将之前头目砍死刀下的场景在强盗们心里留下了不灭的印象,所以每次顺风镖局经过时,他们只是象征性的拦一下,讨点饭钱也就过了。而苏伯也不愿多惹事端,自然也没反抗。毕竟真要争斗起来,镖局免不了再损失一批人。那对镖局来说,是一个不可不忽视的问题。两方如此有默契的表现,倒是和平度过了好几十年。

      苏荡经过那段路的时候,没人前来阻拦,她很顺利的就通过了。

      半路,她照常来到以往常去的饭馆里吃东西。

      店小二小杨给她上了壶茶。

      “苏小姐这次又是去哪里?”苏荡时常跟苏伯来此,店小二与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平时有什么小道消息,苏伯也会向他打探。

      苏荡:“临安。”

      “临安是个好地方。”小杨拿下肩头的毛巾,擦拭了下桌角。

      苏荡下意识看他。小杨一般做这动作,表明了有消息要说,这是苏荡观察多年得来的信息。

      苏荡还没等到小杨开口,旁边桌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

      “苏家这回可是摊上大麻烦了!”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娘都病得下不来床了,你还有心思去管苏家。人家苏家出了多少个皇后贵妃,用得着你操心。”

      那人见同僚对自己话题不感兴趣,顿时有些急了。

      “我说真的!天底下都知道苏家的女儿拥有无上荣耀,可你们不懂——”

      外面走进来几个官兵,饭馆里顿时一阵冷气压吹过,周围都静了下来,同桌的男人捅了下那人。

      “别说了,官兵来了。”

      那人赶紧住嘴,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嘴边,掩饰不安。一桌人噤若寒蝉,小杨也收起八卦的表情狗腿跑过去。

      “几位官爷里面请。”

      为首的男人扫了一眼大堂,见每个桌都有人坐了,他眉头微皱。小杨是多机灵的人,他向来最会看人脸色办事,一眼就知道官爷不快。

      他快步来到苏荡身边,说:“苏小姐,想请您帮个忙。”

      苏荡知道他的意思,刚起身,小杨便麻利的将东西搬到角落一个大叔单坐的饭桌上。

      “劳烦两人拼个桌。”

      小杨没等大叔应声,便将茶杯和茶壶往桌上放。

      苏荡坐下。小杨跑去招待那几个官爷。

      “介绍几个好菜。”有个官兵懒散说道。

      “好咧。”

      小杨说了一大堆,几个官兵笑起来。

      “全上吧。”

      苏荡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大叔突然出声。

      “别看不该看的事。”

      苏荡看他时,那大叔又不说话了,仿佛刚才她听到的只是幻觉。

      那桌官兵闹哄哄说了一通,要让店家请吃一顿,缠得小杨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跑回厨房里请示老板。没一会儿,他带着老板出来,还被数落了一通动作太慢。老板低声下四道了歉,这才得以脱身。

      一桌官兵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嘿嘿的看着彼此笑了笑。

      为首的男人拿起桌上的茶杯,刚放嘴边,便注意到与苏荡同桌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深灰色麻布长衣,两脚开立,坐姿端正。右手边的桌上放着一把长刀。刀身用布裹着,只留下暗黑色的刀柄。

      “老大,看什么呢?”有个士兵问道。

      左溢收回视线,淡淡应了一声:“无事。”

      “老大,咱们也要被调去护送延皇子去榕安府吧?”

      “调令目前还没下来。”

      左溢说着,随意抬头看了眼男人所在之处,意外发现男人已不在店里。他有些惊诧,短短时间里,男人走得如此毫无声息,他竟一点也没察觉。

      左溢略微有些烦躁,便开始不再理睬他们的问话。几个官兵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在此触霉头,全都安安份份吃东西了。

      苏荡吃完时,他们还没走。至于入门那第一个男人说苏家出事的事,苏荡隐隐察觉与她手上的东西有关,她不敢再耽误,吃了饭连忙往临安城赶。终于在入夜后进了城。

      苏荡随意找了个住所住下,吃了个打包来的馒头再洗个澡便睡了。

      次日凌晨,苏荡早早起来退了住处,一路打听往苏家赶。意外发现苏家大门被一群官兵层层把守着。深墙大院,戒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苏荡在大门等了好久,没找到进去的机会,她只好绕到后门。后门也是一道高墙,足足有两人高,要进去不是难事,苏荡就怕里面有人。

      她找了块石头快速往里扔。

      里面只传来石头砸在草地和土上的声音,没其他动静了。

      里面没人。

      苏荡往后退了一步,左脚踏上墙面用力一蹬,身子飞速朝上。她一只手抓住高墙的边缘,往上一跳,便利落的翻身下墙。

      院子里很静,静得微风吹过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这大约是个荒废的小院,里面杂草丛生,一副破败的景象。

      前往走有个紧闭的门,苏荡站了一会,思考要不要进去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苏荡一个转身往角落藏身。

      门被推开,那人快步走了进来。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苏荡的存在,那人在进门一步后便没再走了。苏荡只看到他墨绿色的衣摆,不见其人。

      他怎么不走呢?苏荡把刀提起。

      如果被发现,那就打晕好了。可他怎么会发现她的存在?他并没武功,她能感觉到。

      苏荡这么想着,突然看到她走过的地方有个半湿的脚印。原来如此,是刚才从草地上踩过带来的吗?

      那就不必躲了。

      苏荡往前一站,在看到那人的脸时,她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捉摸的冲击。她可以确信并未见过男人,可她说不清对他的感觉,心在胸腔里狂跳。

      男人还算年轻,长相儒雅,气质不俗,衣身华贵。他看着苏荡不说话。苏荡也没开口。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男人突然开口。

      苏府被官兵把守,无人能进出,看他装束应该是苏府的人,老太太要找的苏青山,他兴许认识,苏荡向他打听。“我是受人之托,前来寻苏青山,请问阁下是否识得此人?劳烦通告一声,我有东西要交给他。”

      男人朝她伸手,“给我。”

      苏荡:“我要把它交给本人。”

      “那你继续找吧。”

      苏荡想了一下,说了声“告辞”便要走。男人叫住她。“等等。”

      苏荡停下脚步时,清楚听到男人嘀咕了一句:“什么烂脾气。”

      他从腰上摘下玉佩,朝苏荡一抛,苏荡将它稳稳接住。只见那玉佩的花纹,与蜡封的戳图一摸一样。苏荡意识到,这是苏家的徽章。

      “这样够了吗?”

      苏荡把玉佩还给他。“对不起,我只能给本人。”

      男人笑了。

      “一样的苏家标志,你还有什么好疑惑?想清楚,你从后院翻墙进来,想必也看到了门口的官兵,若没意外,苏家不多时日便会荡然无存,永远消失。”

      “你要不给我,就自己带着吧,兴许找不着人了,还可以烧给他。”

      苏荡没想男人文质彬彬,倒挺毒舌。她向来很少与这种绕绕弯弯的人相处,一时之间被他说得有些乱了起来。

      他说的也对,好歹都是苏家的,今天恰巧能进来,又恰巧能碰到人,明天后天再来,可能就没那么好运了。而且,他说的……苏家……荡然无存,永远消失。

      给他吧,他有玉佩,或许地位还在那老太太之上,给他也不算违背任务。

      苏荡把信和蜡封戳给他,男人没接蜡封戳,把信封抽走,直接撕开,从里面抽出纸,动作干净又爽快。

      男人快速扫了一眼,再把纸折起,又还给苏荡。

      苏荡对这波操作有些不解。

      “留在我身上不安全,”男人解释,见她摸着刀柄不放,觉得好笑,“再说,你不是不信我吗?信你拿着,找到人你再给他。”

      苏荡觉得无语,她这是被蒙了?

      “哦,信封也拿走。”男人把信封塞回她怀里,看了眼远处。

      “人差不多就快要来了,你快走吧。”

      苏荡还没来得及问他别的,男人大步流星的往废弃的宅子里走,连个眼神也没给苏荡了。

      苏荡原地站了一会儿,只好又翻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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