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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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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便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好不容易结束,林嚣慢吞吞回到教室,走进教室的瞬间,那从脚心升起贯穿整个身体直冲脑袋的疲惫肆意妄为地在林嚣的神经上蔓延。
林嚣只想撒开身子瘫痪在凳子上,可还没走到位置上就注意到自己的凳子和离开时有所不同,是个傻子都知道座位应该是被人翻动过。林嚣抿了抿发干的唇角,朝孟获座位上看了一眼,也在这时孟获也朝林嚣投来视线,附赠一个欲笑不笑的极为欠揍的表情。
林嚣一边心道这群小鬼真是幼稚,一边淡然地走到座位,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要会会这混球能使出什么样的高招,可一看见抽屉里面横尸的小强,林嚣下意识的深呼吸了一口,他觉得自己火气有些上头,翻了个白眼扶住额头。
说来惭愧,林嚣最不擅长应付蟑螂。这种长着又细又小的脚的东西,还在地上迅速爬动,尤其是南方的蟑螂还有可以飞的特殊加成,当真是让林嚣又恶心又头痛。当然不止是蟑螂,这和爱屋及乌的道理一样,凡是昆虫类的,林嚣当真是厌恶到爆炸。
真不知道这群孩子的脑回路怎么长的!为了整他至于去捉蟑螂吗!
林嚣表情复杂,一时不为所动,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让他们觉得自己上钩了,让他们知道自己被他们整了也就舒服了。
于是乎,林嚣吐出一口气,装作没看见那蟑螂的样子,拉开凳子坐下,接着假装弯腰掏手机的动作使自己注意到了蟑螂,林嚣别了别嘴,随后往后猛地退了一下,本来蟑螂就让他恶心到不行,再加上没控制好力度,林嚣觉得自己这一退,后背都快把迟乱的课桌给掀了。
当然,这种惊吓应该不足以让他们身心愉悦,林嚣就干脆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瞬间,脸上满是震惊、无助、茫然的复杂表情,夸张道:“这是什么啊?!”
这演技,浮夸至极,毫无真诚,本人都觉得假到尴尬。
哪知道孟获偏偏就吃这一套,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他身边的跟班们也跟着捧腹起来。
林嚣见此有效,立马又装作十分懊恼,皱着眉头一副想发火却无处可发的模样:“哎呀,真是可怕。”回味着自己的语气,林嚣汗颜,忍住不笑出来,所以只好把头别到一边让孟获看不见自己抽丨动的面部肌肉,他这一扭头恰好就对上了后座迟乱的视线。
林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连忙收回视线,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弧度掩饰尴尬,立马夸张地扯了几张纸把抽屉里那一只小强尸体抓住,扔进垃圾桶,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难堪。
把蟑螂扔到了垃圾桶,林嚣才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白着脸坐回位置上。全过程看得孟获相当满意,好像让他找回了点儿以前的威风。
林嚣当真无语,心里不停地让自己冷静不去把孟获打一顿,这边刚坐下就听见身后沉声道:“你明明看见了。”
这声音仿佛就贴在林嚣耳边所说,低沉而充满磁性,硬是听得林嚣不由头皮一麻,反射性地坐直了身子,缓冲了片刻,林嚣才慢慢地转过身看了迟乱一眼:“没有,真的被吓到了。”
迟乱盯着林嚣的眼睛,缓缓道:“适当没什么,总比以前硬抗好。”
想起以前林骁诚一个人这么硬扛着,林嚣觉得特别揪心。
“不要闹大就好。”迟乱又缓声提醒道。
林嚣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小自己接近七八岁的晚辈所教育,可是他的话本质极为有道理,况且他那说话的语气又让人不得不信服,所以林嚣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
现在高中生活真的比林嚣想象得还要累。林嚣以前读书那会儿,班上要是谁看不惯他那就是“放学后见”的事儿,见一次不痛快那就见两次,暴躁得连林嚣本人回想起那个时段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每天都在吃炸药。而现在的高中生之间的矛盾版本升级了不少,这一个上午就犹如宫斗大戏似的展开真是让林嚣这叔叔辈儿的人涨了不少见识。
这年头,不懂点《孙子兵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学校混。
午休时间是非常人性化的两个小时,不少学生选择在这段时间里外出吃午饭。林嚣只觉得自己的睡眠严重不足,想在位置上补个觉,睡之前看了一眼后座,这人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可以说自己装作受到惊吓这一点非常正确,果不其然,这一下午孟获便再没来找过茬,林嚣也发挥了他天生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睡觉技能,自带与世隔绝的加成效果,舒服地直接睡到了下午放学。
醒的时候,还是没有看见迟乱。
心里难言的小小失落,林嚣简单收拾了下书本便提上书包去找自己藏在学校边上的小黑。
这辆小黑是去年,在自己生日派对上,乐队里的兄弟送的生贺礼物。这颜色效果整体看上去黑得高调,全身曲线流畅精致的摩托车深得林嚣的心,所以,林嚣只要外出几乎都会用小黑。
小黑的反光镜上挂着一个风格偏旧时欧洲的黑暗系十字架,十字架上雕刻着被锭死的骷髅人,而骷髅人的嘴里,叼着一只开的正艳的玫瑰,诡异中带着不可言喻的凄美。
林嚣不是那种生活作风精致讲究的人,除了脖子上的吊坠外,他倒不喜欢在身上或者随身物品上挂装饰品。而这个东西会挂在上面就是单纯觉得这个玩意儿比较适合小黑的气质。
并且这也是个生日礼物。
送这个东西的人林嚣不认识。因为做乐队,粉丝送东西之类的事并不稀罕,但至少林嚣的粉丝之中,有六成是在跟风或者在自己演出时和其有过一语之交而粉起来的。可送这个东西的人不一样。在林嚣乐队刚成型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用网络视频的方式把他们第一首歌发到网上的时候,这个人就开始关注自己了。以至于组乐队这六年来,这人在自己生日的时候都会寄东西到酒吧里,无一年缺席。
挂上这个,变相也有感谢的意思。
林嚣戴上头盔,跨上小黑,正发动着车,眼睛不经意一瞥,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那个人,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是迟乱。
其实林嚣一瞬间也不太确定这人是不是迟乱,因为他鼻梁上多出了一副无框眼镜,而且之前在学校,他的校服穿的随意,可现在他竟然整理得甚是体面,迟乱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么一来又平添了几分绅士风度,能把校服穿出这种效果也是没谁了。
迟乱正站在公交车站,好像是在等车,相当认真地看着公交站牌上的路线图。在林嚣的世界观里,这种大集团的有钱少爷哪位不是专车接送,可现在,迟乱却自己挤公交?林嚣颇有兴趣地停了下来,一脚落地,一脚踩着摩托车,就这么看着迟乱。
只见他看完线路图便把眼镜取了下来捏了捏鼻梁,这个动作自然而然,也毫无特点,却可谓是撩得人眼花缭乱,看得林嚣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而后,接连来了几班公交车,迟乱都没有上车,就在林嚣觉得他是不是迷路了的时候,一辆小型公交车缓缓驶入了站台,这个小型公交车是为了便民而以某小区为起点沿途居民区为站,目的地是医院。
如果林嚣没有记错,在这车站的下一站便是终点站了。
看着迟乱上了公交,林嚣还没舍得收回视线,直到那公交车彻底消失在路口转角,林嚣才回过神,发动了摩托车,脑海中回想着迟乱方才的气场,好像多了几丝不明的庄重仪式感。
看迟乱那样子,应该是要去见很重要的人吧。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父亲正在客厅坐着看报纸,林嚣立马学着林骁诚的语气给他打了声招呼,林赢天的视线没有从报纸上移开,只是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秒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猛得抬起头看见“林骁诚”的发型,拿着报纸的手滞在那里。
“啊,换换心情。”林嚣立马解释道。
“骁诚,回来了?洗个手吃饭吧。今天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林母从厨房里碳出个脑袋,问道。
林嚣回以笑容:“很好,一切都很好。”
父亲看报纸时,电视也会开着播放新闻时事,一瞬间,电视机里索然无味,机械无常的播报语调混杂着厨房里刀按下菜板上的声音充斥着林嚣的大脑。这种再平凡不过的家庭生活模式压的林嚣有点喘不上气。
如果站在这里的本来就是林骁诚的话…
如果他即使不在这里的话…
如果醒来的不是他…
林嚣不由张了张嘴深呼吸了一口才让自己镇定下来,内心难以表达的罪恶感在心中挣扎。
晚饭的时候,林嚣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之前住院那家医院,是蕴桦集团的吗?”
林赢天点头回答:“是,迟医生是蕴桦集团的继承人,也是那家医院的负责人之一。”
林嚣被一口饭咽到了,猛得咳嗽起来,林母连忙放下筷子起身给他倒了杯水,林嚣看到那杯水出现在自己视线里,先是愣了愣,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谢谢”才接过那杯水喝起来。
“你这孩子,还这么客气!”林母含笑道。
林嚣也回复着笑容,心道这世界还真是小。
既然之前住的那家医院是蕴桦集团旗下的,那迟乱今天去医院也算是去自己家的后花园走一遭的意思吧?那他为啥还自己坐公交车啊?又忽然想起之前那迟医生所说自家弟弟嘱咐了要好好招待,以及今天迟乱对自己那种态度,林嚣猛地灌了口水。
心情复杂,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