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修炼手册》正义小面包

7、第 7 章

　　虽然前一天晚上被困在林子里一直到大半夜，但是第二天相叶还是很早就起来了。其实倒不如说他根本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二宫对他解释的那些他一丁点也不想听的东西。

　　也不是不想听，就是不想听那些话而已。

　　之前樱井给他来了信儿，说是大野在训诫场等他。所以他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赶紧跑了过去，结果在那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过来。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跑错地方了，就见大野慢吞吞的从外面走进来，见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张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阿啦，相叶酱真早啊。”

　　才不是什么真早吧！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时间吧！

　　这话他当然只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哪会真的吐槽出口。他就看着对方抖了抖宽大的披风，蓝黑色的小靴子轻轻巧巧的跳过门槛，动作灵活却随意的像只慵懒的猫咪。深色的裤子向上卷了一层边，于靴口露出半截笔直瘦削的小腿。深色的披风下衬衫袖子也向上卷起，劲瘦的小臂上带了几串红蓝相见的手串作为右手唯一的装饰，自手串延伸而下的链条则被腕上深蓝色的护手扣紧。
　　大野猫着背恰着腰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伸出毫无装饰干干净净的左手，点了点他又往自己这边指了指。相叶于是自觉的往那边迈了几步，然后背着手规规矩矩的立正站好。

　　“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这个人严肃起来还是挺有领导架子的，他只有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拿一双无辜的像蒙了一层水雾一样的小鹿眼看过去。

　　“我听说你甚至还没学会飞行。”

　　飞行？

　　诶，是自己理解的那个飞行吗？不借助任何外力，自己起飞上天的那种？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

　　“飞行应该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大野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于身体两侧自然垂落。随后他手心向上缓缓向两侧抬起，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清风打着旋儿萦绕在他周围。那风就仿佛形成了一个托力一般，卷动着披风的边边角角都在抖动。

　　对方的双脚已然离地，整个人极为平和而缓慢的上升，原本还带在脑袋上的披风帽子也被风鼓动，向后掀开露出神情淡漠的一张脸来。

　　相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被半空中的阳光刺的酸痛眼泪直流，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视线。那些光芒仿佛都萦绕在对方的身上，宁静且肃穆的神情隐藏在一片炽热的白光之后让人看不太清，却显得尤为庄重，有如神祗。

　　大野也不是为了卖弄，很快就落了地，身子连晃都没晃，就像个纸片一样就飘下来了。他像个大佬一样在旁边随便找了个地方慢吞吞的坐下，双腿伸直了交错在一处，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就是这样啦，你好好去感悟一下。”

　　相叶捂住自己因为直视阳光而至今都在发痛的眼睛，涕泗横流的想，这该怎么感悟啊。如果这事儿没有发生在他眼前，他绝对不相信人还能自己螺旋上天。

　　他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完全没有一丁点灵感。他偏过头看了看正坐一边托着下巴发呆的自己的导师，寻思着还是不要打扰对方比较好吧。他尝试着蹦哒了几下，正准备再蹦哒几下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坐着的仿佛没有在看的那位领导充满鄙夷的开口。

　　“让你学飞，又没让你跳高，蹦哒个什么劲儿。”

　　……这不就在学嘛！！哪有人一上来就能飞，又不是鸟人。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飞吗？”

　　“嗯……基本是这样。”大野想了想，为了显示事情的严重性，他决定再补一刀。“如果连飞行都学不会的话，基本就没办法生活在这里了吧。”

　　这一刀正中红心，相叶捂着心口就继续感悟去了，然而无奈于怎么也没有任何要起飞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像个秤砣似的死沉在地面上。不过他想了想昨天的经历，深刻的觉得学会飞行一定是最重要的。那种林子里有奇怪的食人花，那这外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

　　对了，说起来……

　　“大野桑，这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生物栖息地之类的，就像那个林子里一样的，我以后躲着点走。”

　　“什么？什么危险生物……呃，林子里的那个？”

　　“诶？您不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在林子里遇到了……”他正说着，忽然发现面前坐着仰着小脸儿的家伙眼睛一转就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地方，还抬了抬手示意他先停一下。相叶很识相的闭嘴，转身寻着那目光看过去，就见樱井正带了几个人在不远处安装一些什么东西，看上去很像是庆典要用的装饰品之类的。

　　大野看过去的时候樱井正好也转过头来，他们两个的目光恰到好处的于空中交错在一起，随后飞速的向两侧错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一般。如此这般的看了一圈，他们两个的目光又同时转了回来，与此同时，樱井用手指了指他，随后又向下指了指。虽然略有些猥琐了，不过他知道对方是在问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大碍，于是很快的摇了摇头。

　　随后他们的目光就像黏了胶水一样紧紧拴在一起，然而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做出要去对方身边的举动。相叶觉得这有点奇怪，因为他刚刚也向两边看了看，并没看出类似于眼线一样的存在，那么对方似乎就没必要如此小心才对。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那两个人互相对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后樱井就带人离开了，在走的过程中也没再回头。

　　大野又开始发呆，盯着旁边的一些杂草不放，然而眉眼间却给人一种十分疲惫的感觉，两条眉毛惨兮兮的耷拉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也没再追问刚刚没说完的话题，看了一眼在旁边尽量当布景的相叶，然后突然站了起来。

　　“你这样太慢了，我来教你。”

　　一听他这么说，相叶正愁自己没能想出办法起飞，就赶紧猛点头答应下来，他原本想的是对方会更加认真的给他讲每一步骤，谁知道事实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大野过来之后，直接了当的从正面抱住他的腰，并指示他抱紧自己的脖子。

　　随后他就觉得自己脚底一空，整个人就跟着一起腾空飞起。他急忙低头向下看，只见他们刚刚的落脚点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也就这么俯瞰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脚下的训诫场只是连接着入口处的一小块地方，其之后还跟随着许多个形状相似的小岛，之间都没有联通的地方，有的只是一片云雾环绕的悬崖。

　　耳边传来的是呼啸的风声，略长的前发随风向一侧偏开，抬起头的时候一双眼睛都被吹的干涩不已，几乎睁都睁不开。

　　大野的表情却很平静，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一般。相叶被他带的停在了半空中，正用惊奇的目光往脚下看的时候，就听见对方那把好嗓子贴在自己耳边道。

　　“你可一定得飞起来呀，不然会死的。”

　　他还没来得及惊讶，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拍了一下，然而却从手腕开始一直麻到肩头，就像被突然电击了一般完全失力。借着这个功夫，他直接被从这么老高的地方扔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不禁头皮发麻，他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最后以面朝上的姿势摔了下去。风声变得更加尖利了起来，仿佛有个人在耳边吹哨子一般刺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立于云端之上的那个人垂下头用毫无情绪的目光盯过来，那一瞬间仿佛连血液都要冻结。

　　从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却连叫都叫不出来，然而浑身上下都因为恐惧而战栗。他在空中胡乱的舞动着手脚，渴望能抓到什么东西来阻止这仿佛无尽的下坠。然而能抓到的却只有空气，他终于能够尖叫出声，嗓音就像撕裂的布帛一般破碎。

　　刚刚还在上方围观的人摇了摇头，随后像个小火炮一样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面前，相叶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拉了起来，令人恐惧的快速下坠瞬间停止，他几乎听到自己大脑撞上天灵盖的声音，甩的像一团浆糊。他察觉到无穷的头晕目眩和恶心，这让他在挨着地面之后立马扑到一边去吐的天昏地暗。

　　大野闲适的在旁边走了几步，连汗都没出几滴，还特别好心的问了几句。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他还准备理论几句，然而还没说出口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于是立刻扭头狂吐，怕是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他是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导师，跟着这人学习像玩命似的。

　　可能是多少也感觉到了点内疚吧，他感觉身旁那个人在旁边转悠了两圈，然后在自己身边站定不动了。过了一小会，那双小靴子又移动起来，而且这次越走越远，眼看着就要跑到门外去了。
　　相叶瘫在地上喘着粗气，就见门口处靠了个披着浅色披风的小个子，白色的边角处绣着着嫩黄色的纹路。大野就正往那边走，刚刚站好就被穿着白色小靴子的脚踹了一下。

　　二宫踹完他之后就转了个身用后背靠住墙壁，一只脚向后踩着突出的台阶，还在一晃一晃的，只把个精致的侧脸对着这边。大野拍了拍自己刚刚被踢出个脚印的披风，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了哟，第一次见你这种老师。”

　　“我又没摔到他。”

　　“你敢摔到试试看？”

　　大野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细声细气道。“我以后不欺负他了，你也不用老盯着我。”

　　“我不是来看他的。”

　　相叶坐在原地没有动，睁圆了的眼睛透过面前人的肩膀和二宫投过来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后者微微弯了弯眼角对他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赶紧爬起来对着那边鞠了一躬，再抬头的时候，那个人的目光就已经没在这里了。

　　二宫把目光转了回来，就像是期待什么反应一般死盯着面前的人。

　　“我是来盯着你的。”

　　“盯着我？”大野立刻反问，他抬起头看过去，却发现对方的目光从自己的腮边错开，直直的射向身后的位置。

　　“不止是我……别回头，慢慢的看。那个也是，还有那个。”他垂下头换了个姿势站，用有些发酸的脚踢了踢青石的地板。“你知道的，上面那位的作风。我是明里的眼线，背地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大野没说话，他学着对方的样子转了个身靠在大理石的墙壁上，被冰凉的触感刺激的身体抖了抖。他抬头看了看天，目光不经意的转过了不远处这里那里藏于人群中的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那几个。对方照常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和身边的人条件，有的只是自己那么坐着。然后时不时的，偷偷把目光转过来。

　　二宫察觉到身边的人有异动的时候就立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把人拉回来，动作刻意的很小，在别人眼里就仿佛只是亲密朋友间说话的举动一般。

　　“你要做什么？”

　　“……”

　　“别冲动。等熬过了这一波风头，想让他们消失还不是很简单。”

　　——反正以前也做过无数回了。

　　“我建议你最好想想，最近怎么又引起上面的注意了。多注意点，别把小润的事儿也暴露出来了。你们两个，可干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儿。”二宫声音压的很轻，说话的时候几乎连嘴都不怎么动。他面上的表情很轻松，甚至还带着微笑，就仿佛只是在进行朋友之间的闲谈一般。他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身边那个浑身绷紧了的家伙的腰椎，在直起身的瞬间凑在对方耳边说。

　　“放轻松，别表现的太明显。来笑一个。”

　　大野有气无力的对他挑了挑两边嘴角，虽然笑的可以说是很勉强，不过看样子是冷静下来了。二宫顺手摸了把那团软乎乎像面包一样的脸蛋，紧接着转身对相叶微鞠了一躬就转身走了。后者一直站在一个微妙的距离之外免得听见不该听的东西，不过却还是忍不住把双好奇的眼睛时不时投过来，这时候看见他的举动之后赶紧又来了个九十度的深鞠，再抬头就发现那人已经没影了。
　　他往前跑了两步，最后谨慎的停在了两米开外的地方，语气不无担忧的问了一句。

　　“大野桑……您，没事吧？”

　　对方仿佛完全没听到一般，只一味的站在原地沉思。他连着问了两遍，大野才如梦初醒一般恍然转头扬起个营业式的微笑回答道。

　　“嗯，我没事。”

　　他说完之后立马又收起了全部的笑容，两条细眉于眉心揪出一个小疙瘩，往常总是温温柔柔的宝石蓝的瞳孔此刻却仿佛充满了戾气一般。他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偏过头来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他快步往这边迈了几步，然后伸长手臂勾住相叶的脖子。

　　“相叶酱，你记忆力怎么样？”

　　“诶？呃……还，还行。”

　　“嗯……我有些东西想让你帮我记一下。”大野勾住他脖子的手用力往下压了压，压的他感觉自己颈椎都要断了，却又不敢喊疼，正憋的小脸通红的时候，听见对方贴在自己耳边说，“大门口的十点钟方向和三点钟方向那两个人，帮我记住他们的脸。以后见到了，要记得提醒我哦。”

　　他愣了一下，赶紧疯狂从人不算少的广场的人群中找脸，还没来得及确认哪里是十点钟方向的时候，脑门上就被人捶了一下。大野收回拳头，还晃了晃震的有些发麻的手腕，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你别找的那么明显啊！”

　　“……哦……”相叶委屈巴巴的揉着脑袋偷偷往那两个方向看了几眼，确定完全记住了那两张平平无奇的脸之后，偷偷摸摸的对着自己的导师点了点头。

　　大野也对他点点头，紧接着就一脸轻松的向外走，没走出几步披风的一脚就给人拽住。他扭头就看到跟着自己学了一天也没什么长进的徒弟满脸通红，娇羞的像个待嫁的黄花大闺女。

　　“那个……大野桑，你知道……二宫桑的家在哪里吗？”

　　嗯？

　　“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要去夜袭？”

　　“……不！不是啦！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这么激动啦！”

　　“咳，我没有激动。”

　　“说谎，明明眼睛都在放光。”

　　大野赶紧揉揉自己的眼睛免得继续放光，然后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像老领导一样挥了挥手。“他家离这里不远，就在精灵市场旁边，我等下带你过去。”

　　“好的！真的谢谢您了！”

　　相叶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能踏入领导的家里，顿时乐的开了花，就连原本想要报告给上司的关于密林里食人花的事都给忘的一干二净，让这件事成为了最大的隐患。

　　大野带着他往二宫家的方向走，顺便沿途介绍了一下经过的风景。这里属于精灵族的管辖区，无论是路过的人群还是各种建筑物都充满了异域风情。街边的小摊铺后坐着可爱的女性精灵，一个个不是在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精致的妆容，就是百无聊赖的玩着涂抹着颜色艳丽的指甲油的手指。

　　相叶好奇的拿起摊铺上的镶嵌着宝石的镜子仔细打量，摊铺的主人也只是慵懒的抬起双淡金色的眼睛，酒红色的眼影像铺了层金粉一般闪闪发光。

　　“这是能够预测未来的魔镜，也就骗骗小孩子。”

　　“诶？假的吗？”

　　“这里大部分都是假的，别听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大野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没有需求，然后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带离跳蚤市场。“精灵族最不缺的就是骗子。”

　　“……原来……如此。”

　　真是万万没想到，怪不得之前樱井和他聊天的时候特意提醒他，买东西绝对不要去精灵市场，那里都是些奸商。

　　怪不得精灵族的领导人是这里最富有的一个人，某种程度上，想要做生意这些手段也属于正常……吧。

　　“你看那边的那个建筑。”大野指了指不远处那个长得像钟楼一样的建筑物，那东西正好响了起来，一共四下，钟声拉的非常悠扬，绵延不绝。“那是他们的计时工具，四下的话就是四点，每到十二点会重新计数。现在是下午四点啦。”

　　那个建筑长的非常奇特，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竖琴插在地上，于最顶端挂的种则像是来回摇摆的琴弦。

　　“精灵族都比较擅长乐器，最多的应该就是竖琴了吧，所以那也成为了他们的象征，当然没准还有三味线什么的。”

　　这个他倒是有所耳闻，哪怕是在以前是人类的时候，也总是这么听说。只不过那时候以为精灵会的只有竖琴一种乐器，没想到倒是人类孤陋寡闻了。

　　相叶看了看周围那些听到钟声响起就开始纷纷收拾自己摊位的商家，一个个的动作都慢条斯理的，让人看了着急。旁边售卖各种宝石矿石的老爷子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然后慢吞吞的把那些晶莹剔透的石头一个个放进盒子，叮咚作响了声音都异常单调。

　　“精灵族都比较懒，基本每天天大亮了才会开始工作，天还没黑就会收拾东西回家休息，也不计较有没有赚到钱。”大野拉了他一把免得挡了别人的路，有不少精灵推着小推车慢吞吞路过的时候都会给他打招呼，他就会对着他们轻轻点头，顺便叮嘱一下年龄大的人路上小心。“不过他们也不缺钱，东西卖的都是天价。所谓的半月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吧。”

　　“诶？可是您刚刚说他们都是骗人的？”

　　“嗯，没错。”

　　“那不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吗？”

　　“都是些愿意花钱买上当的家伙罢了，只是图个心安，还能真期盼到这些东西上吗？”大野仿佛觉得很有意思，被逗的在旁边噗噗笑了几声。他觉得自己可能又问了什么白痴的问题，默默的在一边不吭声了。他还是不太懂这种交易是怎么成立的，如果在人类的世界里恐怕是会被起诉到死吧。

　　他正在旁边想着这些利害关系，就见站在旁边的和他一起围观商家收摊子的大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紧接着拉着他就往另一个方向跑，深色的披风下端被风吹的一抖一抖的，不时的发出簌簌的声音。

　　“这个时候了，不知道ニノ回家没，我们快去看看。”

　　相叶一想也是，他明明是跟着来找二宫的家的，结果在路上就耽误了这么多工夫。于是他赶紧跟着开始狂奔，作为一介甚至还没成为正式居民的黑户新人，他穿的就比较简单，普通的浅色体恤和到小腿的同色裤子，体恤的领口呈V字状，左右穿插出几条细线松松的系住。

　　这衣服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摸上去十分的光滑，就像某种丝绸，但是穿上又完全不贴身，跑起来往里呼呼的灌风，真是凉快的不得了。

　　大野的身姿就非常灵活，遇到大石头也只是用单手撑一下就轻巧的跳了过去，披风的帽子在奔跑中被吹掉，后脑翘翘的发梢也跟着一跳一跳。他学着对方的样子也勉勉强强跳了过去，只不过落脚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不过还好稳住了身形。

　　二宫的家在精灵界最南端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僻静的去处，周围种植了不少花草植物，在那个二层小楼外围成了类似于栅栏一样的东西。建造楼身整体的材料是木材，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竹子一般的清香。按理来说这味道应该随着他们离楼越来越近而变得更大，然而真正到了门口，倒又闻不见那股味道了。

　　他们两个像做贼似的藏在大门外花架的一侧，然后偷偷摸摸的伸手扒下几株挡视线了的枝叶，随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两颗圆圆的脑袋。

　　小院里有不少人走来走去，小楼的门口还一左一右的站了两个把门的，颇有些领导的家的感觉。

　　大野对这是司空见惯了，他和樱井家里也都是这种阵仗。这些下属不一定全都是他们的人，也有不少是上面安插的眼线。他吩咐相叶在旁边藏好，千万别露面，然后自己则是带上帽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相叶本来还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不过除了最初的打招呼声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他背紧贴着身后的冰凉墙壁探出头去迅速的瞄了一眼，没看到大野的身影，应该是已经进到小楼里去了。

　　他站的有点累了，便靠着那墙顺势向下滑，最后蹲在了地上。他环抱住膝盖，然后把下巴搁了上去。他盯着面前的那片空无一物的土壤，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思考之中简直快要爆炸了。

　　太奇怪了，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无论是那些规矩，还是奇怪的生活环境，这里都显得独断而专制，尤其是法制方面极为的落后，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的天皇时代。

　　这里需要变革——他清晰的这么感觉到，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出来，因为在这里活下去的秘诀就是小心再小心，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一定要足够的谨慎和圆滑。

　　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同时又有种淡淡的恐惧。他害怕自己在这里生活的时间太久之后，也会被改变成其他所有人的样子，不满却不敢抗争，每天只能无奈的生活在压榨性规则的阴影之下。

　　不……不会的。

　　这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他需要时时刻刻的把它拎出来审视一遍，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初衷。

　　这里需要改变，这里必须改变。

　　约摸过去了七八分钟，大野抓着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背对着小院里的那些人摆了摆手作为对方恭恭敬敬送他离开的回答。相叶被从思考中唤醒，保持着那么个姿势向一侧抬起头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由于阳光的照射而微微眯了起来，浓且密的睫毛染的眼缝儿黑黝黝的，几乎遮尽了瞳孔翠玉一般的光华。

　　过于柔顺的黑发由于重力向后倾洒，有几根调皮的发丝和身后的墙壁摩擦出了静电，不安分的毛糙的翘了起来，牢牢的吸住墙壁不愿意放开。

　　大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瞳孔中深蓝色的海洋又暗了几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顺便把那几撮不听话的头发也梳理整齐。这个动作并不是他经常会做的，然而已经太过熟悉，他几乎还记得对方那双手轻轻拍在自己后脑的触感和温度。

　　“以前我和翔君吵架的时候，你都会……”他不知怎么的就把自己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说到一半在看到对方有些讶异的表情之后，他把剩下的那半句吞了回去。他努力眨了眨眼，就仿佛想把什么情绪眨回去一般，然后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没什么。”

　　按理来说，相叶应该会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然而今天的他却完全没有任何要追问的样子，只是静静的又把脑袋转了回来，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大野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心想可能是翔君警告过他了吧，就也没多想。双方沉默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做出轻松的样子来。

　　“ニノ还没回来呢，不过应该快了。要不你在这等他？”

　　“好。”

　　“那我还有事，就不陪你等了。”大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晚上别太晚回去。最近又开始查门禁了。”

　　“嗯。”

　　“那，再见。雅……咳，相叶酱。”

　　“再见。”

　　是了。相叶蹲在原地把目光投向那个慢吞吞走远的小身板，那个身影猫着背，手插口袋的样子和某个人特别像。

　　是了，这些人都一样，和二宫是一样的。他们对我说的这些话，其实都不是对我说的。

　　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嫉妒，嫉妒那个自己从没见过的，明明已经消失的，却总是让这些人弄混的那个，传说中和自己很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