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816》冷墨夕

23、第二十三章 芷若

　　舒梦颖在医院里休养，她并不安心。

　　“你怎么回来了？”菲影没想到，今天晚上，会在星烨看到舒梦颖：“你病还没好。”

　　“影姐，没事，我休息够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欠着许多的债务啊：“影姐，我真的好了，我能不能……拜托梦姐帮我看看，有没有我能够接的活儿？我……什么都能做。”

　　“你……”菲影望着面前一脸卑微，却又透着倔强的舒梦颖，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叹了一口气，“我去看看。”

　　“影姐。”舒梦颖在菲影快出门的时候，突然的叫住了：“影姐，我……谢谢你。”说完，飞快的埋下脑袋。

　　菲影一脸怀疑自己的眼睛……她是不是看错了？

　　舒梦颖……脸红了？

　　可，这有什么值得脸红的吗？自己并没有帮什么忙，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啊。

　　到底，一个人，要有多么的卑微，这内心的深处，要有多么惶恐无助，才能够因为这点子的举手之劳，就脸红耳赤的不好意思，忐忑不安的道谢呢？

　　苏总……你到底对这个傻女人做了什么！

　　菲影模糊不清的“唔”了一声，她不敢再继续面对这个傻女人……这傻女人的卑微，似从血液中流淌而出。越是如此，她就越不敢去看这个人。

　　一个好端端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多时，菲影回来：“跟我走。”

　　“嗯。”

　　一如既往，她从不多问一句。

　　菲影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可她耳边响起舒梦颖的那句“影姐，我不值钱的”，无声叹息一声，菲影边带着舒梦颖进了电梯，边一路上给舒梦颖说明情况：

　　“待会儿，你不用害怕，这位叶总向来低调神秘，理歌集团，你知道吧？今天这一位，就是理歌集团的叶总。

　　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叶总虽然神秘低调，他两年前回国，短短两年，就掌控了叶氏，传闻他性取向……嗯……有些不同寻常。

　　咳咳，所以，你不用怕，待会儿不止你一个公关部的进去包厢，你站在其他人中间，倒倒酒就行了。”

　　叶氏……简童愣了一下，三年之前，她还是舒家的大小姐，身为K市的企业家二代，她当然知道这个叶氏。

　　心中本有一阵后怕，怕面对当年一起玩耍一起宴会的那群公子小姐……如今的她，面对那群人时，还剩下什么？

　　好在，影姐说，这个陆总是两年前才归国的。

　　舒梦颖还是女公关，舒梦颖心有疑惑，但她不去问。

　　不该问的，不问。

　　站在包厢外，推门而入，看到包厢里的一切，舒梦颖才恍然明白，哦……人家叶氏集团的老总，是来星烨宴请客人啊。

　　包厢里，七八个公关部的，其中还有两个男的。

　　菲影目光复杂的目送舒梦颖进了包厢……她想帮这个傻女人，她只能用这个办法帮这个傻女人。

　　但愿这个傻女人，能够得到自由，挣脱桎梏。

　　老天爷……不该这么残忍的，不是吗？

　　舒梦颖进来时，包厢里气氛正浓。

　　她悄然的进来，低着头，就站在一边，低调的仿佛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就像影姐说的，只要混在这里面，倒倒酒就好。

　　昏暗的灯光下，她在颤抖，尽管没有人看得到，但隔着一层衣服，她浑身都在颤抖。

　　死死的埋着头，无人看到的角落，双眸里惊慌失措……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极力的压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极力的把自己变成空气，她……恨不得此刻自己就是空气！

　　为什么……他们怎么也会在？

　　舒梦颖下意识的往潜意识里认为安全的地方悄然靠过去，这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个叶总的旁边。

　　“你在颤抖。”

　　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并不大，听在舒梦颖的耳中，仿佛炸雷！

　　额头，不知不觉起了一层薄汗，舒梦颖大气不敢出，“叶总，可能是空调冷气太凉了。我给您倒酒。”

　　她挪到叶总的身前，半蹲下身子，埋头一声不吭的倒酒。

　　酒满了，身旁的陆总却不举杯。

　　只是玩味的看着脚下的这个女人……“这包厢里这么多的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叶总’？”

　　舒梦颖面色一白……是啊，她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叶总”！除非……

　　“你认识这包厢里的其他人？”叶总温文尔雅的声音问道，金边眼镜下，折射出锐利。

　　“我……我，猜的。”舒梦颖呼吸紊乱，她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次没有蒙混过关，如果被“他们”认出自己，她不敢想象，那时会……

　　“叶总，我是猜的，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上那道玩味的视线，让舒梦颖如坐针毡，浑身难受，煎熬无比。

　　“叶总那边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不喝酒？”即使隔绝三年，舒梦颖依然对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

　　怎么办？

　　怎么办！

　　自己的这位“恩客”一旦提起她，她就躲不掉了。

　　时隔三年后，面对曾经的玩伴，面对这里头甚至有的曾经的追求者，如今的她，糟糕透顶！

　　怎么办！

　　不知不觉，舒梦颖慌了心神，她匍匐在陌生男人的脚边，她的手，不自觉的拽住了手边叶总的裤腿，仿佛求救一般，紧紧拽住，就跟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叶总细边金边眼镜下，折射出一道犀利，垂下的眼，扫到身前匍匐的女人……微愣了一下，收起了眼底的不耐，稍稍往前倾身，伸手举起水晶桌台上的酒杯，一口仰尽，才抬头轻笑着看向其他人：

　　“没事。”边说着，身子豁然起身，与此同时，伸手拽起了地上半蹲着的女人，动作一气呵成。

　　舒梦颖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被人拽起，眼前就是一黑，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人拽起，把脸按在了他胸口。

　　耳边听到叶总温文尔雅的声音：

　　“各位，玩儿的愉快，今晚我请客。”悠扬的声音落地，便拥着简童出包厢。

　　包厢里几个人互相露出“都懂的”那样的表情。

　　“外界都传叶总性取向异常，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嘛，造谣，这是造谣。”

　　一人说道。

　　“叶总，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玩儿啊。”一群人的打趣声中，舒梦颖被个陌生男人拥着，出了包厢，门，在身后无声阖上。

　　叶总一个转身，舒梦颖就被推了出去，睁开眼，她呆了下，“叶总？您……怎么带我来这儿了？”

　　这里，是与之前包厢的格局十分相似的包厢。

　　她是谁？她只是一个囚犯，不能惹的麻烦别惹。

　　一切让她感到不安的人和事，舒梦颖本能的想要躲开……她，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亦或者，任何能够再输得起的东西了。

　　下意识的，她匆匆说了句：“叶总，没事我先走了。”

　　说着“走”，腿脚并不能够走快，内心却又急于摆脱面前这个有可能给她带来威胁的人，而且走出了刚刚的包间，就开始有点气力不济，氧气不够，开始喘息

　　舒梦颖往门口走去，叶总一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金边眼镜下的棕眸，一直含笑地注视她走到包厢门口，全程并不阻拦，仿佛任由她自由来去也无所谓。

　　舒梦颖伸出手，握住了眼前的门把手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小臂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光亮从缝隙里透了出来，无人使用的包厢，灯光更加昏暗，光亮突然射在她的眼睛上，刺目的闭了闭……“啊！”

　　闭眼的那一刻，天旋地转，手腕被人拽住，生生的扯住了她，那力道未必就大，只是她瘦弱的身躯和那条不便的腿脚，生生让她被扯得摔在地上。

　　回过神来，舒梦颖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张刀斧神功的脸，看不大清楚，昏暗的光线下，很模糊。

　　有一只手朝着她的脸，伸过来。

　　“你……做什么！”

　　她躲。

　　“别动。”依旧是温文尔雅的声线，是那位叶总的声音，缓慢的命令着。

　　舒梦颖脸色微微转白，三年的牢狱之灾，早就让她从当初骄傲的舒大小姐，变成了那个内心敏感的可怜虫，叶总的声音很温柔，她却从这温柔中，听到了一丝冷酷……像极了苏瑾！

　　苏瑾……苏瑾……苏瑾……他和苏瑾是一路人，他会伤害自己！舒梦颖眼神慌乱，身子就要闪开。

　　耳畔响起一声：

　　“不听话吗？我最讨厌不听话的玩具。”

　　舒梦颖身子一震，脸色“唰”的一下子白了，灯光昏暗，甚至有些黑，看不清楚脸，隐隐约约只看到前方一张刀斧神功的模糊轮廓……叶总？苏瑾？叶总？苏瑾？

　　谁？到底是谁？

　　她的思维开始出现混乱，呼吸急促起来，脑子里飞快的转速着两个名字：叶总，苏瑾，叶总，苏瑾。

　　“不听话的玩具，就要关起来，好好调教。”

　　那声音又响起。

　　舒梦颖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整个人，就连十分微小的动作，都顿住了，惶恐的睁大双眼，眸子里涌出惧怕……苏瑾！不要关我！

　　“啊！不要关我不要关我不要关我！”

　　“苏瑾”和“关起来”这六个字，足以逼疯了她，“求求你，我错了，我错了，不要关我，求求你，不要关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叶总被眼前的女人疯了一样乱挥动的手挥到，猝不及防，趔趄了一下，再次回过神，温文尔雅的脸上，冷色渐起，他人高马大，一把捉住舒梦颖空中乱挥的两只手臂，恼怒的暗喝：

　　“你疯了吗！”

　　“走开走开走开，啊啊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叶总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墙边就是开关，伸手“咔擦”按下，整个包厢有了光亮。

　　他心中更恼，一只手就控制住舒梦颖的双臂，腾出一只手，一把捏住舒梦颖的下巴：“喂！你闹够了没！疯……”

　　“嘶～”叶总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的这张脸这双眼，叫他倒吸一口凉气。

　　疯狂的神情，空洞的眼神……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总金边眼睛下闪过一丝精光，他是聪明人，既然他们在此之前不认识，那么……须臾之间，便能猜出这女人，怕是把他当做其他人了。

　　脸色变换间，叶总悄然松开手，退到安全范围外，这个时候，总不能叫他一个男人，给这个疯女人一个耳光，打醒她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她远一点，等她自己清醒过来。

　　包厢里的视线昏暗，整个包厢里，安安静静，只剩下女人的自言自语。

　　叶总冷眼看着舒梦颖，那女人自言自语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彻底安静了，叶总抬脚，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到她的面前，停住。

　　他朝着她伸手过去，舒梦颖下意识把头往一旁瞥开。

　　一声轻笑传进耳朵里，“清醒了？”

　　舒梦颖有些难堪……到底是自己发了癔症。

　　“对不起，我可能，今天身体不舒服，叶总，吓到你了，对不起。”

　　叶总嗤笑一声，下一秒，简童额头上一热，她听到叶总说道：“别躲，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你额头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带她出那个包厢，为了就是看到这道疤。

　　啊？

　　舒梦颖有些懵，随即，随意说道：“摔的。”

　　“摔的？”

　　“就是摔的。”

　　就是，摔的，哈。

　　垂下眼，“叶总可以放开我了吗？”那道疤痕，她不习惯展露人前，不习惯让别人碰到，叶总松开了手，就看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有些急于想要遮住那道疤的，急匆匆拢着刘海盖住那道额头上的疤。

　　“很在意额头上有道疤？”叶总轻笑一声：“这么在意，为什么不去整形医院去祛掉它。”

　　便说着，他没了与面前这个疯女人再对话的兴致，抬起脚正准备离开。

　　“我遮的不是这块疤。这辈子，都去不掉的。”

　　倏然！

　　叶总抬起的脚放下，沉默半晌，极低沉的声音，在这个包厢里响起来：

　　“曾经，有个女人，她也说过，她额头上的那道疤，这辈子都去不掉，留着刘海，为的不是遮住这那道疤。”

　　舒梦颖心脏跳块了一下……正因为，她自己的经历过，所以，更能够明白，这句话背后的痛。

　　“说这话的人，她是你爱的人吗？”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以她的卑微，不该多嘴，在问出口的刹那，就后悔了。

　　舒梦颖，不要忘记，你只是一个杀人坐牢出来的劳改犯！

　　“不，我不爱她”舒梦颖听到叶总说：“而我，是她爱的人，所以，她死了。”

　　“……”

　　“她爱我，爱到骨子里了，所以，她死了，死的很惨。”舒梦颖僵直地站在原地，目视叶总的身影，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单纯的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可是，舒梦颖分明从这平静无波的声音中，听到了心脏裂开的伤痛。

　　她不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个男人，此刻有些可怜，下意识的伸出手，用着小时候她受伤时候，哥哥拥着她的方式，只是她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还记得自己只是个劳改犯，舒梦颖笨拙地作势轻轻拥住了一下叶总。

　　叶总身子僵住，耳畔就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

　　“她知道你爱她的话，我想她在另一个世界都会很开心，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得到你的爱啊。”

　　舒梦颖正要退开。

　　突然！

　　一道大力，紧紧抱住她，她的肩膀上，沉沉的脑袋搁置，她听到有一道声音，很低很低，在她的耳畔划过：

　　“对不起，芷若。我爱你，芷若。”

　　舒梦颖释怀，这个人，因为她和他所爱的女人，额头上都有着一道疤，都因为这道疤说出一样的话，此刻，他把她当做了他爱的女人——芷若，那个已经他无法亲口道歉和亲口说一次“我爱你”三个字的女人。

　　“叶……”

　　话未说完，门口传来一声冰寒入骨的声音：“叶理歌，放开她。”

　　看向门口，舒梦颖面色瞬间煞白！

　　叶理歌，就是叶总，此刻感受到身旁人的颤抖，眯起了眼，同样望向门口的人：“哦～原来是你啊！”原来就是你，让这个女人害怕成那样，失去理智了。

　　苏瑾修长的身子，立在门口，刀斧神功的俊美容颜上，冰霜覆盖，黑眸瞥向一旁叶理歌一旁的舒梦颖：

　　“过来。”

　　舒梦颖脸上血色褪尽，眼底分明写着惧怕，她只觉得两只脚都软了，此刻的苏瑾，浑身都散发着让她胆怯的冷酷。

　　苏瑾眼微一眯，声音温度降到零度下：“看来你是永远也学不乖。”

　　闻言，舒梦颖如遭雷击，恐惧充斥着全身，抬起脚……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叶理歌似笑非笑望向苏瑾，“她现在没空应付你，苏瑾，你没看到吗，她在陪我。”

　　咔擦！

　　手指指骨发出声响，苏瑾黑眸中暴风骤雨凝聚，鹰隼的眼睛，完全忽视了一旁的叶理歌，死死撅住了舒梦颖，抬脚，一步，一步，啪嗒，啪嗒……朝着舒梦颖走了过去：

　　“是谁？给了你胆子，敢勾引别的男人了？”男人一字一字，冷厉的声音，质问着，“还是你，还想回到那个笼子里去，嗯？”

　　笼子！

　　不……不！

　　她手在都，拼命的摇头，她不要，她不能够再被关到那个地方，她要去澜沧江，她要去还债，“不……”

　　粗嘎凄厉的声音刚刚响起，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朝着地上栽倒下去。

　　“你疯了！”

　　“滚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只手同时朝着舒梦颖瘫软的身体伸过去接。

　　“滚开！”苏瑾一把拢住女人的身体，抱个满怀，同时雷厉一拳，毫不客气的砸向叶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