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山神我要了》荆度

56、第 56 章

　　小缇跋一出地府就化作了真身彼岸花，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消散。我一边追着娆娆，一边暂且以灵力护住她。

　　娆娆时不时将小缇跋捏在手里威胁一番，真是可恶至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娆娆逃跑的方向虽是一直往北，却并非北斗山，我回想路途，应是已经进入了大荒北野，鲜有神妖所至之地。

　　“够了，”我盯着娆娆：“你想引我去哪儿？”

　　娆娆得意一笑，也停了下来：“就是这里，系昆山。”

　　“你知道我们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吗？” 她广袖一挥：“共工台，水神共工的陵墓。”

　　我迅速扫了一眼周围，果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四方的高台之上，脚下青石刻着古朴庄严的文字和图腾。
　　“不管你想玩什么把戏，”我让自己尽量泰然自若，尽管身上的灵力不知为何开始不安稳：“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将小缇跋放了。”

　　“传说当年妖姬，就是折陨在这里，”我的话她恍若未闻，像是陷入了追思：“她独有的精纯火灵被封印在这儿，与共工的水灵相互压制。”

　　我听见精纯火灵四字眼皮跳了跳，再看浮于她掌心那朵彼岸花，楚楚欲碎，似乎随时都会消逝于风中，心中像是烧了一把火。

　　我佯装惊恐，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暗地里释出灵力悄悄绕到娆娆身后，伺机救回小缇跋。

　　眼看着灵力已绕上了娆娆的手腕，距小缇跋近在咫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被娆娆发现。

　　她轻蔑一笑，脚尖往地上一点，在半空一个轻巧的回旋，深吸一口气，竟将我那几丝灵力吸入体内。

　　我大为震惊，据我所知，娆娆修习的是水灵。

　　“啊~，”她吐出一息：“烛九阴渡你的灵力果然纯粹，今日，我就借你破了这共工台。”

　　她掌心一翻，小缇跋瞬间飞了出去。

　　“小缇跋！”我猛地扑过去，小心地接住她，险些从共工台上滚下去。

　　娆娆双手做抱天状，霎时间黑雾骤生，狂风大作。

　　这风吹的叫人睁不开眼睛，不过一片漆黑之下也什么都看不清。我留心着护住怀里的彼岸花，准备马上回地府，让娆娆一人在这儿发疯。

　　“咦，我的云怎么动不了？”我心道，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我往狠狠往回拉。

　　“啊——！”我努力与那股力量做对抗，挥出鸾刀胡乱往身后劈出。

　　耳边传来刀锋的呼呼声，和躲避刀锋的脚步声，我嘴角一勾，正欲批出第二刀。

　　“索命！”

　　是小衿！我急急收住鸾刀，艰难地将怀中的彼岸花递给她：“快，马上将小缇跋带回地府。”

　　“那你呢？”她接过小缇跋，迟疑着不肯走。

　　“你放心，我能对付的了这只狐狸精。”

　　说完，我双手握住鸾刀，不再对抗那股力量，由它带我去向那源头，狠狠地劈下去。

　　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声音，黑雾散去，狂风停止。我看见，我的鸾刀正好劈在共工台最中心，那个被我劈成两半的图腾，图腾上那个人与方才娆娆的姿势如出一辙，双手做抱天状，正是共工。

　　“北门策这个脓包说对了，你的鸾刀可破共工台的封印。”娆娆欣喜的声音格外清脆，她在半空中张开四肢：“待我吸光这里所有的灵力，一统妖魔二界，我就是下一个，不死的妖姬。”

　　我体内的火灵像是被涌出的火灵所诱惑，疯狂叫嚣，眉心隐隐传来灼痛感，我心中一沉，孩子的火灵，要提前发作了。

　　娆娆贪婪地吸着四溢的火灵，隐隐显出的黑狐真身渐渐变换为金色。

　　“你……你竟然修这种邪术，”我将刀尖点在地上，支撑着自己没有瘫软下去：“今日，怕是会自爆而死。”

　　娆娆吸的忘乎所以，随着火灵越发噬心，我终究支持不住，倒在地上。闭眼前，我艰难地转动双眸环顾，想着该如何自救。

　　模糊中，我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有四条蛇吐着信子，嘶嘶向我游来。冰凉的信子掠过我的眉心，稍稍让我清醒了一些。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看清楚四周，和眼前的蛇。

　　这四条蛇身上的花纹是虎斑，双眼是褐色重瞳，露出的獠牙看上去锋利无比。

　　应当是守护共工台的灵兽，我不禁紧张地握紧了鸾刀，不过……这几条蛇好像对我没有恶意，它们围着我，吐出冰凉的气息，消退了我眉间的灼热。

　　紧接着，四条蛇又向娆娆游过去，分散开来围着她，各自吐出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娆娆不得不暂时中断她疯狂的举动，打起精神对付起这几条蛇来。

　　不过我此刻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娆娆如何，更无法出一把力跟那四条蛇一起将她灭了。我心里清楚，我必须马上回章尾山，我尝试着用鸾刀撑着自己站起来，却发现那些火灵竟自主地聚集在了我的周围。

　　冥冥之中，我伸出了手，去触碰它们，这一碰，像是无意间推开了一扇门，它们从我的指尖，迅速进入我的体内。

　　“不，不要，”我又惊又怕地甩着手掌，妄图将这些火灵甩开：“走开，走开。”

　　只是我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眼看眼前充盈的火灵，汇聚成一个庞然大物，狠狠地撞进我的身体。

　　我绝望地闭上眼，今日会自爆在此的，不是娆娆，而是本小阎王我。

　　我等了片刻，发现自己并没有自爆，并且因为孩子的火灵带来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我惊叹不已：“有这样的好事？”

　　“不！不！我的火灵！”娆娆尖叫朝我冲过来：“你还给我，还给我！”

　　我轻松避开她：“这是妖姬的，可它们自己选择了我，现在，是我的了。”

　　她不甘心地剜了我一眼，恶毒一笑，用力往台上的裂缝拍出一掌。

　　她是要将被封印住的共工水灵也释放出来！

　　“住手！“我喊道，却来不及阻止她。

　　好在另有人阻止了她，只见娆娆轻飘飘地在空中滚了几圈后，摔落在地。抬头一看，只见元始天尊悠然站在云端，手中拂尘轻轻晃动着，仿佛是挥舞过后的余波。

　　他拈须笑道：“我道为何忽然六界水灵火灵力大动，原来是共工台这儿有两个偷灵力的贼。”

　　我不高兴了：“你说谁是贼？”

　　“哦……”元始天尊像是刚认出我一般：“小阎王今日算是……”他陡然锋利的扫了我一眼后，说：“捡了个大便宜。”

　　正当元始天尊看着共工台上那道缝隙若有所思时，太上老君也来了，接着，通天教主也到了。

　　“哎哟，今日是什么大日子！”通天教主充分发挥话痨本质：“你我师兄弟三人竟然聚齐了，该放鞭炮！”他看着太上老君啧啧称奇：“大师兄几万年不出世，今日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太上老君淡淡道：“共工台有异动，是大事。”

　　通天教主像是嘲讽道：“当年那么大的事……也没见你来呀。”

　　不过他的嘲讽只换来了太上老君的无视，他说：“既然都来了，那便我三人，一齐将这共工台重新封印。”

　　“既然大师兄发话了，那我们就补呗，”他转头朝元始天尊道：“你说呢，二师兄。”

　　元始天尊一边率先开始施法，一边答通天教主：“老三，师傅没说过你，话太多了吗？”

　　通天教主正欲张口还击，太上老君厉声道：“都住口。”

　　通天教主讪讪，说：“麻烦台上二位，让一让。”

　　这三位都来了，还有我什么事，将娆娆擒回地府要紧，若是小缇跋有什么事，我双眼眯了眯。

　　正当我愣神这会儿，娆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夺过我手里的鸾刀，狠狠地往裂缝处劈了下去。

　　“咔嚓——咔嚓——咔嚓”

　　脚下的岩石一寸一寸裂开，接着整个共工台陷落下去，尘封不知多少万年的水灵力犹如深海中狂啸的猛兽，在四处掀起巨浪。

　　我与娆娆所在这共工台中央却生成了一个漩涡，将我二人卷入其中。

　　“啊——啊——”这漩涡中的水灵力像带着刺，将我身体每一寸刺的生疼。就在我怀疑这漩涡是不是深的没有底时，我终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我吃痛地喊了一声，爬起来，却并没有看见跟我一齐被卷进来的娆娆。

　　“哼哼……”我正打量着黑漆漆的四周，耳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我等了这么久，等来的竟然是一个小丫头。”

　　这是在嫌弃我？我冷哼一声，道：“不然呢？你想等谁？”

　　那人惊讶一声：“小丫头脾气倒是挺大。”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

　　我看着那由灵识投射出的幻影，问：“你是共工？”

　　那人倨傲道：“不然呢？还能是谁？”

　　我嗤道：“老头子脾气挺臭。”

　　闻言他不仅没生气，反倒狂笑不止，半晌道：“好！我等的就是你。”

　　说罢，他运气，打出一套太极八卦掌，朝我的脑门拍来。

　　我呆住了，躲也忘了躲，这老头，是等着我来，要我的命吗？

　　“啊——”我只觉一汪冰洋从我的眉心注入，一瞬间，将我多年修炼的以及刚刚意外所得的所有火灵，浇的透透彻彻。

　　“我也算，后继有人了。“他像是心愿已了，面色呈现灰败：“你要代替我，在这六界，呼风唤雨！搅天覆地！”

　　“你你你你……”我是有话没力气骂出来：“我答应做你的后人了吗？”

　　他阴恻恻一笑：“由不得你。”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那被浇的凉透了的火灵，又死灰复燃，在我体内肆虐，而那刚刚被注入的水灵像是要抢地盘一般，疯狂追着火灵吞噬。

　　我疼的死去活来，半跪在地上：“快将你的水灵收回去！”

　　共工飘过来探了探我的眉心，吃惊道：“你修习的竟是火灵？一个修火灵的掉进这里，竟然还能活着？”他又捏了我的脉：“哎哟，还怀孕了，孩子也是火灵！”

　　他摊摊手：“这水灵，收是收不回来了，你早不说，如今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完，他化作一阵烟尘，消散入虚无。

　　每一寸骨骼都是冰火交替的剧痛，我手掌撑着地：“啊——”

　　闪电自我指尖裂出，劈向十方大地，一阵眩目的纯白之后，我又重见了天日。

　　我还活着，我轻抚小腹，那里灼热无比，好像我所有的火灵，都被水灵逼得聚集在了那里，万幸孩子目前还没事，这噬骨之痛，我也，堪可忍受。

　　不过这周围……我抬起头，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人，天上密密麻麻的人，除了先前就在的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三人，还有昊天大帝，带着他的天兵天将一起来了，将这共工台围的水泄不通。

　　“不必惊慌，”我对他们喊道：“共工最后的灵识已经消散。”

　　无人回应，只有这残垣断壁隐隐回荡着我的声音，显的四周更加安静，气氛也越加凝重。

　　“索命，还请你到我府上走一趟。”太上老君开口打破了这凝重。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却发现自己整个人朝太上老君那儿飘去。不过飘到一半，中途被劫到另一个人的云上。

　　一抬头，欣喜让我暂且忘了痛楚：“烛九阴！”

　　我重重抱住他，所有的情绪一齐涌来，泣不成声：“你终于来了……呜呜呜呜……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我……我……我不知道……我不该不听你的，到处乱跑……你马上……带我回章尾山好不好？”

　　“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他说，声音有些奇怪：“索命，你听我说。”

　　他握住我的肩膀，让我与他对视：“你现在怀的这个孩子，不可以生下来。”

　　“你说什么？”我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哀伤又愤怒地问他：“那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又算什么？”

　　他皱着眉，眼中挣扎一闪而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你以后会有孩子的，前提是你要先活下来。”

　　“你闭嘴！”我挣脱开他：“我要这个孩子，就是死也要这个孩子。”

　　两颗泪水从他眼眶滚落，他往天界那群人那边望了一眼，苦笑着再次将我揽入怀中：“对不起，索命，对不起，日后……”他顿了顿：“我会偿还给你的。”

　　我低头，看见小腹上插了一把匕首，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因为我并没有感觉到痛，可是这把匕首看上去太眼熟了。我将它拔下来，拿到眼前系看了看，没错，是那把我与烛九阴大婚结契时用的匕首。

　　我再摸了摸小腹上的伤口，湿的，有血，将我的手都染红了。我伸手，去抓烛九阴的衣领，紧紧地抓着，将血也染到了他的脖子上。

　　慢慢地，力气像是被抽走，从抓着他的衣领到向后倒下，我始终说不出一句话，尽管我想说话。

　　昏迷过去前，我好像又听见了烛九阴喊我的名字，喊的我心里一揪。我好像又被他抱在怀里了，他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从东海带回来的湿气，就像是我们对这个孩子的期盼。

　　是啊，你明明那么想要这个孩子。

　　可你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