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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叶邵已经走了三十多个小时了。
      魏柏言自从叶邵走了之后,便鬼使神差地走进叶邵的卧室里,坐到了他的床上。
      日头落下又升起,阴冷的房间又迎来了第一束阳光。魏柏言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日夜。
      房间还是维持着魏柏言原本设计好的样子,空气中还弥留着叶邵身上带有着的淡淡的药味。叶邵在这短暂住着的日子里,基本什么都没动过。他刚回来的时候,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带进来,好歹让房间里充斥了些人气味儿。现在他的人走了,房间陡然又空了下来,魏柏言莫名其妙地觉得,房间比以前没有主人的时候要更加冷清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魏柏言的视线垂落下来,他的手轻轻地抚上枕头,将枕头上的褶皱轻轻地、慢慢地拉平。可是拉得再直再平,也顺不平他心上的折痕。
      “叶邵。”
      魏柏言蠕动了一下嘴唇,气息辗转,从肺腑间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一出口,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沙哑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回荡着,撩拨着人的心弦,又如同石子一般落入了原本平静的心湖。魏柏言的眉头轻皱起来,他咬紧了牙关,下颚的筋肉鼓动,抑制着心中的躁动的心情。
      魏柏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着,好一会儿了,才平复下了心情。
      他忍不住打开了电视,电视沙沙地响起来,才让房间里勉强有了些人气。
      魏柏言目光呆滞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什么也没看进去。只好垂下头来。目光恰好落到了叶邵的床头柜上。他心念一动。
      他慢慢地打开柜子,从柜子里头,果不其然从发现了一枚戒指。那戒指被好好地安放在里头,隐隐地闪烁着光。
      魏柏言将那戒指拾掇起来。冰冷的戒指被他的指腹温暖着。他想起那人因为这枚戒指经历了什么事情之后,瞳孔不禁微缩,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外面阳光正好。鸦儿从外头飞过,带来一声嘶叫。尘埃从窗外翩跹落入房中,又降了屋里的一丝人味。房里越来越冷寂了。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才将戒指轻轻地放回到了柜子里。
      放到柜子里的时候,一不小心,他就碰到了叶邵的病历。那纸质的触感让他回过神来,他沉吟了半晌,将病历拿起来,翻到了有内容的最后一页。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锁了起来。
      他看到了病历上的时间。
      时间上面显示着,叶邵几乎是在当晚就被收入院了。但这个病这么罕见,医院方却好像对叶邵知根知底了一样,立刻就把病情确诊了下来。
      魏柏言想起来,两年前的那天任务失败了之后,他们收队回来,但是一晚上都没有见到周队长。他原本以为周队长是去和上头报道了,但是他现在却直觉地感觉到,周队长很有可能就是送叶邵去医院的人。
      而且重要的是,由于任务失败,叶邵的背叛,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而周队长尤甚。整个人都非常古怪,情绪已经暴躁到一种奇怪的程度了,连抽的烟都多了许多。只是那个时候他太过难过,没有注意到。
      魏柏言几乎生锈的脑袋被澎湃涌上的血液冲得有点发昏。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猜测让他的心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这几分钟内,魏柏言就已经有了主意。他拿起病历,穿上外套,大步地走出了房间。如果能调到当年医院的监控录像,或许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魏柏言一边开启手机,准备打廖桁京的电话,但手指刚摸上键盘,就又收了回去。他关心则乱,差点忘了监控录像一般只会保存一个月。况且调用监控录像还要立案,提出申请等等,就算他在警察当中有关系也很难调取公立机构的监控。
      魏柏言放弃调监控,思索三番,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电话拨通了,魏柏言的声音沉下来,他决定诈一诈,先发制人地道:“我都知道了。”
      “两年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那边的周队没有说话。
      周队越是沉默,魏柏言的心就跳得越快。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周队才开了声,他的声音沙哑,沧桑的背后还藏了一丝哽咽,“对不起。”
      魏柏言的脑袋嗡了一声,心头大石放下的瞬间,又有点不敢置信。但还没来得及怀疑周队这个老油条为什么会承认得那么快时,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崩溃,他又听到周队嘶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
      魏柏言被周队的反常扰得心慌意乱,他的眼皮一直在跳,他正打算问时,电视正在播的画面却让他把话全都吞了回去。
      “……上午八点零五分,警察接到热心网友的报案:两年前的贩毒团伙‘红枭’残党死灰复燃,在某人气媒体平台上直播虐待一名男子的录像,手段极其残忍。据贩毒团伙所述,该男子是警察卧底,于两年前和警方里应外合,成功将‘红枭’缉拿归案。警察已经介入了此次行动……”
      电视上正播放着直播的画面,画面上打了马赛克,看不清楚,但魏柏言仍能辨认出画面中央的人。那人被拘在一把小小的椅子上,头低垂着,不知是死是活,那天离开时穿着的衣服已经浸染了鲜血。
      魏柏言的身体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差点掉了出去。
      只听周队在那边说,“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哨子。对不起!”
      “……”
      画面还在放送着,魏柏言看到几个陌生魁梧的男的拿着各种刑具走向叶邵。叶邵似乎无力反抗,只晃动了一下身体,便再也没有气力动了,一幅任人宰割模样。魏柏言眼睛登时红了。画面至此,因为过于血腥,电视台中断了画面。
      “什么意思……”魏柏言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周队,你说清楚。”
      周队只道魏柏言可能不清楚来龙去脉,又似乎已经压抑了许久,干脆利落地把事情都说了。
      “叶邵他进警队没几年,就被派去做卧底了……”
      周队声音沙哑,磕磕绊绊地说着叶邵几年来又是如何隐忍成为卧底,又有几次为了博取毒枭的信任差点丧命。
      自那场大仗后,叶邵明明立了大功,却因为他们的纰漏,不但没有得到应得的嘉奖,反而要承受所有人的误会和不理解,隐姓埋名两年,吃不饱、穿不暖,为了要活下去而躲躲藏藏,还要远离所有熟知的人。
      但即使这样,叶邵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魏柏言又得知,两年前叶邵被护送离开的时候,叶邵曾经在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拖着病躯,在雪地里默默看了他一晚上。
      而魏柏言从来都不知道。
      甚至在再次见到叶邵之后,他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三番四次讽刺叶邵,说他丑,说他胖,还说他是叛徒。对叶邵诸事苛刻,让叶邵吃他最厌恶的海鲜,让他跪着擦地,还当着他的面,说让他去死。
      现在事情涌上心头,魏柏言呼吸困难,感觉当初说的话又成了报应,那些话变作了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在他心头刺着。
      魏柏言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直播播出之后,我就知道会接到你的电话。”周队说,“我不想瞒了,我再也不想瞒了。看着你们一直误会哨子,我他妈憋得想杀人。”
      “哨子这几年,一直有暗中和我们联系。他在这次临行前就决定要作饵,深入‘红枭’残党的地盘。”
      魏柏言双眼通红,“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
      周队苦笑,“我们坚决要拦他,可是他仿佛知道自己是最佳人选,在我们派人来之前,就自己先去了……是我们太没用了。对不起。”
      “对不起?”魏柏言手里的手机被捏得咯吱作响,顾不上尊卑,他冷声道,“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周队没有说话。
      “叶邵落到那些人手里三十多个小时了。那些人开了直播,他们不打算留人了!” 魏柏言完全失去了冷静,瞳孔骤缩,“你只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如果叶邵出事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周队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怒气,没有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魏柏言才冷静下来,只是声音还是冷得吓人。
      魏柏言说:“给我配一把枪。把所有的计划告诉我。你们这次行动,我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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