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红鲤绝音 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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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然看了安晗一眼，压下了把手。
咔哒一声，门开了。
“叶然，安晗，晚上好！”
是……鲤音？！安晗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鲤音？
“学姐，快进来！”叶然笑着，将鲤音请进屋，顺势递了个眼色示意安晗去倒茶。安晗目瞪口呆地看着鲤音，直到她走进客厅，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走去玻璃柜中取了茶叶。
鲤音坐在了白色描金印花的沙发上，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安晗一边往洗净的茶壶中倒了茶叶，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鲤音腕上的手表，表盘上仿若流动的湛蓝装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的眼睛，想起了那人提起任务对象时眼中的杀意。他斟茶的手一晃，茶水不小心泼洒了一些出去。
他已经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款手表了。
“学姐，谢谢你抽空来跟我们商量这次月考的事情。”叶然微笑着递给鲤音一杯茶：“你能过来真是帮了大忙了。”
“是吗？”鲤音掩唇笑了起来。
“是啊，我和安晗都没有对付这种题的经验。”叶然谦虚地微笑着，然后进入了正题：“听说你们打算演灰姑娘，你们的角色都定好了吗？”
“嗯，我演灰姑娘……”鲤音点点头，宣布的时候不无得意。
叶然点点头附和道：“你确实适合这个角色。”
一直盯着头看地板的安晗这时抬头看了叶然一眼。叶然捕捉到了他望过来的目光，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便笑着问：“怎么了？”
“我想演王子。”
“噗！”正在喝茶的鲤音听到安晗提出如此可笑的要求，忍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拜托，王子就应该是叶然这种浅色发系眼神温柔举止优雅英俊潇洒的男孩子吧？安晗？……还是穿上黑袍子戴上牛角演个冷艳的反派比较合适。
安晗不为所动，他看着鲤音的眼睛。这是她身上最漂亮的地方，浓密异常的睫毛弧度优美地向上卷着，瞳仁里明明盛着一汪春水，却因为对世事的无动于衷而不起波澜。无论她笑还是怒，眼睛的光都是死的。她有一副娇媚的躯壳，却有一个麻木的灵魂，仿佛在很久之前，她将自己斑斓灿烂的灵魂献祭给了深爱的魔鬼，对方却只嚼了两口又厌弃地扔回给她。
可是即便她的灵魂再千疮百孔，安晗也不愿意收割它。他爱一切美丽的东西，比如她美丽的外表，比如生命，安晗不能放任自己毁了这一切。所以，他至少要用一个方法接近她，保护她，这个方法，就是在舞台上饰演她的搭档。
鲤音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她瞥向安晗，嘴角露出嘲讽：“你演王子，不合适吧。”
“我想好好锻炼锻炼自己。”安晗努力让自己这话显得诚恳。
“不行，你我都知道，叶然才是最适合这个角色的人。”鲤音的态度变得异样蛮横。
安晗看了叶然一眼，叶然那并不在意的神情坚定了他的想法，他盯着鲤音，语气很固执：“如果我说不呢？”
“安晗，你应该知道，我，是你的学姐，”鲤音点着了一根烟，“在这个学校，我就是比你大，比你有经验……”她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她的话就从缭绕的烟气中几个字几个字有力地往外蹦：“我知道，谁，更适合这次考试。只有我知道，怎样才能够拿到更高级的权限。如果你不想接下来学得比别人吃力，那就得听、我、的。”
安晗笑了，笑容很冷。森森的寒气从那双点染着星色冰晶的眼中直往外冒。他突然问了鲤音一个无关的问题：“你是怎么抽到这道题的？”
鲤音的脸转向了他，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或许我该换种问法……”安晗嘴角带着没有温度的微笑，垂下眼给鲤音倒了杯茶：“你们宿舍，是怎么抽到这道题的？”
鲤音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了，她不知道安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到这个学校时，我听到些传闻……”安晗放下了茶壶：“能力者电影学院的教授，常常会来我们学院参加表演类的考试。学生在考试时，他们就坐在台下观看学生们的演出，具有表演天赋的人，会被他们选中。这些人有机会在电影学院进修，甚至是出道成为大红大紫的歌星、影星。比起在部队里风吹日晒，大部分学生显然更加憧憬众星捧月的生活。可惜，这种上台机会往往是供不应求的，因此，有一部分学生选择了贿赂，还有一部分漂亮的学生……选择出卖身体……”
“你什么意思？！”鲤音的声音里带了愠怒。叶然也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安晗。
“很显然，你没有用其中的任何一个方法，因为你有背景。”
“我能抽到这个题目，完全是凭借我的运气！”
“不……”安晗打断了她：“你是子鱼家族的人，所以，是你的家族帮了你，而不是你的运气。”
鲤音停止了分辩，她惊讶地看着安晗。
“很惊讶，对吗？你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怜优或者天野之弥告诉我这件事情的了……”安晗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继续说：“不是他们，是你的手表告诉我的。这款叫‘北冰洋之歌’的奢华智能手表是子鱼科技和子鱼家族旗下的心悦珠宝共同设计研发的，全球限量88个。更重要的是……它还没有上市。你以为我不可能见过，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我不仅是一个用功的学生，还是一名通过了注册的正规能力者。我能通过我自己的方法，来获取我想要的信息。”
鲤音轻蔑地扬起了下巴：“仅凭一款手表？你还真是自信，正如你所说的，我也有自己的方法能够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安晗笑了笑：“但你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你藏不住骨子里的得意和骄傲。低调、踏实、中庸是子鱼家族的家训。如果没有需要，子鱼家族的人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很显然，你讨厌这些词语。戴上这个手表不是你的疏忽，你是在有意透露你是子鱼家族的一员。你享受别人揭穿你的那一刻。”
“你！”鲤音恼羞成怒，她放下了翘起的腿，望着安晗，“没错，我是子鱼家族的成员！你应该清楚惹了我的下场……”
“咳咳咳咳……”叶然突然咳嗽起来，仿佛是被茶水呛到了，他略带歉意地挥了挥手，头别到一边咳着。鲤音的威胁被打断，她看了一眼叶然，又转过来瞪了安晗半晌，最终妥协：“好，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月考你通不过，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谢谢学姐，之后的排练还请你多多关照。”安晗暗暗松了口气，总算争取到了和任务对象相处的机会。
“鲤音，你们宿舍其他三个女生饰演什么？”叶然问鲤音。
“菲菲演继母，晴子和珑月分别演两个姐姐。”
“这样的话，还缺一个仙女的角色……”叶然若有所思。
“什么？有仙女可以演吗！？”一个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三人抬头一看，来者竟然是Ann。那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穿了一条背带裤，怀里抱着兔子，翠绿得像潭水的眼睛眨巴着调皮的光。
鲤音愣了愣，又反应了过来：“你……你就是安安？机械师大赛冠军，那个神童？”
“是呀，”小姑娘跳着脚走过来，“姐姐，你是谁啊？”
“我、我叫鲤音，可是你怎么会……”鲤音看了看安晗跟叶然，接着问道：“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因为……”Ann脸上的坏笑和安晗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安晗是我哥哥呀！”
“什么？！”鲤音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安晗。
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无意，Ann对鲤音吃惊的反应置若罔闻。她把兔子一扔冲上去搂住安晗的脖子：“哥！你们要表演戏剧吗？我要演小仙女！”
“别闹。这是考试。”安晗一边严肃地回答一边把Ann的手扒开。还好叶然就坐在安晗身边，不然Ann又得被他的斥力场恶心好几天。
小姑娘的表情瞬间由晴转阴，她后退一步，撇着嘴说：“哼！我就要小仙女！你们人数根本不够，肯定需要我的！”
叶然笑着摸摸Ann的头：“Ann真是可爱！鲤音，你觉得Ann演小仙女怎么样？”
“啊？我觉得挺好的啊……”鲤音似乎没料到叶然会突然问自己，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回答道。
“对呀对呀！这个姐姐都这样觉得哦！”Ann放开了安晗，绕到他面前，嘟着嘴说。
“这是考试，安安你还是别掺和了。最近你不是要开发新产品吗？怎么有空？”安晗感觉很头大。这个妹妹的古灵精怪实在是够他受的，哪里有她哪里就有麻烦。为了“探寻科学与真知”，他的妹妹在6岁的时候用装在蟑螂身上的摄像头拍到了隔壁大妈的洗澡镜头；7岁的时候改装了家里的自行车，使其能打横行驶；8岁的时候把青禾镇废弃的有轨电车拆了，拼成了一只机器人，可以完成简单的指令……为此安晗不得不各种背黑锅，替妹妹挨骂，赔礼道歉……最终战胜了斥力场带来的负能量，成为了一个能忍耐责难与冷眼的人，保留了内心那份可贵的纯洁与善良。但是，不让这个惹事的小鬼头参加这次考试，还有一个原因……安晗的目光瞟了瞟了鲤音，握紧了拳头。绝对不能把Ann卷到怜优让他做的事情里面。他不能让Ann看着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更不能给她带来危险。他认真地看着这个小女孩，鼻子突然一酸，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Ann也非常认真地看着他，她乖巧地说：“哥，你放心吧。新产品通过审核了，接下来我没什么事干……我只是想帮忙而已。”
“是呀，安安也长大了，”叶然伸出一只手，安慰似的放在了安晗背上，“让她来吧。”然
后，他用手指在安晗背后暗示性地敲了敲。
安晗讶异地转头看叶然，叶然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认真的。
“好吧。”安晗转向Ann说，“那就先这样定吧。”
“哦耶！太棒了！”Ann高兴得蹦了起来，搂住哥哥的脖子啵了他的脸颊一口。
秋天的风起来了，在夜晚变得沁凉狂野，撩动着人心灵深处对温暖与爱的渴望。安晗和叶然在楼下目送着鲤音和Ann离去，脸上都泛起了些许倦意。叶然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连长长的睫毛都沾染了月光，他的头向安晗偏了偏：“今晚的月亮，好圆。”
安晗也看了过去，闪着光的眼睛在月色的映衬下愈发清澈：“看这样子，明天应该会下雨。”
“那今晚你就不用给花浇水了。”叶然说。
安晗顺着门前的小径向屋后走了几步，调侃道：“知道啦，管家婆……我们去花园走走吧，我今晚吃多了，有点撑。”
叶然笑了，跟了上去：“你哪天不吃多？”
安晗挑了挑眉：“家里有个特级厨师，想不吃多都难。”
“那我以后投身黑暗料理界吧……”
“别！别！大佬，我错了。”
叶然笑笑。他们在盛满了夜露和玫瑰的花园小径上漫步走着，树叶的沙沙声和秋虫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在这曲低微的乐章中，忽然传来了叶然那温热沙哑的声音：“安晗，你今天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
“是吗？”
“嗯，我以前以为，你有敏锐的直觉是因为你的天赋。但是今天我发现，是你对信息的选择和过滤决定了你准确的判断。有很多人跟你看到了一样的东西，但是他们不会关注他们所看见的，所以他们无法得出你所掌握的的结论。安晗，你比我想象的要机敏得多。”
安晗有些不好意思：“不，我还是操之过急了。”
“没有，你做得对，安安也会为她有一个这样一个哥哥而骄傲的。”
听到妹妹的小名，安晗皱了皱眉头，他停下了脚步：“叶然，今天你为什么要让Ann加进来？”
“她的演技值得信赖，会给我们的月考加分，加进来是可以的。”
“怜优的意思你不会不明白。这次月考的舞台不是单纯的考场，它同时也是第二个任务的战场，你要让我妹妹也跟着我们上战场吗？”安晗的声音中满是担忧。
“这个你放心，安安已经长大了。论年龄，她也就比我小一岁；论智商，我们国家有她聪明的人屈指可数；论阅历，她比你更早踏入社会，进入高层，她见到的黑暗，或许不比你见过的少。”
安晗看着叶然：“可是，我决不能让她遇到危险。你知道，除了她以外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理解，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安晗第一次发现，叶然的眼神竟然那么坚毅，那么让人信赖。
“嗯，我希望你能做到。”他回答。
叶然垂下眼，移开了目光，幽幽地说：“你真的没关系吗？”
“嗯？”安晗怔了怔。
“我是说，任务又一次开始了……”
“迟早是要接受的，”安晗垂下眼眸，“我是毁灭的象征……这个事实。”
“你……”叶然看着安晗压抑痛苦的样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吧，我是不会丢弃掉我对善良的信仰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不杀剩下这六个人的方法。我只希望，这是在我对鲤音下手之前……如果亲手杀掉她……”安晗吸了口秋夜寒冷的空气，“这实在太可怕了。”
“你一定可以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叶然伸手揽了揽安晗的肩膀，想要给他些力量。
安晗向下瞟他一眼，嘴角露出坏笑：“嗯哼？原来你够得到我的肩膀啊。”
叶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今年才16岁，请用发展的眼光看待我的身高。”
“哦？”安晗的笑意更深了，“我十分期待。”
“就像我期待你能炒出不糊的菜那么期待吗？”
“哈哈哈……”
“阿嚏……安晗，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然打了个喷嚏，瘦削的身子在冷冷的空气中好似不堪一击。
“好。”安晗脱下了外套扔在他肩上。
叶然微微笑了笑，道了谢，暗红色的眸子里闪动着感激。
两人转过身，在银亮皎洁的月光下慢慢踱回白色的房子。他们打开门，在进入门里温暖的空气时忍不住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两人径直上了楼，打算洗洗睡。经过电脑的时候，叶然发现电脑并没有关上，于是他掀开了那台笔记本，打算再看一次鲤音的档案。
可是，当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叶然的心陡然一凉。
电脑，被人碰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红鲤绝音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