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回家要被杀》火灵

32、重回流星街（三）

　　032.金的到来

　　“姐姐~你来了？”
　　莱利雅猛一转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一道模糊的影从她背后闪过，待她惊觉回头时，那影又消失不见。
　　“姐姐~”又是一声呼喊。
　　那是西索独有的甜腻嗓音，就像以前的每一天那样，光听到声音就能想到他甜美的笑脸。
　　莱利雅转头向右，声音似乎从那边传来。
　　恍！
　　一道影子从左边欺身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莱利雅一惊，猛回头，那道影子又消失不见。
　　“姐姐哟~”声音近在耳边。
　　莱利雅的脖子处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按下悸动的心，小心翼翼地提速闪开，轻步落地。她终于知道自己落进了陷阱，因为西索绝不可能有这种速度，他很可能会因为生气愤怒而作弄自己，但绝对做不到现在这样。
　　“叮！”一道清脆的声响。
　　脚下荒芜的大地化作一面向四面八方无穷尽延伸的平整镜面。
　　镜面上落下一滴水，水波荡漾晃出一圈一圈透亮的圆晕，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圆晕的中心。
　　是西索。
　　西索穿着惯常的灰白背心和深色短裤，胳膊和手都极其纤细，酒红色的头发光泽黯淡，脸上的表情是笑着的。空白的、迷人的笑意。
　　[假象。]
　　莱利雅一开始就判断出那是幻象，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挪不开眼，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西索，即使知道是假的，却还是让视线笼罩住他，不放过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西索他……似乎长大了一点，也长高了，变得比以前更瘦了，可表情呆呆的，呆呆地笑。有什么好笑的？笑得那么虚假……
　　莱利雅的手松了松，又握住匕首，她笔直扬起手臂，[嘶！]一刀划下，精准地砍破突然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袭来的幻象。
　　“哧——！”划入□□的声音。
　　莱利雅心中一紧。
　　这个……不，一定不是西索，一定只是假象……西索不可能有这种速度，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可再怎么自我安慰，眼见着西索捂着鲜血喷涌的胸口直直倒下，眼见着他眼里悲哀、寂寞、不甘、不可置信轮换交替，莱利雅还是遏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从坚定的眼神到刀尖的锋芒都在动摇发抖。她克制住想要接住西索倒下的身体的想法，因为没有一刀抹了“他”的脖子，本就已经显现出她的犹豫和软弱。
　　“姐姐~”甜美的音色再度响起。
　　西索站在莱利雅身侧三米处望着她妖冶地笑，眼中有奇异扭变的光。
　　“……”莱利雅转头看他。果然，是假象……她松了一口气，心却往下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油然而生。抿紧嘴唇，足下发力，跳起，挥刀……斩下！这个西索不是真的，只要挥刀就有结果。莱利雅望着喷涌而出的鲜血，胸中洞空，笃定地想。
　　然而当第七次斩掉莫名出现在身边笑着喊“姐姐”的西索，她犹豫了，挥刀的动作也变得慢了。一次次看到西索死在自己面前，即使明知那是假的，却还是有种自己亲自杀死西索的错觉。或许……在某个不知道的时候，就真的杀掉了他。
　　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想到这种可能，心中就阵阵寒意。敌人想玩心理战？还是想趁她疲劳、思维定势的时候推出真正的西索让她杀死？从而击溃她的心理防线。那么，他真是戳中死穴。
　　莱利雅眉头紧皱，咬住下唇，一丝血划入嘴里，腥甜的味道令人清醒。
　　这是一种什么能力？特质系的类空间能力？抑或是能让人生出幻象？如果不是空间系的能力，那这个明显独立的空间又有什么意义？全凭幻象塑造？总该有依凭，或者媒介。这大片荒芜的沙土地，明明什么也没有，什么时候中的幻境？……
　　还有这层出不穷的小西索，恐怕也是幻像，可幻境讲究相由心生，[西索的死]应该足以打破幻境对心的束缚，没理由会一再重复用不同的方式死掉，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是能控制空间内的一切变化？……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不，如果真能控制空间内的一切，自己又怎么可能在空间内随意行动不受牵制？……
　　可西索的感觉、刺入□□的触感如此真实。
　　用[凝]来查看，可以看到“他们”表面缠绕了细微念的痕迹，这空间内的一切莫不有这种细微的念。可现在的西索一定还没有习念，是不是可以凭借这个来判断？
　　可假如是我，只要有放出系的能力辅助，照样也能在真的西索的身上缠念……
　　莱利雅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沉抑。
　　现在该怎么做？像这样杀人杀到手软的感觉，有多年不曾体会。尤其那个人还是西索。莱利雅觉得自己真是内心软弱。
　　“姐姐~”耳边再次传来甜美的童音。这样的事，竟然还要继续……
　　狼狈地吞咽了下干枯的嗓子，莱利雅握紧手中的刀，一跃跳起，挥刀斩下，再次看着疯狂袭来的“西索”倒飞回去，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四散下坠的弧线。
　　天幕是黯无天日的黑色，偶尔反射出一道镜面折射的波光。
　　莱利雅的眼睛像黑色的天幕，暗无光彩，她一次又一次斩杀袭近身边的西索，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呐喊：
　　弟弟，西索，你到底在哪里……

　　夜色宁静，凉风习习，空气中散发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金走在猎人协会背后寂静的小道上，独自一人外出散步，顺便琢磨今天修行的念力招数，还有和莱利雅打的那一架，到底输在哪里。
　　这几乎是他每天的必行功课。“强者之所以成为强者，是因为他无时不刻不在思考如何变强。”这话是尼特罗那个小老头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金仰头望向天空，天空深蓝一片，极少的没有什么星，只有一望无际的深沉的蓝。小雅已经找到了自己独有的念力战斗方式，也开发了属于自己的能力，[瞬移]是个棘手的能力，即便直觉能感受到她会出现在什么方向，速度却跟不上反应。小雅的速度很快，力量也不弱，缠、练、绝、发，每一样功底都比他深厚，的确不好对付。
　　不过我肯定是会赢过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尼特罗也说，现在的自己赢不了小雅，最重要的就是还未开发独有的招数。
　　那种东西，很快就会有的。金从未缺乏过的，就是自信。

　　“汪，汪汪汪……”远处模糊地传来一阵犬吠。声音逐渐清晰尖锐，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色厉内荏的在旷野中叫唤，呜咽的声音染上惊恐。金眨眨眼，小跑过去。
　　“小雅？”金意外竟然会在这里碰见莱利雅。莱利雅背对着他，穿着拖到脚踝的黑色和服，和服下是雪白的鞋子。金曾在克雷拉大到恐怖的衣橱里见过这套衣服，印象里她曾逼莱利雅试过各色衣服，这一套给他的印象尤为深刻。
　　“你也来散步的？”金笑着上前打招呼。莱利雅却突然转身。
　　身体转了一半，脖子却全然扭过来，雪白的里衣像空洞的眼白，白得刺人眼球，她黑色的瞳孔遮蔽了一切光华，像打翻了调色盘使所有的颜色搅在了一起，最后只得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
　　小雅？……金猛地顿住了脚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小雅……”他开口呼喊。
　　听到呼声，莱利雅脖子以下的身体也扭转过来，她低垂下头，身形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仰头，鼻尖与鼻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视线惨白惨白投进金明亮的黑眸里。
　　除了死寂的虚无，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金感觉胸口闷生生被人击了一拳，闷闷的痛。
　　“小雅……”
　　莱利雅没有理会，转身离开，娇小的身影迅速后退模糊在黑色的夜幕里，任凭怎么追赶都追不上。
　　“别走！！——”金伸手抓过去，却抓到了一团空。

　　睁开眼睛，金的视线停留在虚空的暗夜里很久很久。周围的光却十分的亮，他将视线移向一边。坐在身边的是一脸担忧的亚兹莉，沙发上是面色冰冷的伊芙琳。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多了。”
　　“……”那就是说还用了药。金微微皱眉。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掏出电话，翻出克雷拉的号码。
　　电话接通，“喂，我是金，告诉我小雅去了哪里，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要去找她。”
　　电话那头却平静得默然，“她不希望你去。”
　　“我去不去不是她能决定的。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去把她带回来，然后，不会再让她乱跑。”
　　莱利雅离去的模糊背影重现在金的脑海里，金有种感觉，现在不去，以后就都没有机会再度重聚。所以，我要去把她找回来。没有为什么，只是讨厌就这么分开。
　　“呵呵呵……”一阵低沉的笑，“哈哈哈哈哈~~~”高亢的笑声骤然爆发，透过电话刺得金浑身一个哆嗦，“哎呀呀~这样才对嘛~这样才是男人嘛~不计前嫌把女人给找回来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嘛~虽然我这次很生气，但还是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好了~哦呵呵呵呵~~~”
　　“……”金头皮发麻，抓了抓脑袋。
　　“唔哼……”克雷拉的声音又再度低迷，“似乎有好久……都没有再去到那个地方，不知道老朋友们，还在不在呢……”声音渐低渐模糊。

　　流星街。
　　克雷拉和金，一前一后飞速奔驰。
　　天空灰沉沉的，阳光仿佛透不进来，街道两边垃圾堆积如山，极少能看到完好的建筑物，仿佛这是个由废墟主宰的城市。
　　空气中弥散着浓重的陈腐味道，刺鼻的腥味干扰人的神经令人有破坏暴虐的欲望。金从来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没有大人与小孩的区别，所有的人只为利益存在，一片黑渣面包可以决定人的生死，抢夺、诱骗和杀戮是这里永恒的主题，为了生存无所不用其极。这里没有法则，毫无道德，只有杀与被杀，强者为尊……
　　一次次被生病垂死的人诱骗攻击，一次次抱着侥幸的心理送上门再度被欺骗和击倒。一次又一次的这么做，是因为克雷拉在进入流星街的边境时就对他说：“你小子好好跟上，我不会刻意停下来等你。这里就是小雅长大的地方，你可以好好看看。”
　　金一拳将偷袭不成的人砸倒在地，那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眼里满是倔强坚强刻毒和不屑，那孩子召集了其他还在观望的小孩一同袭击，顷刻间将金围起来，又轻易让金突破了包围圈，伴随两个半大的孩子倒飞出去。金看一眼在前方高速移动快要看不见的克雷拉，又看看她所到之处随意丢弃的尸体，墨色的瞳孔里深黑一片，青筋在额头突跳，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无助。
　　金无法相信，莱利雅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像这样对无辜的人围追堵杀、从而长大……即使放过那些偷袭的孩子，他们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缠上来，带着讥讽和恶意，赤/裸裸的只想杀掉他。道德和正义，在这里沦落成最可笑肮脏之物，连看都不屑于有人看它一眼。
　　“哧——！”
　　分神的后果是再一次被锈铁刀挫伤，红褐的铁锈与红色的血融为一体，顺着伤口蜿蜒流淌，金不知疼痛，念压疯涨，顷刻间伤口加速愈合，不再流血。他脸上、肩上、手臂上和腿上有多处伤口，血迹干涸，贴在皮肤和衣服上煞是恐怖，气势暴涨，念压狂肆，一时间吓得想要追击的敌人不敢动弹、战栗发抖。
　　金紧紧捏住双拳，黑色的眼睛幽暗深邃，像黑洞要把人吸进去，就再也逃不出来。
　　我不会死，至少不会死在你们这群人手里。他深吸一口气，强抑暴怒的情绪。
　　我是来带小雅和我一起回家，那么，我一定会做到！
　　一口浊气自胸腔吐出，郁结骤减。没有善恶，不分老少，模糊道德，金躲避来人的攻击，不再留手，一拳，轰！狠狠击倒敌人！
　　耳际的风在呼啸，树海在招摇澎湃，一名少年铁拳出击打开一条道路。
　　连灰色的天幕，都破开一道光。
　　如果这是小雅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么等我找到她时，就要她告诉我，在这里从小到大的经历。
　　一定有难过，一定也有快乐。因为她笑得是那么的开心。
　　所以，小雅，快点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