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之回家要被杀》火灵

3、流星街（三）

　　003.道德的底线

　　莱利雅带西索回来的那天，多隆在家里飙了一天的冷气，他从头到脚、外到表皮细胞内入五脏六腑都觉得十分不爽。
　　“你到底是哪里抽了居然带了这么个东西回来？！”多隆横眉竖眼的朝莱利雅大吼。
　　“我捡回来的东西我负责。”莱利雅云淡风轻地堵回多隆一句。
　　西索：“……”我是东西？我不是东西……
　　不知道多隆是不是天生和西索犯冲，反正他只要一看见他和莱利雅之间突然多出了个西索就觉得坐立不安浑身不自在。难道我是个恋童癖？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单纯看这个叫西索的小鬼不爽而已，对！就是这样！
　　然而在西索又一次坐到了莱利雅的膝盖上进食之后，多隆再次掀桌飙了。
　　“混蛋！！限你在三秒钟以内滚出我的屋子————！！！”
　　多隆盯着西索念压肆虐，眼中的杀意几乎就快掩藏不住。
　　完了完了这次多隆是真的飙了，莱利雅讪讪地笑：“大叔大叔好大叔，你别激动，我这就带着西索去孤儿院。”在纠正了无数次未果之后，多隆总算是承认了这个称呼。
　　莱利雅说着就从餐桌前的座位上跳下去，拉上西索转身打算溜走。
　　“孤儿院？”多隆发现有些不对，叫住莱利雅，“我让他滚，你去孤儿院干嘛？！”
　　“我送他去孤儿院啊。”莱利雅回答得理所当然。
　　“……”
　　孤儿院，那家伙的地盘。那个缠人的家伙……多隆有些犹豫。
　　众所周知，流星街这块地盘是在800年前由世界□□共同达成协议后圈养出的一块废弃地带。然而虽说是废弃，这里现在却住了整整有1600万人口，并以提供人才和杀手等渠道与外界□□交换食物和用品。而孤儿院这个东西，在流星街绝对有其存在的必要。
　　不然流星街的底层人口哪里来？那些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孩子全部都去死好了。
　　碰巧这附近一家孤儿院的主人和多隆是老相识，只是那家伙对黑发黑眸的小孩有近乎变态的搜集嗜好……
　　于是多隆徘徊在[要不要送她可我真的不想再看那个西索小鬼一眼啊]和[要是小雅被比索加那混蛋揪住了一去不回怎么办啊]之间纠结了很久，最后终于松口咕哝：“哼，还是我陪你去好了……”
　　“嘻嘻嘻……”莱利雅笑。
　　三人一起来到孤儿院，西索毫无发言权。
　　和多隆口中的混蛋人渣比索加见面之后，莱利雅对那个人的印象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毛骨悚然。
　　阴侧的脸尽力摆出一副温和的神情，可怎么看都不伦不类，鹰钩的鼻子挂在眼睛狭长成缝的脸上，笑起来嘴巴抿紧了拉得很开。比索加的眼睛一直都眯着，可不管他的脑袋偏向什么方向，莱利雅却时刻都有一种被蛇盯住的青蛙的感觉。在院长室里的那半个多小时，莱利雅一直乖乖地拉着西索缩在多隆身边不寒而栗。
　　“呼……终于熬到头了，真是不堪回首的地狱。”出了孤儿院的门，莱利雅松了一口气感叹道。
　　“哼哼……要你不来你偏来！”西索一走，多隆自然神清气爽，整个人自上到下都觉得舒爽了一截。
　　“我说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极品的？还能和他混得不错？”
　　“病人之一。”多隆答得简单。
　　“切……”
　　“好了好了回家啦！”多隆一把举起莱利雅让她坐到自己肩上，两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途。

　　孤儿院。
　　比索加不在，莱利雅和往常一样轻轻跃过墙上挂满抽象画据说其主人就是比索加的走廊，摸到后院里，这两年一直如此。莱利雅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正打算要出门去[工作]。说是工作，也不外乎是捡垃圾，分类，搬运尸体……
　　“西索呢？”莱利雅问。
　　“还在院子里。”其中一个小孩回答。
　　“噢，谢了。”
　　莱利雅又跳回院子。
　　待看到正挂在树上乘凉的西索后，莱利雅笑了笑。
　　“喂——”
　　“姐姐？”西索一愣，银灰色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他立马从树上跳下，来到莱利雅面前。
　　“看不出来你还挺悠闲呐。”莱利雅笑。
　　“嗯~因为我知道姐姐今天要来找我哟❤”
　　“撒…谎，不过看到你没事就好啦。”
　　“嗯?”
　　“喏，给你。”莱利雅扔了一小块东西到西索的手上，“口香糖。”
　　西索摊开手掌，剥开外面的糖纸放进嘴里，笑了：“很甜。”
　　“那是当然。”
　　与西索一起两人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之上，街道两边是废墟或者商店，莱利雅一蹦一跳的不时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语来逗西索开心，事实上也算是她的自娱自乐。
　　“你说念能力者的性格真的和他的系别有很大关系哎，你看你这么爱说谎骗人不用说肯定是变化系的，我嘛，虽说是特质系的，可我除了比较行我素以外好像没什么特别啊，连多隆那家伙……不过念的不可控性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我对被念打中的感觉已经熟悉到和吃饭喝水一样了，谁叫多隆那家伙有事没事就喜欢拖上我打架，但被变化系有黏性的念黏住是什么样子还从没感受过哎……”
　　“哎西索，你说两个惯用使刀的家伙，其中一个比较穷他的刀没有护手，要是两刀相交的时候一不小心顺着滑下去会不会砍刀手呢？要是刀不仅不够锋利还缺了口子会不会砍刀一半就被卡住了呢？哈哈哈想起来就觉得有趣啊~……”
　　长时间养成的战斗习惯，已经让莱利雅除了日常生活以外的空间全部都被战斗占领，说话也开始三句不离这些。
　　“嗯，是很有趣呢……”西索默默听着莱利雅的[疯言疯语]，不时地应和两声，望着她面露微笑。
　　“喂，西索，给姐姐唱个小曲听听。”莱利雅突然停下脚步，回神般转身对西索说。
　　“……”西索愣了愣，又玩这种大跳跃？
　　“怎么上次教你的《苹果树》这么快就忘了吗？”
　　“……没。”
　　“嘻嘻……那就唱吧。”
　　莱利雅重新拉起西索的手。
　　西索看了看握在莱利雅手中的自己的手，笑了笑：“好。”
　　“在大大的苹果树下❤，我发现了你哦~虽然想跟你一起玩❤，你还只是一棵小小的苹果~……”
　　……不管曾经有什么艰难困苦、濒临死亡，不管这个世界是多么黑暗可怖、真实炎凉，只要有那么一个人、一丝微光，能够偶尔照耀、彼此温暖，就会企盼，就不会绝望。
　　“喂西索你走调啦你真的不是穿的么你一直一直都在崩西索的形象哎你知道吗你其实是故意的吧故意可耻喂！……”莱利雅咋咋呼呼的声音在被拎起耳朵的西索耳边响起。
　　“……”我说刚才的旁白请您把话收回一半行不？……

　　回到家中，莱利雅和多隆一起吃完饭，知道有水便打算去洗手间冲凉，可才刚起身就被多隆叫住。
　　“小雅。”
　　“嗯？”莱利雅坐回桌前。
　　“我听说你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又放跑了攻击你的人？”
　　莱利雅偏头：“啊……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呵……难道你在找死？”多隆挑眉提高了声音，音色难得的沉抑。
　　“……我不是很明白。”莱利雅坐正身体，眨了眨眼。
　　多隆皱眉。
　　他开始怀疑自己平时是不是太疏于给莱利雅灌输流星街的恐怖了？导致她现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
　　可有句话说得好，真正的苦难除非是自己体会，讲出来的那都是云淡风轻，如果是那些真正在泥泞里跌打滚爬后重新站起来的人。
　　多隆从来都不屑于给后辈渲染什么所谓的过往痛苦，在他眼里，那些没事就喜欢把自身周遭的痛苦装饰得无比华丽，再用晦暗、残酷、颓废、糜烂等调子哼声出来的，只不过是一群嗜好当街唱戏、无病呻吟的无脑者。
　　所以多隆从来都以一种近乎高傲决然的姿态来面对莱利雅，以身示范和教育莱利雅。就算是在流星街，只要坚持自己的坚持遵守这里的规则，也可以活得潇洒自在。
　　多隆喜欢黑色，但他更喜欢莱利雅黑眸中闪耀的光。
　　“大叔……”长时间的沉默让莱利雅有些按耐不住，特别对象还是她最在乎的多隆。
　　“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些人？”
　　“……因为他们并没有必杀我不可的决心。”
　　“你这么做只会让他们心存侥幸下次再来找你麻烦！”多隆加重了语气。
　　“可我有狠狠地教训他们所以不会被看成弱者。”
　　“你是精神上的弱者！这同样会被人瞧不……”
　　“不是见人就杀就是精神上的弱者？这弱者也未免来得太容易了点吧！”不知怎的莱利雅突然觉得有点火，声音立刻拔高了不少。
　　“但起码对你攻击怀有恶意的人就要毫不留情地斩除！！”同时多隆也朝莱利雅吼了出来。
　　“……够了够了，够了！我有我道德的底线！”像是被多隆的大吼吓坏，又或是她不想弱了自己的气势，莱利雅猛地尖叫出声。
　　可她这一声尖叫落入多隆的耳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道德的底线？你他妈的居然给我谈什么道德的底线？！你疯了吗？啊？！说啊，你道德的底线是什么？！”
　　多隆对着莱利雅面色发厉，内心却陡然一阵无力。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失败过……
　　“我道德的底线，我道德的底线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杀我我必灭他全族。”
　　多隆愣了一下，在明白莱利雅话里的潜在意思后，又露出嘲讽的笑：“所以只要别人没有必杀你的决心你都会好心的放对方一把？哼，也好心过头了点吧。”
　　“再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他们的，我没那个兴趣玩七擒七纵。”
　　“只要有一次就够致命了。”多隆渐渐平静下来。
　　“……那么我就变到够强！”
　　“你还是不懂……”多隆的音色低沉轻缓。
　　“大叔……”莱利雅唤他。
　　“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会做出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判断。”
　　“然后让[最正确的判断]把自己玩死。”
　　“如果我不后悔呢？”
　　“？”多隆猛地抬头，看向莱利雅，眼神又逐渐凌厉起来。我是怎么教出这么个天真小鬼的？看来真得改改教育方式了。
　　“我不后悔自己天真愚蠢疯狂、任性别扭偏执，可我愿意承受自己不三思后行、随心所欲的后果并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呢？如果是那样……”[那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我]这句话莱利雅还没说完。
　　“如果是那样我现在就去拿条比下水道水管还粗的铁链把你锁起来！”多隆瞪莱利雅，咬牙。
　　“诶？——诶诶？……”莱利雅傻眼。
　　“喂喂，大叔……不要啦——我知道大叔你最好人最喜欢莱利雅了——……”莱利雅拖在多隆后面开始她漫长的讨好生涯。

　　道德的底线，不是愚蠢的以身喂野兽，而是坚持相信着这个世界拥有美好，执着的不对它绝望。
　　莱利雅坚持着部分妥协、部分坚持，用妥协的部分换去在流星街生存的机会，用坚持的部分保有在地球生活的最低原则。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等到真的回家的时候，就根本无法再向从前一样生活了吧？
　　也不知这种天真烂漫的想法，到底能坚持到几时？……
　　很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