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垩与甜荷》双声

12、第 12 章

　　孟小词以前是化学学院学生会的干事，现在虽然卸任了，但还是很热心院里的各项事务。

　　前几天，大一化学系班委会谋划组织一次经验介绍活动，打算请几个本专业优秀的学长学姐来和新兵蛋子们聊聊大学生活 。在刘正平的支持和建议下，他们去联系了化学系大四的几位牛人，其中，就有本校直博的孟学姐。

　　任慕作为学习委员，承担了这次活动的主要组织工作，孟小词是他第一个联系的邀请对象。
　　出乎任慕意料，开朗大方的孟小词学姐不仅毫不犹豫地答应参加活动，而且还热情地向任慕要了邀请名单，帮他优中选优，确定了几个最为合适的人选，然后亲自帮忙打招呼，协助任慕把这次活动安排得妥妥帖帖。

　　任慕对学姐自然是十分感激，于是，作为答谢，他请孟小词在学校里新开的小咖啡馆喝了一次咖啡。

　　两个人坐在沙发里边喝边聊，聊完家乡聊社团，后来渐渐把话题拐到了学习方面。

　　任慕最为好奇的，是孟小词所在的实验室。

　　“学姐，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进课题组的？”
　　“严格说是大三，”孟小词想了想说，“之前有零星几次机会去实验室里打打杂。”

　　“一直在项国明教授的组吗？”
　　“嗯，一直跟着项老师。”

　　“学姐，”任慕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央求道，“能不能也让我去实验室帮忙打杂，我也想去长长见识。”

　　孟小词没料到任慕有这种想法，十分惊讶：“你才大一啊，基础课程基础实验都还没学过，这就想进实验室跟组？”

　　“学姐，我有基础的。”任慕乖巧地解释，“我高中参加了化学竞赛，化学本科的基础课程全都学过，还曾经用一个暑假的时间去南阳大学集训实验操作。不过我竞赛的成绩很一般，才拿到省级二等奖。”

　　“省二也很好了！”孟小词惊喜道，“你们这一级新生真是厉害，又是拿新生奖学金，又是竞赛获奖，个顶个的优秀，后生可畏啊！”

　　冷不防听到“新生奖学金”几个字，任慕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学姐竟然也听说了……”他说到一半，换了个措辞，“拿新生奖学金的那位同学，是我舍友。”

　　“哦？原来你跟齐笙是舍友。”孟小词笑得很开朗，“嗯，我认识他，在食堂吃饭认识的。”

　　“……嗬，这小子！”任慕一怔，也笑了，“平时看他挺内向的，说话也不多，怎么还能在食堂搭讪到这么漂亮的学姐？我为什么没有这种好运气。”

　　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孟小词对任慕眨眨眼睛，道：“你运气也不错呀，能跟漂亮学姐一起喝咖啡呢。抱歉，我得去开组会，先走了。活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别客气。”

　　孟小词起身，拿了自己的帆布包跟任慕道别。

　　任慕连忙说：“学姐，稍等！”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孟小词面前：“那个……还是想请学姐帮忙问问项老师，我这种情况，能不能大一就申请去实验室参与一些简单的研究工作。小词姐，我是真的很喜欢化学，以后打算走科研这条路的，请你帮忙美言几句，好吗？”

　　任慕目光楚楚，说得情真意切，孟小词不忍拒绝。她看着这位早早立下志向的学弟，莞尔一笑，爽朗道：“好，我帮你问问。项老师人很好的，最喜欢像你这样聪明好学的孩子。要是有了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嗯！谢谢学姐！”任慕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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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筹备，大一新生和大四学长的经验交流活动终于在化学楼阶梯教室举行。

　　活动开始前，任慕作为活动的组织人，忙着在讲台上调试话筒和电脑，齐笙则和金楠、罗小军他们坐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一边等待大牛学长们上台，一边聊着学校里的新鲜事。

　　齐笙今天没穿院衫，他的院衫洗了还没干，所以从廖思齐送他的衣服里挑了一件样式最简单的穿了出来。

　　对于他的这些高品质“水货”服装，心思单纯的罗小军同学仍然抱有十二分的好奇，他悄悄问齐笙：“笙哥，这衣服到底是从乐群市场哪家店买的啊？”

　　教室里座椅挨着座椅，一个人说话，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齐笙不好避而不答，只能找了个托词，说：“不是我买的，是一个亲戚买了送我的……”

　　“哦，这样……”罗小军信了，笑着说，“怪不得物美价廉，本地人肯定比咱们这些外地来的学生懂得门道。”

　　旁边的金楠微微皱眉，他观察着齐笙躲闪的眼神，断定他在撒谎。
　　亲戚？齐笙可从来没说过他在望河市有什么亲戚。

　　金楠问：“齐笙，你的奖学金发下来了？”

　　“……还没有。”齐笙回答，他有些茫然，不知道金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吧，我没去查银行卡余额。”

　　“诶？你没有银行的短信提醒吗？”罗小军问。

　　“没办，听说是一个月有3块钱的服务费，我就去把这项功能取消了。”

　　“我觉得……”金楠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管别人的私事，他想了想，索性先顺着罗小军提出的话题胡扯几句，便道，“短信提醒挺方便的，可以办一个。万一银行卡被盗了，还能及时发现，避免损失。”

　　罗小军在一旁附和点头，连称“楠哥说得对”。
　　然而齐笙只是拘谨地笑笑，没有搭腔，明显不想再提这件事。

　　金楠莫名有些烦躁，心里的话又冒了头，压都压不下去。

　　“我觉得，该花的钱不能省，不该花的钱不要花。望河的物价其实挺便宜，衣食住行都不贵，适合我们这些没什么钱的学生。只要不为了虚荣心故意攀比，生活上的开销其实不算太大。”

　　金楠把他自己也归为“没什么钱的穷学生”中的一员，惹来了罗小军一个大白眼。

　　“楠哥，你真的不是在变相炫富吗？”忠实拥趸罗小军同学预备叛变中。

　　罗小军没听懂金楠的话里有话，齐笙听懂了。
　　他脸色微变，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机缘巧合与巧合之后的感情萌动纠缠成一团乱麻，将他的良心捆缚在道德边缘用烈火炙烤，他无法说服自己，更无法说服别人，他根本解释不清。

　　这时，坐在前排正跟女同学们嘻嘻哈哈开玩笑的言涛回过头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心二用听到了金楠说的话，笑着开口道：“楠哥你说对，但也不全对。俗话说，便宜没好货啊，乐群市场怎么能跟银河百货比，对不对？”

　　他接了金楠的话茬，眼神却往齐笙这边瞟。

　　齐笙不知道言涛怎么能猜得这么准，随口一说，就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脸色白了一层，心脏砰砰直跳。

　　幸好这时任慕吹吹麦克风，说交流活动马上开始，阶梯教室里嘈杂的人声渐渐消失，言涛扭回头去坐好，金楠和罗小军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聊天。

　　然后，齐笙看见一位熟悉的漂亮学姐走上讲台。
　　“各位同学上午好，我是化学系本科四年级的孟小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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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动进行了两个小时，现场气氛热烈。

　　望河大学化学学院不愧是底蕴深厚的王牌院系，只要学生不是四年里浑浑噩噩一塌糊涂，毕业的时候基本都能有一份不错的前途。

　　按照近几年的情况，最好的一拨学生里，出国留学的居多，正如任慕说的那样，化学专业的学生得到国外大学offer的难度相对不大——当然，想要申请到国际顶尖学府也并不容易。
　　除了出国的，其余大部分人会保送到国内高校和研究机构读研。考研的也有，但比例不高。
　　化学系每年的保送名额很多，能占到毕业生人数的百分之三四十，毕竟这个专业原本就是为了培养学术人才的，如果不继续深造，只拿一个本科文凭，日后也就只能转行了。

　　齐笙选择来到望河读化学的时候，其实没想太多。

　　出国留学这件事他以前是不敢想的，读研究生倒是盘算过，因为他听说，读到研究生，每个月就能从导师那里拿一些工资，不光不用再为学费犯愁，还能补贴父母和妹妹。
　　而且，学历读高一点，找工作也会更容易，至少能让他回到家乡，在市里的高中谋一份化学老师的工作吧——市里的中学可比他读书的县中好多了。

　　今天，听了学长学姐的经验介绍之后，齐笙终于敢在心里稍微想想出国留学的事了，他知道对他而言这仍然很难，但好歹有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或许……或许呢，毕竟望河大学的校园里出现过那么多的榜样和先例，只要他的成绩单漂亮，积极参与科研实践，再把英语学好……

　　英语……
　　想到这里，齐笙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廖思齐英俊的面孔。

　　要是能把英语学好，至少可以去廖思齐的公司里做兼职……

　　齐笙不禁被自己的念头逗笑了，他低下头，用手背冰了冰自己微烫的脸颊。

　　活动结束后，齐笙跟孟小词寒暄了几句，然后与金楠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们去了三食堂。

　　金楠好像是真的挺喜欢三食堂的砂锅面，进门之后直奔砂锅面的窗口。罗小军无奈地跟在后面，顺手往旁边的空桌上甩了几本书占座。

　　齐笙也跟了过去，他还没尝过这道望河大学有名的餐品，今天既然跟同学来了，无妨吃一次试试。

　　于是，齐笙学着金楠和罗小军的样子点了面条和配菜，不一会儿，三个人先后端着做好的砂锅走回刚才占的桌位。

　　齐笙是最后一个回去的，刚坐下就傻了眼。

　　只见廖思齐被几个同学簇拥在中间，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廖思齐看见齐笙，脸上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他甩开身边的人，径直走了过来。

　　“嗨，齐笙，又见面了。”

　　“啊，嗯。”齐笙目光闪烁，强自镇定，说，“我跟同学一起来吃饭。”

　　“哦，我也是。”廖思齐笑眯眯的，“舍友非让我请客。”

　　被莫名抛下的舍友们围了过来，问：“你磨叽什么呢。”

　　廖思齐把那些人扯开，跟齐笙说：“那我先去买饭了，你吃吧。”
　　离开之前，他还很有礼貌地跟金楠和罗小军分别点头打了个招呼。

　　罗小军好奇地打量着廖思齐的背影，问：“笙哥，这帅哥谁啊，你同学？”

　　“不是同学，就……一个朋友。”齐笙躲闪着罗小军的视线，小声道。

　　金楠没说什么，埋头吃面，若有所思。
　　刚才那个人他看着有点眼熟，不过，更加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人和齐笙穿着相同牌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