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乱流年》花日文绘

9、求情

　　贺栗担心日本人还会找易翔麻烦便将易翔以受罚的名义禁足在自己的宅邸，但罚还是要受的“一日不饮水、二日不可食、三日帮规抄、四日杂事做、五日不出门”这句话的意思是在受罚禁闭的五日内日，不可出门，其中前四天要打理宅地中大大小小的杂事，前三天每日抄一遍帮规，前二日不可进食，第一天不可饮水。今天是易翔受罚的第三天。

　　“阿方，你的人怎么说？”贺栗叫来曾弘方问道。

　　“贺爷，我已经审问了我手下办事的人，当时他确实按照咱以往的规矩清查了那人的身份，手续都是全的。”

　　“人现在还找得到吗？”

　　“我已经派人在那委托人可能出现的地儿蹲守。不过若是已经离开了上海怕是不好办。”

　　“你手下说委托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贺栗拿起烟斗。

　　“是中国人，无论是举止或是口音都是中国人无误。”

　　“嗯，再去盯守，用用我们的人脉在码头车站等地都去打探一番。”

　　“您放心，我安排好人手了。”曾弘方应答着。

　　贺栗看了一眼曾弘方“好，别叫我失望。”

　　“是。另外贺爷，听说您罚阿翔了。”曾弘方试探着问道。

　　“规矩不能乱。”

　　曾弘方本想替易翔美言几句，但见贺栗语气不容置喙便也不做多言。

　　“晚上过来跟我和师爷一起吃饭吧，咱爷俩好久没喝几杯了。”

　　曾弘方闻言面露喜色“是，贺爷。”随即行礼告退。

　　“贺爷，段家小姐来了！”门房帮众向贺栗通传到。

　　贺栗先是看了眼时钟，将近晚上开饭时间了“我大闺女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请进来。”

　　“贺叔叔，下午好。”段岚玥携杜余走进，杜余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贺叔叔，这是我父亲之前跟您提的未能及时送到的贺礼，那个西洋玩意。”段岚玥一指杜余手中的盒子道。

　　“我记得段老弟提过。大闺女怎么就你自己来了，还赶在这个时候。”贺栗让人接过盒子放在桌上。

　　“今天爸爸和哥哥应工会之邀说是有个庆典活动，让张叔叔跟随去参加了，就我一人在家，正好这礼物到了，我觉得闲着也是无聊就来您这跑一趟啦。”段岚玥解释道。

　　贺栗笑道“嗯我知道那庆典，说是工会成立多少年了年庆。也给我送了帖子，想想就没什么意思，肯定是一群人在哪一起论论这个议议那个，就让师爷去看看了”说罢去打开那盒子，里面乃是一个望远镜。“这是个？”贺栗打量着。

　　“贺叔叔，这叫单筒望远镜，本就是从西方传来的玩意，爸爸去年底在洋货商人那儿定的，您看这儿还刻了您的名讳。”段岚玥给贺栗指道。

　　贺栗顺着手势看向靠近目镜处，果然刻着一个栗字。“嗯，这是个好东西。”贺栗满意道。
　　“贺叔叔您喜欢就好。”段岚玥浅笑道。

　　“大闺女来了就别走了，一起吃个饭吧，反正你回去也是自己。”贺栗本身就喜欢段岚玥，今日再得了这个礼物更是心生快意。

　　“贺叔叔那太打扰您了，我就打算给您送来东西就回去的。”段岚玥推辞道。

　　贺栗拍拍段岚玥的右臂“别走了，让你这小司机回去报个信就说你在我这儿用晚饭了，等吃完饭我陪人给你护送回去。”

　　段岚玥不好再拒绝，只得同意了贺栗的建议派杜余先行回家告知冯妈自己不在家用饭。

　　“小姐，我回去报信后再来接您吧。”杜余自从上次小姐在自己面前被绑走之后就有了阴影。

　　“你还不放心我嘛！保准让你家小姐安安全全稳稳当当的回到段家。”贺栗抢话道。

　　段岚玥见状说“你放心回去吧。我会在爸爸和哥哥到家前先到的。”

　　杜余不再反抗，退身回家了。

　　“那个，快叫人去广丰楼点几个菜来，给我闺女吃。”贺栗吆喝道。

　　“贺叔叔，别这么麻烦，吃个家常便饭就行，而且我来时在车上看广丰楼今天不知被哪家包了，说不接散客和外单。”

　　“可是我这儿——”贺栗欲言又止。

　　“贺叔叔，我不该选这个时间来这儿的，让您留了我吃饭，要是再在饭食上给您添麻烦那我真是过意不去。”段岚玥语气中略有一丝撒娇的意味在。

　　见段岚玥这样说贺栗道“那，那好吧。”转身吩咐道“让厨房做几个拿手菜，好好做。”

　　曾弘方在饭前准时到了贺宅，赴早上贺栗让他一起共进晚饭的约。在踏入门前曾弘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重重突出迈进了大门。

　　曾弘方见段岚玥也在席间，两人相互客气的打了招呼餐饭便也都上桌了。

　　段岚玥先是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细细品嚼，但除了豆腐本身的味道没有尝出一丝的咸味儿来。段岚玥又转向取了一块芋头，小口吃下竟发现芋头内部是生得。段岚玥不做声色的将那块半生不熟的芋头放到面前的盘子中，抬眼细细观察贺栗和曾弘方的动作，贺栗自顾的吃着并无异状，当看向曾弘方时对方似乎了解她的意思，轻微的摇了摇头苦笑一下“贺爷，这几日厨房的兄弟又换人了啊。”

　　“嗯是，我这房子上下里外就小路会做几个菜，结果前两天去安徽还受了伤，我让他养好了伤再回来。”

　　段岚玥闻言道“贺叔叔家没有厨娘吗？”

　　“没有，我贺公馆没有老弱妇孺。”

　　段岚玥不知是否该问下去，曾弘方看出了她的意思向她解释道“贺爷说了他要对这贺公馆上上下下还有青华帮的所有兄弟负责，厨娘佣人都是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来这儿工作却会让他们面临危险，贺爷不养无用之人，若真出个什么乱子全体上下拿上枪都是战力。”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每日准备三餐的就是华青帮的帮众里会做菜的兄弟啊。”

　　“他们可说不上会做菜，最多也就是个把菜弄熟了。”贺栗答道。

　　段岚玥笑笑看看放在碟子中孤零零的那块芋头心道，今天的这位兄弟，似乎连把菜弄熟的功力还没有达到啊。

　　“大闺女，是不是很不好吃。你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就让你吃这些。”贺栗停下动作。

　　“没有的事，贺叔叔。清淡点对身体好，您这儿的菜别有一番风味呢。”说罢段岚玥赶紧夹了几口菜放到口中。

　　“等下次我一定提前准备，把全上海的好吃的都给你准备着。”贺栗知道段岚玥是安慰自己，心中有些不忍道。

　　曾弘方举起酒杯边敬向贺栗边道“我知道有个馆子，虽不如广丰楼名气那么大，但菜色很精致味道也是不错，回来我带贺爷和段小姐去尝尝。”

　　贺栗举杯和曾弘方碰了一下“好，这阿方啊知道不少上海好玩的地儿，大闺女要是想去随时让他开车带你去。”

　　“岚玥谢谢贺爷，谢谢曾哥。”

　　“阿方，今天就喝两杯吧，一会儿你亲自把段小姐送回去，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贺栗向曾弘方道。

　　“是贺爷，您放心。”

　　段岚玥听贺栗让曾弘方送自己回家本是无意，却有心的想起今天来着贺宅没有见到易翔的身影，便问道“贺叔叔，今天怎么没见易大哥？”

　　贺栗闻言径自饮了一杯酒下肚“阿翔啊，在屋里受罚呢。”

　　“受罚？受什么罚？”

　　贺栗没有说话，曾弘方接言向段岚玥解释了“一日不饮水、二日不可食、三日帮规抄、四日杂事做、五日不出门”的意思。

　　“那也就是说，易大哥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段岚玥有些担心。

　　“饿不坏他。”贺栗应道。

　　段岚玥心生不忍向贺栗道“贺叔叔，易大哥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倒也算不得做错什么，未做妥罢了。”

　　“那可是他一人之故未让事情尽善尽美？”

　　“倒也不是。”

　　“贺叔叔我想易大哥一定也不想出纰漏，您关了他三天了，已经小惩大诫了，能不能网开一面呀。”段岚玥帮易翔求情道。

　　“大闺女这是替阿翔求情啊。”

　　“贺爷，”曾弘方也在一旁开口道“杀聂宣这事不能怪阿翔，此时还有疑点，您看要不——”曾弘方一直想替易翔美言几句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此时正好段岚玥先行提及，他便在添上一笔。

　　贺栗给自己盛了一碗清粥“罢了，你们两个都替他求情，我给你们这个面子。”

　　“贺叔叔，比如再罚他最后一会儿，饭后让易大哥送我回去吧。”段岚玥道。

　　“行，我大闺女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贺栗喝了一口清粥。

　　晚饭后

　　“易翔谢贺爷。”被取消禁足的易翔向贺栗行礼道。

　　“别谢我，要谢就谢段小姐和阿方吧。”

　　“易翔写过段小姐，谢曾哥。”易翔依次向段岚玥和曾弘方示意。

　　“阿翔，你去开车把段小姐送回去，亲手交到段家人的手里。”贺栗嘱咐道。

　　“是。”

　　“贺叔叔，”段岚玥站起身“天色已晚，我就不再叨扰了，我不到家家里佣人们肯定都提着心呢。”

　　“嗯，去吧，以后多来我这儿些时候。”贺栗站起将段岚玥送上车。

　　“易大哥，”坐在后座的段岚玥轻声道“听说你饿了两天了。”

　　“嗯。”易翔答应道。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饿啊。”

　　“不饿。”

　　“哦，易大哥可是我饿了。”段岚玥的声音越来越小。

　　“嗯？段小姐刚刚没吃好？”问出这句话啊后易翔想到最近贺家菜的味道不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段岚玥抬起头望向驾驶席的易翔“贺叔叔家的菜肴，味道实在是清奇，我。。。易大哥我们再去吃点什么吧。”

　　易翔闻言道“段小姐想吃什么？”

　　“一时倒也想不出来，易大哥有什么推荐的吗？”

　　易翔细细思索了一番，“不知段小姐有没有去过城西小吃街。”

　　“小吃街？这倒是没有，一般和哥哥出门都是去西餐厅比较多，和爸爸都是去些酒楼，和同学多去吃下午茶。”段岚玥数着手指念叨着。

　　“段小姐要是不嫌弃那里简陋的话，我倒知道那边有家小店，包子和面味道都是很好的。”

　　“包子和面？好呀，我们就去这儿。”

　　“嗯。”易翔调转了车头。

　　“小哥，来了。”店主和易翔熟悉的打着招呼。“呦，今天还带了个漂亮小姐啊，快请快请。”

　　“老板，听说你们家的包子和面都特别好吃，各来一份。”段岚玥坐下后和店主说道。

　　“好嘞，小姐今天第一次来吧，赠你一碟小菜，我媳妇儿腌的。”

　　“谢谢老板。”

　　“段小姐，他家的量挺大的，要一份包子一份面是不是有点多？”

　　“不多呀，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刚刚好。”段岚玥咬了一口腌菜“这个好吃！”

　　“我们一起？”易翔反问道。

　　“是啊，贺爷解了你的罚，你可以用餐了，但是你饿了两天不能吃太多会对肠胃不好，吃点小包子和热汤面先缓一缓。原本我是想带你去我家吃的，但是今天爸爸和哥哥都没在家，冯妈应该也没准备什么。”段岚玥不住地吃着腌菜赞不绝口。

　　易翔看着面前的女孩在津津有味的吃着最普通不过的腌菜，原本饿的麻木的独自也感到了饿意。

　　“包子来喽！面也马上出锅。”

　　“好香啊！”段岚玥伸出手去拿那白白胖胖的包子，包子的热气灼痛了她的手“啊！”

　　“段小姐慢一点，刚出锅的，热。”易翔下意识的想去看看段岚玥手指的情况，终还是忍住了。
　　“嘿嘿好，”段岚玥轻揉自己的手指，转而用筷子去夹包子“易大哥你也吃。”

　　易翔看着段岚玥咬了一口包子半张着嘴哈出热气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暖，也伸手拿了一个包子放入口中。

　　“易大哥，贺爷一直不雇厨娘，你们在贺家的伙食实在是，嗯一言难尽。”

　　易翔吃着手中的包子道“贺爷是好意不想牵扯到普通人，其实我们多在出任务的时候在外的店里解决三餐了，倒是贺爷和师爷才是吃家里饭最多的人，他们也都没有抱怨过。”

　　“嗯，我今天见贺叔叔吃饭时神色也没有和往常一样。”

　　“贺爷和师爷都是年轻的时候从苦日子奋斗过来的，对这些物欲上要求并不高。”

　　段岚玥点点头，抻出筷子准备夹第二个包子。

　　“面来啦！”店家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桌。

　　“老板，麻烦您再给拿一个小碗。”段岚玥客气道。

　　“好嘞，小姐给您要的小碗。”店主是个手脚勤快的人，此时时间已渐晚，店中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段岚玥将汤面拨出一部分放到小碗中，然后将大碗的面放到易翔的面前“易大哥，快趁热吃。”

　　易翔还是第一次和女性分食同一碗面条略有些局促“段小姐你吃吧，我吃包子就好。”

　　“易大哥我自己吃不了这一大碗的，闻着这么香一定特别好吃，我们不能浪费。”段岚玥先用勺尝了一口汤。

　　易翔不再推托也大口吃起面前的汤面。一碗汤面，几只小笼包让腹内空空的易翔幸福感袭上心头。

　　“易大哥你平时都爱来这里吃面吗，所以给我推荐了这家，我看老板也认识你。”段岚玥问道。
　　忙碌一天的老板见此时客人不多也坐在一旁休息起来，听到段岚玥的话插嘴道“是啊，这小哥长得俊我印象很深，但每次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了就走，找零也不要总来关照我的生意呢。”

　　“老板，你家的包子和面都特别好吃，以后我也会常来光顾的。”段岚玥甜甜一笑。

　　“好嘞好嘞，这位漂亮小姐您和这俊俏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是刚跳舞回来？”店家听到段岚玥对他的夸奖开始得意洋洋套起近乎起来。

　　段岚玥答道“我们是好朋友。”

　　易翔始终没有作声默默地喝尽最后一口汤汁。见段岚玥也吃好之后熟练地付了钱，将段岚玥送回了段家。

　　“易大哥谢谢你今晚的款待，刚才在小吃街上我还看见好多平时很少见的食物，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我也要告诉哥哥，他可能都不知道上海有这么一处好地方呢。”

　　“好。”易翔转身欲离开。

　　“易大哥，”段岚玥叫住了他，易翔回身望向段岚玥。

　　“晚安。”段岚玥轻声说道。

　　“晚安。”

　　与此同时，某小巷深处

　　“还跑！终于抓到你了！是不是你给下的套！”

　　“您明察啊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是受人之托。”

　　“你们俩快去告诉曾哥，人抓到了。你小子竟然还没跑出上海，真是得来不费功夫啊。”

　　“哎呦大爷别打别打。我交代我交代。”

　　“把他绑起来！等曾哥来了亲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