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棠梨木

3、第3颗巧克力

　　虞霖坐在刘老师的车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夜景，修长白皙的食指敲打着膝盖骨，不时地回答着刘老师的话，简短，一贯的风格。
　　“虞医生也不爱说话。”
　　“嗯。”
　　“我们小林也不太说话，不过文文静静的，性格很好。”
　　“嗯。”
　　突然，虞霖抓住车门把手，“停一下，刘老师，这里停吧，我还有点其他事。”
　　“你不回医院了，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刘老师减了速度，慢慢靠边停下。
　　“谢谢您了，我就去一下这个小区。”虞霖指着旁边一个灯光闪烁中看不清名字的小区。
　　“哦，锦绣园啊。”刘老师停下车，“那虞医生慢走啊，有空约，不要约医院就好。”
　　“谢谢刘老师，真是麻烦您了。有空去拜访您。”虞霖快速下车，关上车门，挥挥手，示意对方慢走。
　　车刚驶入车流中，他立马朝反方向大步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

　　远远地，可以看见一中的门楼，上面几个烫金大字在左右两个明晃晃的白炽灯下反射出光芒。
　　重新回到这小城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半月，却好几次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回过神来，又匆忙离开，离开后心里又懊悔不已。
　　虞霖忽地收住脚步，微微喘气，踟躇不前。看看手表，二十点四十四分，初中部的学生还有十六分钟就要下课。
　　往前走几步，停下，转身走几步停下，抬手看表，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铃～铃～铃……”
　　突然而至的铃声，吓了虞霖一跳，他抬头细细一看，原来门楼右边有了一个以前没有的电铃。铃声过后就是学生的喧闹声。
　　他明白，至多三分钟，这校门口的教育路就会被初中部一千多的学生和高中小部分人以及他们的几百辆自行车填满。
　　可他还是忍不住，还有三分钟，还有三分钟分钟，再等一分钟吧。等？她应该早已经回去了，有车送她，肯定早回去了……
　　对面树荫下一个身影而来，近了，近了。虞霖却想掉头走开，但愿还来得及走开。
　　“……”林榆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呆呆地立在学校大门中央。
　　喧闹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林榆双手提着一大袋的东西，心里不停地说：回家回家快点回家，双脚却动弹不得。
　　在第一群学生和自行车涌出校门的那一瞬间，林榆被大力地拉到门外墙根下，背紧靠着墙，前面是一个颀长的身影，左右两边有修长的手臂把她圈在中间。
　　林榆的脸色连黑夜和树荫都无法掩盖，苍白、惊慌、失措，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无法呼吸，却又沉重地呼吸。除了心跳和呼吸，外面的拥挤、推搡、吵杂是另一个世界，与她毫无关系。

　　身前的人收回双臂，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她，气愤地说：“一个人？车呢？你那哥哥就这样对你负责的？”
　　林榆这才发现，人流已经过去，只偶尔一两对为了多点时间呆一起的小情侣磨磨唧唧不愿意早回家，却多了一些初中部老师匆匆回家的身影。他们未必能看清林榆，林榆却能看清他们，尽管不熟悉，甚至有些只是脸熟连个名字都叫不出来，但还是难为情。要走却不知怎么走，纠结纠结，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没有这个时候的答案？
　　“快回去。”虞霖叹气，恨铁不成钢啊，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恨的是自己还是她。然后转身走了。
　　林榆依然立于墙跟下，看着自己的鞋尖，她知道是一朵朵粉的黄的小花，其实树荫下，什么都没看见，只告诉自己：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粉黄黄粉黄。
　　有脚步声走近，还未抬头已经被拉出了树荫，突然而至光照，让林榆想逃。
　　虞霖从裤兜里掏出一板药，挤出两颗在手心，伸过去。却发现没有水，左看右看，四处的店铺已经关门了。心里直骂自己，买了就应该给她吃了先，饭店里总是不缺开水的。
　　他低头打量着她的脸，然后是脖子两侧，然后牵起她的手臂，细细检查一番，没有红诊，松了一口气。把挤出的药放回口袋，剩下的递给她。
　　林榆没有接，也没有说话。
　　虞霖一阵心烦，最烦就是林榆这样一声不吭的，每次都这样，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幼稚，还老师呢，都不知道她学生怎么受得了她这人，会被气得跟自己一样吧？虞霖想着又忍不住轻不可闻笑了笑。
　　虞霖把药放自己兜里，接过她手上的袋子，问她：“回哪儿？”
　　“宿舍。”林榆想夺回自己的东西，却不敢付诸于行动。
　　虞霖一把抓住她的手，却没有进校门，而是往回走。林榆反应过来已经迈开了的脚步要收回来，却不够力气。
　　“她们还等着我呢。”
　　“跟他们说你回家了。”
　　“他们的夜宵……”
　　“吃夜宵不健康，伤胃，肥胖。”
　　“他们饿了。”
　　“饿不死他们。”
　　“我明天要早读。”
　　“你家不在大西北。”
　　“我作业没改完。”
　　“明天改。”
　　“我要备课。”
　　“自习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