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孩子 ...
-
马车稳稳当当地轧在平坦官道上与入宫选秀时的那辆马车浑然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与安陵容那日一辆小马车入圆明园也是不同。安陵容悄悄撩起帘子，皇宫禁卫的身影密密地守着一辆辆马车，缝中透露的粗陋风景马蹄惊起的尘土混在一块一股脑扔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没看几眼便放下了帘子，若是放在从前还在安家她断然不会嫌弃，可见为何那么多人享了富贵便死死攥住再也不愿松手。
去圆明园的路程不是很远，安陵容在宝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前头先下了马车的沈眉庄与甄嬛看见她也下了马车三人这才一起相携入圆明园先把东西打点妥当三人再聚。
“这儿倒是凉快，即使冰块少些也不觉热。”安陵容仔细瞧了瞧宫室的布置，被摆在中心的那青纹珐琅莲花香炉吸引住，探手摸了摸。
“小主不知，这醉云阁处在二层，离了地可凉了好些，冰少些也无妨。”引荐的奴才眼尖瞧安常在把手搭上香炉立刻恭维道，“这香炉是皇上说小主善调香特意给您摆上，这青纹珐琅莲花香炉焚香幽然，即使夏日焚香也不闷热。”
“皇上真是有心了。”安陵容柔柔一笑，“宝鹃。”
宝鹃递给公公一个锦囊。
引荐公公眉开眼笑，“小主您好生安置，有什么少的尽管向奴才们开口，奴才便先告退了。”
“小主，您如今荣宠不差，一会是否去给皇上请安？”宝鹃进言道。
“自然。”安陵容点点头。
宝鹃扶着安陵容来到勤政殿，只见苏培盛在门口守着。
“苏公公，可否通传一声说我来给皇上请安？”安陵容客气问道。
“安小主吉祥，只是小主，曹贵人同莞贵人在里面坐着说了许久话。”苏培盛为难道。
安陵容细细品了这句话，不见丝毫不快，“那公公替我告知一声，陵容先告辞了。”
“好。”苏培盛见安常在识趣，满口答应。
“这不是安妹妹吗？”曹贵人从勤政殿出来。
“曹贵人万安。”
“安妹妹不必多礼。”曹贵人扶起安陵容，“莞妹妹还在里头同皇上说话，不如我二人顺道回去。”
“好。”
安陵容只当是甄嬛同皇上聊得投机，曹琴默识趣也便退了出来，二人回去的路上只做闲聊。
“哎？那似乎有两位幼童在戏耍？”安陵容瞧见隔着湖水的坡上有着两个幼童的身影。
“是，那是四阿哥同五阿哥。”曹贵人认了出来。
“四阿哥同五阿哥？似乎从未听宫众人提起他们养在圆明园。”安陵容惊讶道，她如今不是深知后宫密事的鹂妃自然事事都要仔细好奇地问。
“五阿哥的生母是裕嫔，裕嫔生了五阿哥体弱便从宫中搬了出来住在圆明园为五阿哥祈福，偶尔裕嫔会受太后召见回宫与太后共讨佛意。这次正好裕嫔回宫了趟便一起顺着这圆明园避暑一道回来了。”曹贵人将五阿哥的事细细说来。
“那四阿哥呢？”安陵容又问。
“安妹妹可知，自从五阿哥同四阿哥亲厚起来，原本皇上对裕嫔的几分怜爱几乎变得不闻不问了。”曹贵人并不直言四阿哥的事，只小声说起了旧事。
“妹妹明白了，多谢姐姐提点。”安陵容又要行礼以示感谢。
“妹妹真的不必多礼，姐姐这也有一惑想请妹妹解答。”曹贵人说的一团和气。
“曹姐姐请说。”
“不知莞妹妹可会跳舞？”曹贵人不兜弯子直接问道。
“妹妹不曾见过莞姐姐跳舞。”安陵容如实道，见曹贵人皱眉，接着道，“只是见莞姐姐身量纤纤，四肢轻盈，应当是会一些的。”
“姐姐知晓了。”曹贵人点点头。
“曹姐姐，妹妹不才会些唱曲的本事，歌舞一体原是好事，只是妹妹近来嗓子有些痒，怕是不好了。”安陵容忧心道。
“那安妹妹可要好生看一看太医，江太医近日家中有事回去了，听说那新来的太医医术不错。”曹琴默眼中闪烁了下，拍了拍安陵容的手安慰道。
“多谢曹姐姐关怀。”
“莞姐姐也在眉姐姐这呢。”安陵容跨过门坎。
“陵容，你来了。”沈眉庄高兴地吩咐，“采月，再端碗酸梅汤来。”
安陵容挨着甄嬛坐在八宝圆桌前，“咦，莞姐姐的酸梅汤都没喝。”
“嬛儿不爱吃酸的，哎，要不这碗便让给我吃吧。”沈眉庄伸手就要拿那汤。
“小主，您睡前已喝了四五晚了，仔细伤着胃。”采月制止自家小主。
沈眉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安陵容那碗端了过来忙推荐，“快尝尝，不是我说，这酸梅汤真的好吃。”
安陵容尝了一口，夸赞道，“这味道比御膳房的做的还要好些。”
“是吧，我也觉得。可惜嬛儿不喜欢酸的。”
“那是茯苓的酸梅汤做的真的好。”采月道。
“茯苓？”甄嬛问。
“是行宫拨过来伺候小主的小宫女。”
“正巧，我也是个爱吃酸的，不如我向眉姐姐这的那个茯苓讨要这个酸梅汤的方子，眉姐姐可不要舍不得。”安陵容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气，采月。”
“那便谢过姐姐了，羽儿，跟着采月去拿方子。”
三人又扯到了下月温宜的周岁宴，接着又扯到了子嗣之事，眉庄拿出了一张方子。
“这是我向江太医软硬兼施讨来的方子。”沈眉庄摊开方子递给甄嬛和安陵容看，“他说照着方子调养一定会得男孩，你们也照方调养吧。”
“还能是哪个江太医，不就是平日照看我和陵容，妇产千金一科最拿手的江城。”沈眉庄道。
“你不说我倒想起来了，看顾曹贵人的太医似乎也是姓江。”甄嬛道。
“是，你放心，我早打探清楚他俩虽是一家，却是同父异母，水火两不相容。”沈眉庄肯定道。
“江太医医术不错，只是这方子到底牵扯到的是大事。”安陵容道。
甄嬛也是点头。
“我知你们是担忧我，我已翻看过许多医书，才决定用这张方子的。”沈眉庄胸有成竹。
“我总觉得不妥，等我问过温太医再用。”甄嬛将方子还给沈眉庄，“流朱，你去太医院看看，看看温太医在不在。若是在，请他即刻过来。”
“小主不知道，护国公孙老公爷病重，温大人应诊去了。说是一应吃住都在护国公府，等孙老公爷病愈了，温大人才回来呢。”流朱回道。
“他什么时候去的？”甄嬛略有疑惑。
“就昨个午后，孙老公爷病的突然，所以温大人走的也急。”
“真是太不巧了。”甄嬛皱眉，她总觉得这方子的事有些不妙，心中惶惶。
“我身边的羽儿倒是个懂些药理的，上次妙青病重也是她出法子救的，不若把这张方子给我写一份，我回去让羽儿仔细琢磨下。”安陵容道。
“也好。”甄嬛道。
沈眉庄还想说什么，看到甄嬛同安陵容脸上一模一样的严肃便把话咽了回去。
这日安陵容又与眉庄在圆明园内闲逛，甄嬛自是又被召到勤政殿去了。
“眉姐姐，前些日子那方子，羽儿琢磨了几日说那方子无碍。只是羽儿说不知是否和其他药物相克。”安陵容轻扇扇子。
“你与嬛儿就是太过关切，我已问过我那新来替了江太医的刘畚刘太医，方子无碍还是好方子呢。”沈眉庄不甚在意道。
“刘畚刘太医？”安陵容问。
“是新来宫中的太医，他竟是我的同乡，如此我也算有个可靠的太医了。”沈眉庄得了这同乡的刘畚心里高兴，甚至有些喜上眉梢的模样。
“医术可还好？”安陵容轻咳一声。
“还不错，你瞧我这脸上的痘，刘太医开了个方子两日便消了。你方才是咳了？嗓子可还好？”沈眉庄指了指脸上原本有痘的地方，又关心问了陵容一句。
“江太医不在我也没什么事，可江太医有事出宫了，我这嗓子倒有些越发难受的倾向。”安陵容笑了笑。
“那我便让刘太医过来给妹妹你看看，嗓子可是大事，咱们可得小心些。”
安陵容与沈眉庄会心一笑。
二人前些日子将圆明园内热闹的地方逛了个透，今日越发走到幽处。
“……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安……”
“咦，似乎有孩童在背书呢。”沈眉庄惊讶。
二人越发往前，果然一个男童在小溪汩汩的源头背书，字字朗朗，另有一个男童莫约小一些只在一旁百无聊赖地蹲在大石头上看着大一些的男童，正是安陵容当日所见的四阿哥和五阿哥。
“这孩子小小年纪便能把《谏太宗十思疏》背的如此之顺，真是难得。”如今沈眉庄见背书的只是个这么年幼的男童更是惊讶。
安陵容不通诗书，但通过沈眉庄惊讶的夸奖大约明白这背的文章定是很难。
五阿哥早已不耐烦了，见有两个衣裳明亮的生人过来，眼神登时亮了起来。
“两位娘娘吉祥。”五阿哥虽然活泼却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鞠躬礼，那背书的四阿哥听到皇弟的声音，也忙过来做礼。
安陵容瞧这人小礼大的模样轻笑了起来，“你们可是四阿哥与五阿哥？”
“这位娘娘怎么知道。”五阿哥圆溜溜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起了逗弄孩童的心思，“五阿哥怎么知晓我们是娘娘的，我便是怎么知晓你们是四阿哥与五阿哥的。”
沈眉庄拉了拉陵容的衣角，眼中也有着笑意，只是眉间多了几分担忧。
安陵容发觉不解地看向沈眉庄，眉庄正待开口，五阿哥带着稚气的话又传入她们耳中，
“那这位娘娘定当与我一样聪慧。”
安陵容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童真有趣的话，这下笑得连眼角的都皱了些，眉庄也开怀片刻忘了担忧。
“好阿哥，你可真真是可爱。”安陵容蹲下轻轻摸了摸五阿哥的头，怕冷着了一旁的四阿哥道，“方才听到四阿哥背书，背的真是利落，想必四阿哥必定十分好学。”
“娘娘过誉了。”四阿哥只淡淡回了句仿佛本应如此。
“哎呦，我的好阿哥，你额娘找你呢。”一个嬷嬷快步走到五阿哥前，瞧见沈眉庄与安陵容两位受宠的妃嫔忙请安，
“见过沈贵人，安常在，沈贵人，安常在万安。”
“嬷嬷既寻五阿哥便快些带五阿哥走吧。”沈眉庄发话。
“是。”这位嬷嬷得了沈贵人的话连忙带着五阿哥走了，五阿哥只能匆匆与四阿哥告别。
沈眉庄见二人走远同四阿哥道，“我二人便离去不打扰四阿哥背书了。”
四阿哥见沈贵人神色冷淡一如之前他见过的那些妃嫔，又瞅了眼一旁的安常在，安陵容倒是冲他笑了笑开口道，“是啊，四阿哥如此勤学，我同姐姐便先走了。”
四阿哥默了默，作揖恭谨道，“沈娘娘安娘娘慢走。”
沈眉庄点点头拉了安陵容便走。
“眉姐姐，你似乎看到两位皇子时有些忧心？”安陵容不解道。
“陵容你不知，这四阿哥因生母是个丑陋卑贱的婢女且是皇上醉后所得，是被皇上厌弃的，这五阿哥走得近如今也是受了他的影响。”沈眉庄握着安陵容的手紧了些。
“我瞧他孤身一人倒是有几分可怜。”安陵容叹了口气，她在曹琴默那得知的自然不能在眉庄面前表露出来。
“你可别糊涂了，皇上的喜好我们虽不应该摸清，但厌弃的自然要心里明白。”沈眉庄肃目了起来。
“是。我倒是觉得五阿哥虽不及四阿哥好读书，但那股天真的模样已是宫中难得。”安陵容想起五阿哥心中莫名亮了些。
“是啊，虽然不及四阿哥伶俐，这性子倒是一等一的好。这深宫中能养出这么个孩子，也是裕嫔的福气啊……”沈眉庄惆怅了许多，“也不知我们何时也能有上孩子。”
安陵容神色闪过挣扎，终究还是下了狠心，柔声道，“姐姐放心，以姐姐的恩宠不日便会有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