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中花妖》清尧微凉

33、俱焚

　　一片肃然。
　　余魅的出现，坐实了清绡子方才说出的话，原本还在犹豫的人，瞬间抛下了心中的怀疑，剩下的只是恐惧。
　　“狐妖！是狐妖！”
　　“是吃人的狐妖！他们会吸人的脑髓！”
　　……
　　恐惧像涨潮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恐惧驱使着百姓飞速逃离这危险之地，躲在了云霄山早就准备好的安全区域。
　　很快，南清王府前，只剩下了道门和狐妖。
　　“你以一己之力，难道能对付我仙门！”
　　明虚子手执拂尘，指着余魅：“三百年前你们倾阖族之力，亦不能对抗天道！如今你单枪匹马，还想阻拦！”
　　清绡子的眉心，微不可查的一皱。
　　余魅眼中的红色，越来越浓重，她的红裙无风自动，左手的利爪却越来越长，终于触及了地面，留下五道深深的爪痕。
　　是啊，三百年前，是你们道门灭了我全族，害得我们颠沛流离，受尽屈辱，我不得不生而化鬼，你还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洋洋得意！
　　凭什么！凭什么！
　　为何天道如此不公！为何我妖族人人得而诛之！
　　我恨这天道！
　　三百年积累的仇恨一点一点在胸膛翻涌，无边的恨意升起，怒意磅礴，她青丝乱舞，朱唇染血。
　　王府前风起云涌，飞沙走石，道行浅的小道士，甚至连站也站不稳。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他立刻惊呼：
　　“化鬼！这只狐妖要化厉鬼了！”
　　恐慌立刻蔓延，有初见世面的小道士，担忧的拉着师尊的袖子：
　　“师尊，什么是化厉鬼？为何他们如此慌张？”
　　“化鬼是因为妖族内丹受损，时无多日且戾气重，而厉鬼，则是最凶残的鬼，皆是因为化鬼之人怨气深重，一心报复。”
　　明虚子话音刚落，周围妖气陡然又升了一层，小道士受不住这浓烈的妖气，竟生生吐出一口鲜血出来。
　　“令年幼的弟子统统离开！”
　　“你以为你们还有谁能逃得掉？清绡老狗！”
　　余魅随之而动，只见她的利爪迅速伸长，一把将正要逃走的小道士狠狠束缚！
　　“孽畜！竟敢伤我门下弟子！”
　　明虚子最是护短，当即便执了拂尘上去，左手贴出了金色道符，余魅佯惧，随手丢了小道士，可却趁着明虚子接住被抛去的弟子的功夫，利爪直直向他扑去！
　　“师尊小心！”
　　小道士高声提醒，明虚子迅速补了一张道符，可余魅却用另一只利爪直捣明虚子心口，明虚子左右见绌，自顾不暇，当即便将手中的道童抛给了他人，抽出腰间青剑，以剑气格挡开余魅。
　　剑气划伤了余魅的脸，白皙的皮肤上，鲜血从一道整齐的伤口缓缓流出，更显妖媚。
　　可明虚子情况却更差，他被余魅强大的妖气所伤，甫一落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如今的道士，竟都如此不行了么？”
　　她轻蔑开口：“清绡老狗，你教的好徒弟，还真让我高估了。”
　　清绡子闭口不言。
　　他一直都知道，狐族是妖族中血统最纯正的，亦是法力最高强的，其实当年云霄山本是灭不了狐族的，若非清鉴……
　　若非清鉴心心念念的那一位逃到了狐族，他怎会怒意滔天，立誓灭狐族？
　　若非有清鉴，云霄山其实奈何不了狐族。
　　明虚子敌不过七尾的余魅，乃是意料之中。
　　好在他清楚自己弟子的实力，一开始也没打算单打独斗赢了这群狐狸，他当机立断，喝道：
　　“列阵！”
　　众弟子们得令，迅速摆开早已熟练的阵法，将余魅团团围住，明虚子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站在阵法的东南角，念起了晦涩的咒语。
　　站在阵心，隔空画符。
　　许多小辈，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机会看见长辈随手画符。若非像清绡子这样道行高深的道门大能，寻常的道士只能扔先前准备好的符纸。
　　无数的灵力从阵法中源源不断的流出，化成枷锁，一道一道束缚着余魅，缠在她身上，银光四溢。
　　阵法实施的艰难，明虚子勉强压制着喷涌的灵力，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而余魅早已被灵力死死包围，站在明虚子的位置，已经不能看见她的身形了，唯独看见一团亮光，随着阵法的进行，越来越大。
　　“收！”
　　阵法应声散去。
　　那灵力如有实质，半悬在空中，动也不动，可见里面的厉鬼已经没了挣扎的力气。
　　清绡子点点头，也是，此乃云霄山绝学，寻常从不示人，如今守服一只七尾狐妖，绝没有失手的道理。
　　他缓步走过去，刚从乾坤袋中取出锁妖塔，可就在这时，那层灵力的包裹，竟然被一只利爪从里面撕开！
　　灵力炸裂开来，迸溅到四处，灼伤了周围的道士。
　　“啊——我的眼睛——”
　　有碎片飞入小道士的眼中，他立刻便流下了两行血水，再也看不见四周了。
　　清绡子大惊失色，连忙用青剑格挡开那只向自己伸来的狐爪，余魅已经完全狐化，仰天对日，犀利的长啸一声，在众人的慌乱中，不管不顾的向清绡子冲去！
　　清绡子未曾料到余魅化为厉鬼后，妖力竟如此骇人，他被巨大的妖气笼罩，脸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清绡老狗，你以为你今日还出的去！”
　　这声音嘶哑，阴沉，像是生锈的兵戈碰撞，不像活物的声音。
　　她将自己化作一团戾气，飞快向清绡子冲去。众人大惊，她这是要同清绡子同归于尽！
　　“掌门——”
　　“师尊——”
　　清绡子苦笑，这狐妖寻常时候就很难对付，更何况她如今已然化鬼，又一心同归于尽？
　　他知道该怎么做。
　　活了三百多年，早已经尝遍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弟子们虽说实力逊色了些，可却中规中矩，勤奋苦练，极是懂事。
　　唯一担心的，其实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师弟清鉴，不过他虽然性子犟了些，可以他那样的修为，也没有谁能奈何的了他了。
　　就当是为了天下苍生，除了这作乱的妖物也好。
　　他划破食指，双目紧闭，身体中的灵力，从灵台穴缓缓流出，他与狐妖皆悬于空中，众人在底下看，只能看见一团红光和一团白光。
　　其实也是看不清的，化作戾气的余魅飞速冲去，模糊了视线。
　　“师尊——弟子无能——”
　　他看出来了，师尊此招，是要将自己化为剑气，与余魅玉石俱焚啊！
　　清绡子听见了明虚子的哭腔，像个老父亲一样慈爱一笑。
　　傻孩子，哭什么呢，等为师除了这厉鬼，你们收拾狐族也能方便点啊，等你除了弥生，功德不久涨上去了？到时候修为因此而提升，为师也能含笑九泉啊。
　　啊不，为师以身除害，功德也不小，说不定因此飞升了呢？
　　他感受到妖力在飞快迫近，早已做好了准备，也没有什么慌张，正在他念起咒语，打算化为剑气时，对面的妖力却消弭了。
　　周围也安静极了，没有丝毫的声音。
　　他疑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见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他的小师弟，清鉴，像一尊神祗一样立在他的面前，手中还拽着狐狸的一条尾巴，勾唇，嘲讽一笑：
　　“我三百年没见你，你怎地还倒退了，一只狐狸，还就把你逼的药化剑气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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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的考试都很顺利，终于能喘口气好好码字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