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传》安殊非

6、6

　　苏蔚蓝第一次见沈夫人，是在沈宅。蔚蓝也算是出身于世家名门，自问比其他小家碧玉是多些见识，家中布置也算是豪华，然而第一次进沈宅时竟也有种茫茫然的感觉。

　　女佣回报说，沈夫人正在听戏，请苏小姐移步。蔚蓝跟着女佣走过长长的回廊，绕到花园，看见竟真有个戏台搭在中间空地处，底下正正地摆着一排椅子，却只见一个黑衣女子独坐正中。蔚蓝看那静静的背影，竟感觉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女佣走上前低下身子在那女子身边耳语一番，女子方才转过身，对着蔚蓝，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在笑，细看，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哀愁。蔚蓝看她面容，似乎不过20岁上下，但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女子就是沈夫人，只是，怎会看上去如此年轻。那女子也不言语，只是伸出手，指指旁边的位置，示意蔚蓝坐近身旁。

　　蔚蓝朝她微微晗首，坐到她身旁，近了，方才闻见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凛冽中带着芬芳。沈夫人似乎看的很出神，台上演的正是《玉堂春》中的《苏三起解》一段，那青衣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苏三离了红铜县。。。”蔚蓝想起陶吉吉的歌，不由地轻轻地打起拍子来。

　　忽听沈夫人同她说话，沈夫人的声音低沉，入耳缠绵，没想到苏小姐竟也喜欢这些老旧的东西。

　　苏蔚蓝不禁面上一郝，红晕遍及，我只是听过一点点。其实是不大懂的。

　　沈夫人端过旁边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道，你这脸红的样子，和你父亲倒是真真相像。当年我们总笑话他，说他面薄若女子，一脸桃花样。

　　提及父亲，苏蔚蓝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她自幼母亲便不在身边，全是父亲拉扯长大。父亲怕她孤单，生意虽忙，早餐晚饭却日日与她共食，父女两感情甚好。蔚蓝高中毕业，苏明海便将她送去英国念书，好不容易念完书，找到良人，回到本市，想让父亲享享天伦之乐，苏明海却忽然得了急病，不过几日功夫便亡故。

　　沈夫人见苏蔚蓝有悲痛之色，挥挥手让伶人们退下。丝竹之声一歇，格外静谧。沈夫人拉过她的手，叹道，你父亲与我是旧友，他这一去，我亦悲痛。你父亲最是疼爱你，他所最希望的，不过是你幸福。听说你快要嫁人，不知是哪个小子那么幸运，可以得我们苏小姐青睐?

　　提到ROY，蔚蓝心中的伤痛被冲散不少。她抬起头，看见沈夫人正微微含笑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她不由的想起母亲。母亲之于她，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像，父亲说母亲在她2岁的时候车祸去世，可是家中，连一张母亲的照片也没有。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是初初相识，却让她感觉温暖和慈爱。她与她细细地述说着与ROY的相识，相知，相爱。

　　沈夫人静静地聆听着，分享着蔚蓝的喜怒哀乐。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空中已是霞光满天。蔚蓝想起今天约了ROY一起去吃法国菜，连忙起身告辞。沈夫人本想留她吃饭，见她有约，自然不方便强留。

　　她换来一个俊秀少年，对蔚蓝说，这里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我让十三送你过去。

　　蔚蓝怕引起ROY不必要的误会，刚想推辞，沈夫人却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样，笑道，她是个女子。不过喜爱穿男子衣服，做男子打扮。

　　十三亦笑了。蔚蓝再细细打量她，虽短发西服，眉目间英气迫人，然而她一笑，鼻子微微皱起，的确是一可爱女子。